第七章 墨謝往事 一
林氏已經要絕望了,記得幾年前,她還有一個平凡但也算幸福的家庭,丈夫是一個低階修者,是一個大家族的隨行侍衛,而她,也在那一家人手下做一些簡單的雜活,夫妻二人還有一個小女兒,長得很可愛,也很聰明。
可是,所有的美好在一夜之間全部都破滅了。
那一天,她的丈夫,出任務時遇到意外,死在了路上。她因為丈夫的死悲痛欲絕,心神不靈,幾日內連續辦錯了好幾件事情,於是被那家人給趕了出來。
之後一個人在外,憑借著一點微薄的手藝,艱難的把女兒林妍拉扯到現在。
每天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穿也穿不暖,還總是受人欺負。本以為再熬過幾年,到林妍自己可以幹些事情的時候,就可以輕鬆很多。
可是誰料到,妍兒她不過是出門買個包子,卻在半路上被一個喝醉酒的小混混莫名其妙地打了一頓,心脈幾乎盡斷啊!對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是怎樣忍心下得了如此狠手?!
現在王大夫都說沒有救了,她還能怎麽辦,更好的大夫她也請不起。
等妍兒死了,便一並陪著去了吧。她想,可笑這偌大一個濁世,卻容不下我們一對相依為命的平凡母女!
“阿姨,讓我看看可以嗎?”
聽到聲音,林氏茫然地抬起頭——她發誓自己這一輩子還沒有見過如此好看的人;眼前這位公子,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讓人心安的優雅氣質,一看就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出身。
等一下!這位公子方才說什麽?!他要幫忙看下妍兒嗎?
“林姐!還愣著幹嘛!快答應啊!”王大夫見狀,趕忙推了林氏一把。
“哦,可以的,當然可以!多謝公子,您就是仙人降世!我求您了,一定要救救我的妍兒!”林氏剛把那孩子抱給謝池,又趴到地上猛磕起頭來。
這回謝池沒有理那個婦人——在探得小丫頭的身體情況之後,他的一張臉就越來越黑;他嚐試了用靈氣入體,幫其疏通筋脈,然後就知道,這姑娘徹底沒有救了。
她的心脈斷掉,心髒已經幾近壞死了,現在看起來還活著是因為身體其他部位還沒有反應過來,這種情況下,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幫到她。
除非是,續命丹。
“對不起,阿姨,這傷我也沒辦法治好。請節哀。”謝池將女人攙起來,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
他其實有一顆續命丹,但那也是他的一個保命底牌,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用在這樣一個剛剛見到的女孩身上。
哪怕,她長得那麽像沇兒姐,甚至連名字的讀音也相同,但終究,不是她啊。
沉默了片刻,謝池又轉回雲閑這裏,“走吧。”
“不對呀,謝瘋子,”那懶貨露出一副發現了新大陸的表情。“你是那麽好心的人嗎?按道理,這種鬧劇你向來都是‘喜聞樂見’的呀。”學習能力很強的雲閑,用到了謝池說過的一個新詞。
“我以前,有一個姐姐,她的名字裏也有一個沇字,乳名沇兒,跟剛剛的小姑娘長得很像。”
“姐姐?”雲閑更加好奇了,“原來你也有家人的嗎,親姐姐?那現在在哪啊?”
“有些事情不要問那麽多。”謝池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聲音有些沙啞。
“不是親姐,小叔的女兒。大我七年。後來…………死了。”
“直接去客棧吧。我今天不想吃東西了,你帶墨句到處走走。不要惹事。”
————————————————
“爾等想要攻打我謝家,便來!我謝家傳承這麽多代,還沒出過貪生怕死的種!這樣侮辱一個女孩子家家算什麽!都已經把她害死了!還不罷休嗎!?”
一個男聲在謝池的耳邊怒吼,那是…父親!?
忽然一陣恍惚,眼前出現一道白光,他看到他一向冰清玉潔麵冷心熱的沇兒姐,正一絲不掛、渾身淤青的被捆在一麵戰旗上,戰旗上飄揚著三個滴著血的大字:景逸宗。
再一眨眼看去,畫麵又變成了一個滿頭白發的青衣男子,那人憤怒地向對方陣中砸落過去。隨即,隻聽砰的一聲巨響,滿天血肉紛飛。
“不!小叔!”謝池目眥欲裂。
忽然,他又瞟見了一個麵容絕美的婦人,在上十人的圍攻之下,不惜燃燒生命力卻仍舊節節敗退。
“娘!不要——”謝池拚了命地想要出去,卻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狹小的禁製內,他將雙手拍得血肉模糊,那禁製依舊紋絲不動。
“小池!你快催動傳送符走,我與你父親就要守不住了!待來日修為有成,你再回來為我們報仇雪恨!莫要讓我們的一番辛苦白費!快走啊!”
是師父!謝池看到,那個平日裏總喜歡帶著他四處作亂害人,老不正經的鬼老,此時正和他的父親謝恒-謝驚雷一同守在前方。
兩人不顧自己身體的損害,將所有想要接近這禁製的人一一斬殺。
“啊——嗚嗚嗚嗚……”
————————————————
“他這是怎麽了?”
雲閑聽著隔壁房間不斷傳來的哭喊聲,一麵搓著身上的雞皮疙瘩一麵驚訝地問向墨句。
“我怎麽知道!”那肥狗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應該是做噩夢了吧。還記得我當初第一年跟著他的時候,基本上每天晚上都是這個樣子,後來才漸漸有所好轉。
他從來不說他以前發生過些什麽,我也不敢去問。你不知道,在那大山裏,他因為害怕自己的聲音引來一些高級的靈獸,一到睡覺的時候,便用破布將自己的嘴巴堵住,每每第二天早上起來,都是滿臉的眼淚。”
“就這樣,還算好的,你也沒有見過他心魔發作的樣子,那真的是……用他以前的一句話來說,萬徑人蹤滅,而且六親不認,逮到誰砍誰!”
“唉,也不知道是有一段怎樣的過往。”雲閑歎了口氣,再聯想到謝池偶爾的瘋子般舉動,有些了然。
“墨句,左右現在時辰還早,要不…你跟我講講,你當初是怎麽遇到那瘋子的,又為什麽跟著他呢?”
“你真的願意聽嗎?”墨句深深地看了一眼雲閑,“你不會想知道的。”
“說吧,說唄。我是真的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