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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七種武器之末

  “姨母,我還要去超市買點東西,就不多打擾您了。”不僅做了賊的人會心虛,說了謊的人也會心虛,高似道離開曹家的住宅時是帶著小跑出來的,生怕被曹之煥給撞上了。他嘴上說著是來找這位學弟的,可實際上真的碰麵了未必能想出一個合理的理由,難道說自己其實喜歡他?

  HomePlus就在月穀站的上麵,甚至都不需要走上地麵,從手扶電梯上來就能直接進入超市的側門。高似道沒有直接去安岩第一長老會聖堂,因為上一次在伍馨香病院裏的教訓實在太慘痛,若非裴敏靜及時出現出手相助,他已經腦溢血發作死在無人的樓梯上了。


  現實不是遊戲,沒有一次次重新來過的機會,自然不可能喊著“傑哥,我超勇的”然後急吼吼地衝上去找死,他高某人還沒活夠呢。每當自己心生衝動,高似道就會回想當時在開運寺遠眺伍馨香病院時看到的那副末日圖景,現在他的心態就像是走在埃爾文森林了西南角,生怕在轉角處遇上一個姓霍的大爺。


  “鹽,大蒜,小圓鏡,還有一把桃木梳子……希望這些能有用吧,當然,如果用不上就更好了。”這些東西都是高似道在網上現搜的,以他的經濟實力也就隻能買這些東西了,至於什麽玉石、水晶、玳瑁,看看就好了。


  從月穀站去安岩五岔路口還挺遠的,高似道揣著一袋子亂七八糟的東西上了公交車,在涵國轉乘不需要再花錢,這是非常人性化的一件事,很多時候隻要卡好了時間然後再選擇不同號碼的車子,往返隻需要給一次的錢就好。


  “大叔,把狗帶上公交車是搞什麽,而且還是大型犬。”高似道看著窗外漸漸變暗的天色發了好一會兒呆,回過神時發現公交車裏已經亮起燈了,他剛想伸個懶腰提前去後門處等著下車,卻赫然發現自己的腿邊上蹲著一條黑色的大狗,嚇得他差點跳起來。


  “小子你說什麽東西呢,什麽把狗帶上公交車?”寵物是肯定不能帶上公交車的,即使是少數享受特殊待遇的工作犬,也需要有專業人員的陪同才能乘坐大眾交通。坐在前麵的老頭意識到這是在跟自己說話,立馬不滿地嚷嚷了起來。


  “那這條黑色的拉布拉多是誰帶上車的,項鏈上的狗牌寫著鐵罐兩個字,誰給寵物起名字這麽沒品位?”因為脖子上掛有項鏈,所以肯定不會是流浪狗,而且狗牌上的字清晰可見,主人還留了電話號碼。


  “你說什麽,黑色的拉布拉多,狗牌上寫著鐵罐?”本來惡形惡狀想要吵架的大爺忽然愣住了,臉上的表情也忽然變的複雜起來,說不清到底是悲傷還是欣慰,但已經渾濁的眼眸中水霧彌漫,分明是要哭的樣子。


  “神經病啊……”蹲坐在過道裏的大狗正憨憨地伸著舌頭喘氣,老頭則是不斷地用手背揉眼睛,高似道看了看狗又看了看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就在他擔心別人會以為他把這老頭怎麽樣的時候,車內的廣播忽然響起,伍馨香病院站到了。


  高似道是不怕狗的,以前家裏還很闊的時候最多同時養著十四條狗,深知拉布拉多的性格,臨下車忍不住伸手去摸這條老頭的頭。穿過去了,他的手掌從一片虛無中穿過去了,憨憨的黑色拉布拉多還是蹲在那裏大喘氣,而他什麽也沒摸到,他終於知道了老頭不斷用手背抹眼淚的原因。


  車門打開,高似道快步走下了車,卻立於站台久久無言,如果至親逝去,卻還有殘魂留存於世間,究竟是能夠看到更痛苦,還是看不到更痛苦?他一時也想不出答案。


  安岩第一長老會聖堂,就在伍馨香病院的正對麵,隻隔著一條五十米寬的馬路。高似道很多次從這裏路過,卻從來沒有注意到這麽一座聖堂,以前的他本能地對一切和宗教有關的事務覺得抗拒。


