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如果倆人變成了平常男女
01
風可以讓頭發變得雜亂無章,卻依舊不能擾亂她的思緒。就像我一直想做的,卻沒有成功過的一樣。一直想參與她的生活,卻始終沒有進入她的“計劃之內”。
我相信我們是一樣的人,一樣為了三餐而發愁,一樣為了房貸而惶惶不可終日,一樣在這個城市裏孤獨而寂寞著。隻是,不一樣的是,她是女人,我是男人。這也就注定了,我們總會不一樣。即使我們住在一起吃在一起玩在一起,依然,我們不一樣。
站在喧鬧的街頭,陽光像是想刺傷所有目光一樣的肆意燦爛著。我覺得很冷,即使那身外的溫暖讓人身上明明有要出汗的跡象。看著匆匆的人群,我會偶爾想想他們到底為什麽忙碌,難道也像我們一樣,為了那永遠賺不完的錢?
想歸想,我出門的目的還是要完成——買菜,今天還是我下廚。不記得這是我第幾次下廚了,27號,明明單號是該她做飯的日子。
02
我叫顧安臣,我的女朋友叫安若軒。記不清我們是怎麽在一起的,大概因為同是異鄉人的寂寞所致。本來男主外女主內的話,到我們這裏硬是顛倒了,雖然我們並沒有刻意的選擇過。
大概晚上7點的時候,門鈴準時的奏響《今天你要嫁給我》。這是剛租到房子時她提名要的門鈴聲,我跑了整個S市才找到的。
“今天吃什麽?”她的聲音有些啞,大概今天很累吧。我沒有回答,因為全都是她愛吃的菜,沒有必要再列舉。
踢掉高跟鞋,換上心愛的小兔子她就一顛一顛的蹦來餐廳,那樣子真的很可愛。看著滿桌的菜,她的笑容很明朗。我想,這就夠了,隻要她開心。看著她開始動筷,我也拿起碗,開始細嚼慢咽。雖然是我做的菜,卻沒有幾樣我愛吃的。所以,一般我吃的都比較少比較慢。細細想來,她知道我愛吃什麽嗎?記得她做飯的時候,也沒有逃離我寫下的食譜。當然,我寫下的,是她的所愛。不過,愛情不是在計較中成長的——我媽常說。作為男人,不要太苛責。
她身上的香水味總是變來變去,過度靈敏的嗅覺讓我覺得難受。她是專櫃的促銷員,每天給人們推薦各種化妝品。也許,這就是女人吧,一個男人永遠不能看懂的領域。那這個女人,我到底了解多少呢?
吃完飯,依然是我收拾。她比較累,這是她說的。
看她在臥室躺下,我端一杯水進去,拿好溫度計。她很容易發燒,有一次我沒有注意,她半夜燒到39°,嚇壞了我。從那以後,每晚她睡覺前我都會給她試體溫。今晚的溫度37°,還好。
試完體溫她就睡了,我開始工作。其實也不算是工作,就是幫忙做些低檔的小軟件。每個軟件大概可以賣幾千塊錢,我隻拿百分之二十。一個月我能做三個,總收入也不過三千。不過,樂得輕鬆自在罷了。有人說,人生來物質。隻是,那錢卻總是我掙不完的。索性,不再計較多少,能安心就好。隻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這些卻會變成她吵架的工具,變成我不求上進的證明。不過,不能因為戀愛就失去自己,還要有自己的堅持——這是我爸說的。
03
今天又是不錯的一天,舒適的讓人想閉上眼就地躺下。安若軒已經去上班了,我來到公園晨練一會兒,算是給自己工作一晚後的放鬆。
“你是顧安臣?”意外的聲音,讓我有些厭煩。對於他鄉遇故知的事,多半時候還是讓我覺得尷尬。畢竟,在一個陌生城市生活了太長時間,總會讓你覺得近鄉情怯,即使隻是一個個陌生的老鄉。
“我是龍笑笑啊!”果然,不光是老鄉,還是同學。
禮貌的把自己剛剛占據的整張長椅讓給她一半,我相信我的笑容很標準。
她開始絮絮叨叨的說這說那,我相信這是她遇見別人時慣用的說辭。因為我也經常用,準確說每個人都會用,要不然隻會讓對方覺得尷尬。大部分時間是聽她說,偶爾我也會插上幾句,隻是心裏沒什麽興奮的感覺罷了。沒有人規定,在寂寞的時候,任何人都可以填補。
我們談論天氣,談論朋友,談論這個城市的生活,談論過去的種種。沒有目的,沒有方向的聊天。我相信,很長時間之內,我不會說這麽多話了。天生的沉悶讓我習慣了一個人的世界,不需要聒噪的時間。
大概十點鍾的時候,她離開了,我的耳根才開始清淨,結果已經是午飯時間。在將近兩個小時的聊天裏,我隻得到了一個關於安若軒的消息。大概隻有這個還是比較有價值的,其它的,我不想再重複,大概可以作為我午休的催眠曲吧。
04
因為工作的關係,安若軒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我有時就想,是不是因為我的無能才讓她變成這樣。隻是,她的選擇讓我無力——無力反對,無力改變。
“小若軒,最近還好嗎?”吃飯的時候我問,最近她的神色越來越疲憊。
“好啊,為什麽這麽問?”她沒有看我,伸手夾她最愛的西芹。
“我希望你有事的時候,不要瞞我。”我看著她的眼睛,盡管她的眼光沒有對上我的。
接下來是沉默,靜靜的我們都能聽清彼此咀嚼的聲音。
有時候,當你覺得太喧囂,你會覺得安靜是多麽可愛的時刻。但是大多數像我這樣的人,安靜變成一種會腐骨的毒,侵蝕你的所有堅強。
淩晨零點一刻,我坐在窗邊吸煙。這是今天的第一顆煙,渺渺的煙霧讓我眼前慢慢的模糊,不再那麽真實。
膝蓋上的筆記本靜靜的放著張震嶽的《路口》,恣意的放大著冷漠。輕輕觸碰左手邊的溫度計,在掌心溫暖的像是火苗一般讓人迷戀。
黑暗,張牙舞爪的讓我明白,我將繼續無眠。
05
“龍笑笑?”我不確定的叫著眼前的女子,一個前幾天剛見,竟然是以前的同學兼同鄉的女子。
“今晚一起出去吧?知道你一個人!”
