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源血
墜入血潭，如墜深淵。
沒有浮力，沒有壓力，陡降而下，秦魚頗有些措手不及的驚愕，手中長刀本來準備好大殺四方，此刻也成了擺設。
身邊一片血紅，看著分明是液體，身上傳來的觸感也是液體與全身肌膚接觸的清涼感，但沒有一絲浮力與壓力。
秦魚緊緊閉著嘴，鼻子也閉住氣，腦裏卡著秒數往下讀。
一、二、三、四……二十。
腳底接觸硬物，突兀停下，讓他暗自慶幸雖然像是從高空墜下，卻沒摔個粉身碎骨，理解不了為什麽會如此，也不打算理解。
二十秒自由落體是兩千米的高度，深潭兩千米，一直都是筆直向下的直洞，明顯超出了地球物理學的範圍。
看向腳底的硬物，白色石塊，瑩瑩發光，和周圍地麵嚴絲合縫。秦魚馬上向四周看去，就算是血潭，也得有其源頭，不是在地麵肯定是在四壁。
一個隻有半米高的洞口出現在他眼前。
拿刀往裏捅了幾下，又趴下向裏麵望了望，確定是順暢的通道，秦魚才爬進去。
緩緩蠕動，這個洞隻有十幾米長，一眼就可以看到洞對麵極其濃鬱的血光，不像什麽好地方。
爬到盡頭，從洞口探出頭往外望去，是一個極其廣闊的空間，看不到邊際，視線所及全部被血色的水覆蓋。
這片空間的正中心處盤坐著個讓秦魚驚駭至極的女人。
他竟失神，眼珠茫然無焦距，被驚的，也是被嚇的。
秦魚身後有五根石柱，和手指極像。
身前是一座筆直石橋，瑩白色，稍微向中間拱起，石橋邊是圓弧形……像一隻手臂。
連接著那個盤坐著的女人。
女巨人！
秦魚想都想不出自己竟會找到一個女巨人。
巍峨龐然，如山，勝山！
她心口處破開一個大口子，所有血色液體的源頭就是那裏，秦魚終於確定自己一直看到的血色液體，是真的血。
這個完全無法用秦魚認知中任何東西衡量的女巨人，死了……
血液化作一片血海。
血海分出一口血潭，血潭湧出去的卻是水，由河到小溪，川流不息，百裏不休。
“這是什麽祖宗，為什麽會在地球上？”秦魚失神發問。
女巨人五官十分清晰，看不到全貌，但隻看一處便心生完美之感，合在一起必然是個絕世美人。她死的似乎很安寧，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個驚心動魄的弧度。
是微笑嗎？
秦魚竟被吸引，忘記了閉住呼吸。
不知道那些血液在緩緩融進他體內，一絲一縷，一點一滴，緩慢而堅定的向他體內鑽去。
讓他沒來由的心生哀傷。
想起狠狠砸進心裏最深處，永遠不去觸及的那道傷。
他的愛人……他的妻子……
他曾對她說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而現在他隻會說我若安好，才是晴天。
血液漸漸一股一股地往秦魚身體裏鑽，他卻依舊毫無察覺，看著女巨人死不瞑目的雙眼，她的眼珠已經變成玉質一般，熠熠生輝，七彩光芒蘊於其中，流轉之間神異無比，更可從其內感受到七情六欲。
其中最盛為怒，其次為悲。
悲怒交加。
必有所牽掛。
秦魚不知自己為何如此輕易斷定，甚至篤定。
恍惚間眼前出現一副畫麵，極快閃過，又出現另一副畫麵，轉瞬消失。一幅幅畫麵道盡奇瑰壯麗，神人遊於蒼穹，異獸嘯於天地，海無盡，山無巔，地無邊，更有連綿成片成群成海的建築，佳人嬉戲其中，英傑漫步石路，成雙成對者，形單影孤者，三五成群，百人結陣，千萬人衝殺。
秦魚不知不覺離開那處洞口，身體飄蕩著來到女巨人心口破洞處，以他為中心，血海中肉眼不可見的一個漩渦成型，血液以讓人無法理解的方式倒灌進他體內。
秦魚吸收的無數種源能早已被衝刷幹淨，身體裏隻剩下壓縮凝聚的血色能量。
時間漸走……
秦魚在看到一個俊逸無雙的男子出現在眼前時，腦海無法承受這些灌輸進的畫麵而徹底放空，不是昏過去，而是無意識的看著，不去記不去思考。
血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這個不知是不是存於山體內的空間也隨之縮小，女巨人的體型也在變小。
秦魚之前如同一個小小人闖入了巨人國，現在則在慢慢回歸正常，速度很慢，以天計才能看出一些變化，好在血海縮小的速度越來越快，直到一個月後，血海變成了一個懸空而掛的血河。
血河從女巨人心口處流淌而出，至秦魚身體而止。
一些莫名的信息藉由血河傳遞到秦魚腦海中。
墟界由來，墟力是源能凝結後被人類掌握的高級力量，源能是天地之間萬事萬物共同散發出的本源能量，由源能催生而出的寶具……
等等……
很多很多信息，多到這些信息以一種秦魚無法觸及的方式層疊在他腦中，由淺及深，由表及裏，需要他慢慢去探究去掌握。
又過去十天，血河消失，一滴紅的耀眼，如一顆紅寶石的血液在女人心髒處浮現。她現在已經與秦魚等高，血滴從她心髒處飄起，慢慢靠近秦魚的胸膛，然後她的眼珠猛然一亮，綻放出一道七彩虹光，仿若注視了血滴一瞬後，女人從腳部開始一寸寸化為飛灰。
一聲若有若無的輕歎在秦魚腦中響起。
再無下文……
血滴融入秦魚心髒。他瞬間得知了這滴血被稱為源血。
人之源血。
女人徹底消失不見。
秦魚再看去，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此前躍入血潭的地方，腳底幹硬，水流消失無蹤，隻剩一縷若有若無的潮意。
像是淚目中眼淚淌盡，隻剩微不可查的朦朧濕意。
至哀之後，再無所求。
秦魚無法感同身受，他無法理解女人是什麽樣的存在，也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麽，也許日後會一一觸及，但眼下秦魚隻當自己經曆了一次永難忘懷的奇異之旅。
花了少許功夫平靜心情，看著手裏長刀，秦魚眼中泛出欣喜。
女人心口破洞纏繞的鬼、妖兩種源能，或者是比源能更進一步的墟力，被他這把刀全部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