  聖堂很大,在一個小坡的頂端,如果不是房子的頂上掛著十字架,都看不出來這是一座聖堂,看上去倒更像是高級度假酒店。時至傍晚,裏麵燈火通明,卻沒有任何有人在活動的跡象。如果說城北中央教會透露著的是銅臭味,那這座聖堂則充滿了詭異的氣息,顯得很不真實。


  “很抱歉,今晚有重要的活動,要為一個新出生的生命受洗,沒有被邀請的外人我是不好接待的,先生請回吧。”還沒走兩步,就有一個年輕的神父擋住了去路,禮貌地表示“閑人免進”。


  高似道雖然從未參加過類似的活動,但他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長老會或者說天主教的大部分分支裏,受洗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按理說應該越多信徒來見證,來參與,來祝福,才越符合他們的教義才對,哪有把人擋在外麵的道理,“我也是教徒,怎麽能被說成是外人呢?”


  “先生,請回吧,不要讓我難做。”年輕的神父依舊擋在路中間,表情堅決。


  “把信徒擋在聖堂之外,這就是代主放牧的牧羊人嗎?”高似道冷哼一聲,他愈發覺得這座聖堂裏在發生著一些不能被外人知曉的詭秘了,越是這樣阻攔,就越是有問題,“今天我一定要進去。”


  年輕的神父不為所動,神情冷峻,“先生,你真的是主的信徒嗎?不要因為妄言而給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煩。”說完他伸出了右手,一串黑檀木珠串纏繞在手腕上,掌心握著雕刻有苦像的拉丁十字架。


  瑩瑩白光憑空出現,組成了一個十字形狀向高似道飆射而來,一個星期以前的他絕對反應不過來,但是如今的他不知為何身體素質大大提升,連反射神經都變好了,一伸手拿出了剛買的小圓鏡放在胸前,“反射!”


  隻要是光就一定能被反射,這是最基本的常識,然而高似道這次完全失算了,鏡子的反射率並沒有他想象得那麽高,手中鏡子忽然變燙,條件反射之下被他直接扔了出去,砸在水泥路麵上碎成了無數塊。


  “異教徒,趕緊離去,這一次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年輕的神父將手掌攤開,木質的十字架在他的掌心留下了一個紅色的印子,顯然他剛才釋放出那個光芒組成的十字架也不是全無代價。


  市麵上賣的鋁膜鏡子折射率大概在百分之八十到九十之間,如果沒有那麵鏡子擋一下,自己將會受到五倍乃至十倍的傷害,身上不被燒傷就有鬼了。高似道可不是個好脾氣的人,沒有被人打了卻不還手的道理,“七步之內拳快,七步之外槍快,現在大概就是七步,看看是你的聖光犀利還是我的鐵拳無敵。”


  “不可理喻,純白!”光芒本該無形物質,但此刻分明有一道白色的刀刃在神父手中的光芒中隱現,隨時都會飛出來的樣子。這種純白色的刀刃完全由聖光凝聚,專克邪惡汙穢之物,物理殺傷能力也相當不俗,但不是虔誠的信徒無法施展,隻會割傷自己。


  “不錯,逼得我拿出這款要你命二零一六,你足以自傲了。”高似道舉起手中的塑料袋,上麵HomePlus的字樣清晰可見,還有CB區的垃圾回收時間表以及垃圾分類指南,這類塑料袋是可以作為回收用垃圾袋使用的,不需要另外買專門的垃圾袋,“這裏集合了江原道大蒜精華、巴西岩鹽粉末、連雲港桃木劍……著我暗青子。”


  技巧不夠,臉皮來湊,這是高似道在涵國生活了五年後學習到的寶貴經驗,打不過老師傅沒關係,用偷襲的就行了。手裏的東西往前麵一扔,然後抓著桃木梳飛快地衝了過去,七步而已,以他的爆發力轉瞬即至。


  白色的刀芒閃過,塑料袋被一分為二,裏麵的一大包食用鹽混著盒裝的蒜蓉炸了開來,雨點般撒了神父一身。雖然沒有任何傷害,但強烈的味道讓他本能地想要避開,就是這一躲讓他失去了先機,七種武器之末和他柔軟的小腹來了個親密接觸。