因為工作的關係,安若軒說要隱藏我們戀人的身份。我不反對,在大都市裏,通常沒主的花更香,找工作也容易。
看著龍笑笑,我想明眼人都能看出那種情愫。看著她,突然想起飛蛾撲火這句話,難道我也是一個酸氣巴拉的文人?甩甩頭,拿上風衣跟龍笑笑一起去了煙花巷。煙花巷,S市有名的煙酒情色場所,我們的目的地是一家酒吧,名叫——解愁。
也許,在平常的日子裏我不會答應這樣意圖不明的邀請,隻是今夜我分外孤獨。9月7號,我的生日。
坐在公車上,一切的嘈雜像是嘲笑孤獨一般,惹疼了我的耳朵。無意間往窗外一看,一對對的行人,在夕陽如血的時候出動,即使夜色如墨也不曾迷離在這陌生的寂寞之城。
“你怎麽會來找我?”喃喃的開口。我看著窗外,她以為我在看玻璃上她的倒影。
“物業有住戶的登記。”她回答,甜甜笑著,曖昧不明。
那次見麵的時候她就說,她是物業公司的會計,住在我們小區的A棟M區。看來,她還真有“心”。
在接近煙花巷的路口,公車在一個坑前晃動了一下。龍笑笑猛地偎進我的懷裏,及時填補因為慣性所造成的空缺。
因為車子的顛簸,人潮向前向後一搖動,車窗出現了一片清明。那時候,安若軒挽著一個人的手,走進解愁。那人的另一隻手,撫摸著她的腰。
她還穿著上班的製服,包括那雙自己早上親手擦好的鞋子。那時候,我甚至還對她說:“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希望你能幹幹淨淨的上班,然後回家陪我。”真是可笑,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場景裏看到自己女友滿臉的嬌羞。
車子緩緩的開過去,終於那一瞬間的默劇從我麵前消失了。隻是,為什麽閉上眼還是那個場景?好像深深的鎖住了那一幕,消散不了。
車子行駛到下一站,停下的時候我推開了龍笑笑,我相信我是笑著說再見的。
06
一個人坐在陽台上,手裏的馬丁尼有它特有的苦澀。其實我早就知道的,就在她身上出現男人的香水味的時候;我早就相信了,就在她脖子上不小心露出吻痕的時候;我早就明白了,就在她越來越小心翼翼的時候。
有時候,不止女人敏感,男人也在愛情裏疼痛著。也許,我們的愛情不能讓她溫暖。拿著手上的溫度計,水銀在燈光下可以變得近乎冷血的溫柔。一用力,從那稍薄的玻璃管終於釋放出微燙的力量。液體金屬混著方才出沒的鮮血,滴落在打過蠟的木地板上。這就是可笑的寂寞所帶來的痛楚,混沌而清明。
當十二點的鍾聲響起的時候,終於她還是沒有回來。
那鍾聲就像這空氣一樣沒有情緒,卻讓我更覺得如同嘲笑般清晰。那是她給予的最後時限,她說:“我會在今天之前趕回來,然後對明天的你說愛。”
也許,一切本就不該這樣存在著,就像莫須有的情愫,就像不該有的執著,就像我們因為寂寞而滋生的依賴。隻是,有人將它命名為“愛”,而它的真正麵目卻是傷害者才知道的“速食曖昧”。
知道我跟安若軒在一起的人總是問,為什麽我不能單叫她“若軒”。我隻能笑笑,回答不了。在我的世界裏,每個人都是有距離的,即使親密,也不可以無間。就像是不可替代的五指,親密的存在,卻不是一個鴨蹼的樣子。
隻是,安若軒總是對我的這個說法皺眉,說我是一個沒有心的人。我隻能說:因為心已經給你了,你讓我從哪再拿一顆?
原來,我所謂的距離沒有讓我們產生美,反而讓裂隙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鴻溝。現在,我是不是該慶幸一早就已經做好了分離的準備?
07
早上五點,安若軒打開門,《明天我要嫁給你》的門鈴已經被換下來了,單調的“叮咚聲”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回蕩。黑暗的房間裏,一切都像是黑洞裏的浮遊物一般,透著一種等待滅亡的寂寥。
“顧安臣,顧安臣?”安若軒叫著顧安臣的名字。因為黑暗,她沒有看見桌子上的便條和旁邊的溫度計,更沒有看見那一行字。
“我們的愛情,從沒有達到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