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必須成功
一句大丹師出事了,所有人都往丹山最上層跑了去。
她心頭一緊,暗道不好,趕緊也跟著往上沖。
因丹房有規矩,普通弟子上不去大丹師所在的最頂一層,但她的身份卻足以站到那最大的一間丹房門口,也終於在那門口看到了魏忠。
丹房的門沒有關,魏忠在門口頻頻跺腳,一見西陵瑤來了,趕緊拉了她一把苦著臉道:「師叔祖,快進去看看吧!大丹師要吞丹自毀,誰都攔不住啊!」
她往裡一瞅,果然,五六個弟子正圍著一個一臉絕望的老頭,那老頭手裡捏著一枚丹藥,正悲愴地說:「為師對不住你們,今後不能再帶著你們煉丹了。為師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夠成就六級丹師,也沒能把你們其中的一個帶到五級,雖然為師這一去,飄渺宗的制丹等級勢必下降,但這也是沒有辦法。我若還在,這場挑戰就躲不過去,我一個五級丹師連衝天丹都煉不成,何以去同一個六級丹師比?屆時不但給宗門丟了臉面,還要賠上那麼多珍奇,這讓我如何對得起宗門,對得起老祖?唯今之計,只有我死去,才能將這場比試平息,至於你們,修真界有規,丹師挑戰不管上下,均不可越兩級,你們大可以安心。」
邊上圍著的弟子都在哭,有一個最年輕的弟子大聲地道:「師尊!或許還可以再想想別的辦法,您的衝天丹也就只差一兩次便能成了,咱們再試試!只要煉成了衝天丹,咱們就有跟那鄭立一拼的機會啊!」
老者聞聽此言卻又是一聲重嘆,「再試試?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卻太難了。宗門為了成就我的師丹大業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只我一個人就已經花光了整個飄渺宗七成的儲資,且如今材料難尋,你叫宗門如何再湊齊那些藥材?別說是藥材,就是那成了人形的參精,怕是再用個三兩次,也要用盡了。」
他一邊說一邊流淚,手裡捏著的那枚丹緩緩地送入嘴邊,任憑弟子跪下磕頭求他不要,他依然沒有停下動作。
西陵瑤皺眉看著這一幕,看著這種為了榮譽為了臉面為了國家為了宗門寧願去死的決心,陣陣心顫。她知道這世上就有那麼一種人,他們會自我洗腦,自我催眠,將自己的一生都與所謂的榮譽捆綁在一起,成也為主,敗也為主,生命為主而生,死亡也為主而死。
這或許是生命和心靈的一種極高境界,可惜,這種高度她絕對上不去,也無力欣賞。她西陵瑤這種人,雖生死關頭不至於背叛,但也絕不可能為了所謂的榮譽去放棄自己的生命。縱是不得不跟敵人拼著性命戰一場,那死也是要拉上幾個墊背的。就像前世,死也要帶上一實驗試的王八蛋,否則,只她一個人,黃泉路上該有多冷清?
她向前踏出一步,站到丹室裡面,沖著那大丹師揚聲道了句:「丹師且慢!」
這一嗓子到是止住了那老頭要吞丹的行動,所有人也都看向了她,可人們面上的絕望之色卻並沒有絲毫減退。雖恭敬地叫了師叔祖,可卻並沒有人將希望放在她的身上。一聲師叔祖,是按輩份排著叫的,但西陵瑤到底就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她能做什麼?