  “噗!”可能還沒來得及吃晚飯,神父張口吐出來的全是苦水,整個人也完全佝僂了下去,再也不見了剛才那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高傲模樣,“竟然敢……毆打神職人員,主一定會降下責罰的。”


  高似道原本還不確定這裏是不是有問題,隻打算先進去看看的,誰知道剛走到草坪上就被一個蠻橫的神父擋住了去路,死活不給他進去。城北中央教會雖然宏偉,但裏麵的牧師都是普通人,至少他下午沒看出來有什麽神異之處,但這座聖堂顯然不同,隨便出來一個小年輕都能“真氣外放”了。


  “別叫主了,回去喊你媽來還快一些,你以為這是小孩子打架嗎?”高似道看到這種傻缺就頭疼,剛才先出手的時候還特別囂張,現在被打了一拳就隻會放狠話了,“帶我進去,今天我一定要破壞你們的邪惡勾當,同時還要拿到一定的賠償。”


  身上這件北麵的羽絨服二十七萬多韓幣,價格抵他半個月的生活費了,結果被剛才那道白色的刀芒擦了一下,胳膊上直接被豁出一個大口子,白色的羽毛亂飄。飛翼零式掉毛很好看,羽絨服掉毛就比較鬧心了。


  長老會的聖堂和神職人員的住所是分離開來的,不像教堂往往都是一座大型建築,而安岩第一長老會的聖堂主體部分並不大,相當於一間多媒體教室的大小。此時一個胡子花白的老人正在台子上給一個嬰兒進行洗禮,即便感知到了外麵發生的一切,他也依舊心無旁騖地做著手中的事。


  嬰兒不過百日,還懵懂無知,被人從溫暖的繈褓中抱出來自然又哭又鬧不斷踢動雙腳,然而長老的手牢牢抓住他的一隻腳踝,將他倒著完全浸沒在水盆中。點水禮隻在手心點一下水,然後在額頭上畫十字即可,而浸禮則是完全浸沒,讓受洗者在死亡邊界掙紮,以獲得身與心的重生。


  高似道一手抓著被他打了一拳就老實了很多的年輕神父,一手抓著桃木梳子當做武器,就這樣緩步走進了聖堂。然而站在聖堂中的所有人都沒有一個看他,每個人都盯著台上的水盆,盯著長老手中的嬰兒,對他的突然闖入恍若未覺。


  浸禮的時間很長,高似道都懷疑嬰兒是不是被淹死了的時候,白胡子的長老終於把孩子又抱了出來,輕輕拍打孩子的後背,讓他再次哭鬧了起來。但這並非一次就結束的,如是進行了三次才把奄奄一息的孩子放回繈褓之中裹好。


  “喂,你們這樣對待一個嬰兒,是不是太過分了?”高似道隻是聽說過浸禮,親眼看這還是第一次,對這樣的畫麵本能地覺得抵觸。小時候還不太懂事的時候,他就曾經被自己的祖母灌過符水,喂過香灰,身體極差,動不動就生病,看到眼前的畫麵感同身受之下怒氣值也接近了頂點。


  “無信者,主的愛是你所不能理解的。”結束了受洗儀式,長老終於抬起頭看向了從正門進來的陌生人。


  “那就讓我理解。”高似道已經忘了此次來的目的,隻覺得怒火在啃噬自己的心,不管這些家夥和那些詭異的事件有沒有關係,他都要先揍那神神叨叨的老家夥一頓。


  白胡子的長老將手伸進水盆,從裏麵拿起一個表麵暗淡無光的金屬十字架,雖然已經變得黑不溜秋,但仍然能看得出來這是銀質的十字架。十字架是長老會最常見的樣式,但上麵的苦相很是詭異,右邊的肋下有著一道傷口,而一抹紅色正在漸漸地消退,仿佛被傷口吸收了一樣。


  “勝利!”一柄由光鑄成的長矛在空中顯現,不同於之前年輕神父的半吊子術法,這柄長矛完全不似虛幻的造物,上麵的每一個細節都很真實,連閃動的符文都清晰可見。


  挨一下可能會死吧……想到這裏高似道的麵皮不禁一抖,剛才在外麵勇了一次他就覺得自己挺行的了,誰知道這裏真的藏著一個霍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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