見轉過頭來問了好的人們又漸漸地把頭扭了回去,那老頭手裡的毒丹也又開始往嘴邊移動,她無奈地道:「我人都站在這裡了,你們好歹也問一句我來是幹什麼的。」
有弟子嘟囔了一聲:「還用問么?肯定是來攔著師尊的,可是又如何能攔得下?」
西陵瑤挑挑唇,淡淡地道:「二十種兩千年生藥材,我已經為你打算好了,五日內就會送到我手裡。大丹師,這個理由足不足以讓你放棄吞丹?」
老頭一愣,驚訝地看向西陵瑤。可隨即也想起前幾月偶然聽弟子們提起的一件事情,說是天道宗的那位真仙來飄渺宗了,跟老祖的那位入室弟子手拉著手在宗里散步,舉止親密,也並沒有避諱人。
他想到這裡,眼睛突然一亮,手中的毒丹終於放了下來。「姑娘,哦不,師叔,師叔的意思是說,您拿到了藥材?可是跟那位……那位仙者要的?」
西陵瑤點點頭,算是默認。
老頭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結著厚厚老繭的雙手往臉上用力地搓了一把,老淚縱橫。
「你們先出去吧!我同丹師單獨聊聊。」她對那些弟子說,「放心,你們的師尊不會再想吞丹,兩月後的比試宗門已經接戰,你們自去做準備便可。」
那些弟子們一個個聽得發愣,但總算也有人想起過年那會兒在宗里看到上尊的事情。於是相互小聲嘀咕了幾句,最後皆總結出「師叔祖不是平常人」這個結論,一個個站起身,排成隊走了。
西陵瑤又沖著門口喊了句:「魏忠,關門。」
丹房大門無聲地關閉起來,大丹師隨手一揮,丹房陣法開啟,外人再進不來。他這才仔細打量起這個沒穿門派弟子服的小姑娘,就覺得她一身紅衣十分晃眼,但又特別好看。尤其是她左手手指上戴著的那枚戒指十分特別,也看不出是什麼材質,就好像是白霧質成,淡淡的還散著霧氣,一揮一動間都有霧尾拖著,好像隨時都在施著法術,好看極了。
再仔細瞅,那戒指中間信有一個紅色的小字,寫的是什麼他看不大清,但卻能透過白霧感受到那紅色小字傳來的磅礴氣勢。那不是靈氣,也不是天地元力,竟像是一個極高階修士的精血所化,多看一眼都覺十分可怕。
他匆匆將目光收回,心頭大駭,「多看了師叔的戒指幾眼,是晚輩莽撞了,還望師叔恕罪。」心裡卻想著,該不是這小姑娘曾殺過什麼大人物吧?他未接觸過太高階修士,唯飄渺宗老祖是常接觸的人物,但那戒指給他帶來的震撼可比老祖強烈太多了。
西陵瑤看了看手指上的白霧戒,笑著說:「大丹師不必如此拘謹,我大抵能猜出幾分你心中所想,但你不要害怕,並非你所想那般。這戒指是我未婚夫所贈,由他自身元力所化的白霧為環,中間一個名字,灌入的是他的心頭血。」
大丹師這回徹底服了,上尊的心頭血,上尊的元力,人家的未婚夫!他這回完全相信西陵瑤真的能為他找齊那二十種藥材了。
於是再抬頭時,眼中就帶了充滿企盼的狂熱目光。可同時也想到他煉廢的那九十九爐衝天丹,不由得感慨頓生。他長嘆一聲,對西陵瑤說:「老朽名叫房學,是個結丹巔峰期的修士。我是個葯痴,這一生大多時間都用在了煉製丹藥上,以至於因此而耽誤了修為,如今連凝嬰都沒有了希望。我平日里甚少見客,若非必要,就是老祖親自前來,我也是不見的。但這並非性子孤傲,而是我餘下的壽元實在有限,絕不能再浪費在與人打交道上。多見一個人就少煉一枚丹,這不划算。可惜,眼下卻無丹可煉。」
他說得十分悲傷,西陵瑤能夠明白他的這種情緒,煉丹和修鍊總是相互矛盾的,除非有奇遇,又除非像天道宗那樣,有高階修士全力扶植。區區飄渺宗,幫不上他。
房學看著西陵瑤,再開口時,聲音里就隱隱的有些顫抖,「師叔剛剛說,能弄到那二十種藥材?」
西陵瑤點頭,「藥材是我動用私人關係求來的,一共為你求來三份。前兩份供你煉製六品衝天丹,第三份則用來接受那鄭立的挑戰。大丹師,你可有把握在兩爐之內將衝天丹煉成?」
房學連連點頭,向她保證:「兩爐必成!」
西陵瑤亦鬆了口氣,她到不怕浪費材料,只是如此珍材若出手太多,就算是有君無念當掩護,也是太乍眼了些,她不能冒那個險。
她問房學:「我年紀輕,經事少,先前自己曾琢磨著這丹師之間的比試,比的應該就是成丹的速度和丹藥的精純程度,不知是不是這樣。」
「師叔說得沒錯,確實就是比這兩項。」房學與她說,「煉丹時,速度的提升需要的是地火的品質,但既然是公開的比試,地點肯定就會選在一個中立之處,地火品質理應是一般無二的。」
「那也就只剩下精純了。」她思索半晌,又問房學,「對於丹藥精純度的提升,大丹師可有好辦法?」
房學遺憾地搖頭:「沒有。若我在比試之前能夠成就六級丹師,這六品衝天丹的成品最多也就能煉出兩爐,且若第一次失敗,也就只能煉出一爐。但那鄭立卻是在十幾年前就成就六級了,經驗上定是比我豐富許多。所以此番比試,說到底還是要盡人事,聽天命。」他面上帶了些許苦澀,再道:「其實我心裡明白,最後的結果十有八九還是會輸,還是要丟了飄渺宗的臉面。若我成就不得六級也就罷了,如今有機會能成,就想著跟他拼上一拼,萬一……萬一運氣好。」
「不能指望運氣。」西陵瑤看著他,認真地道:「如今宗門所有長老包括老祖都在閉關,這件事情宗主是請我出面做了主的。既是我為宗門做主辦的第一件事,那麼,我要的,就是必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