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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回露水一世晨將沒,投胎還是露珠兒

  「大雪紛飛白茫茫,但願把它披身上,倘若今宵我死亡。」


  一壺酒,酒湯清澈微碧,倒在青瓷盞里,放在木托盤上,隨著溫泉的泉水,飄飄蕩蕩。


  這果真是極享受的生活,溫泉,美酒,當然,還有頭頂著一小方的毛巾,在泡溫泉的美人。


  露天的溫泉,天上還在落著雪。


  鵝毛一般的大雪,在北海道神居道這裡,是最為常見的情景。也正因為這時常造訪的大雪,才顯得神居道的雪女溫泉滑雪場,更有北國韻味。


  「下了一夜,果然又是被大雪封山了。」朱師傅呵呵道。


  「剛才霜葉不是說好像通訊塔壞掉了,手機也不能撥了呢。」宮韻白擦頭髮。


  「好幾個趕飛機的法國佬被困住了正在泡妞呢。」利白薩幸災樂禍。


  「啊……暴雪,隱藏的殺手,這算不算是暴風雪山莊模式啟動了呢?」老宋看了看眾人以及距離眾人有一眾距離正在吟詩,哦不,俳句的,酒吞。


  「而且這次我們沒有萬年的外掛房東大人了,萬一真的玩脫了,那就集體撲街了啊。」老元端著一盤子的棉花糖,一個一個仔細放在咖啡里擺造型。


  「最次,還有華練。」老周喝了一口酒。


  宮韻白斜睨了老周一眼:「那也只是一半的九幽,一半的九幽對上一半的九幽,那不也還是五五開?哦不,論無恥,你們華練姐可能還不如人家呢。」


  漢子們紛紛轉向假山那頭,大雪之中,視線也自帶濾鏡,那一頭的姑娘們正在熱熱鬧鬧議論著什麼,好像完全沒有把「羽衣狐版的飛瓊可能是任何一個人」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仔細聽,議論的內容,好像是某個護膚品的牌子新推出的一款顏值特別高的面膜——昨天快遞包裹送到,今天一大早試用過面膜的今昭就來report了。


  「吃飯了。」陳清平一邊擦著手一邊走了過來,他十分怨念不能按照計劃去札幌著名的海鮮市場去買買買,因此一早起就掛著一臉的抑鬱。


  「我覺得老闆是最容易分辨的,因為手藝是羽衣狐不能複製的。」宮韻白對朱師傅說。


  朱師傅忍俊不禁:「這麼說,讓每個人都做一道菜,也許是一種簡單的分辨方法——我們有幾位那也是黑暗料理界的達人。」


  眾人都穿好了浴衣,來到有地暖的榻榻米房間里,席地而坐好,才發現原來陳清平抑鬱的事情還有一件,那就是北海道的特色美食里,食材本身的勁爆和新鮮佔了八成的賣點。每個人面前都有的海鮮蓋飯和桌子上放著的巨型雪場蟹北海道火鍋,以及幾道烤牡蠣貝類的小菜,基本上都屬於料理手法極其簡單,全靠食材自帶美味程度的。


  那做魚生的一排蟹腿,擺在碎冰上,還帶著晨露一般,襯著那嬌紅的顏色,嬌艷欲滴,惹人食指大動,一時間房間里只有咔嚓咔嚓的聲音。


  「這些雪場蟹是哪裡來的啊?」今昭看著手裡的蟹腿,用夾子夾斷了一個,看了看面色陰沉的陳清平,放在了他的碗里。


  陳清平還是很抑鬱地坐在那裡,無聲無言地吃著他的海鮮魚生蓋飯。


  「大概是從老闆娘那裡拿來的。估計要是預料到今天的暴雪,她們該哭了。」老宋想起昨天他幫忙陳清平去雪女族的廚房掃貨后,負責飲食的那個廚娘雪女霜雪般的臉色,哈哈笑了起來,手裡啃的蟹腿都掉了下來。


  「雪女怎麼可能預料不到下雪。」玉卮白眼,挑著蟹腿里的肉。


  「只可能預料不到通訊中斷吧。」青婀咔嚓一聲,掰斷了蟹腿。


  「阿姐,我跟你港哦。」鬼王姬一手蟹腿一手酒,「如果飛瓊要對付你,只可能挑著變成我們其中的一個,因為要是外人接近你,其實你這麼狡猾,一定會警惕的。」


  華練差點把嘴裡的蟹肉噴出來:「你這是剖白你肯定是真的嗎。」


  「唔,按照飛瓊的尿性,欲蓋彌彰啊欲擒故縱啊也是可能的。搞不好我是假的。你懂得,就跟當年的玉藻一樣,羽衣狐們的變化,都有那種連自己也騙過去的自欺欺人。」鬼王姬又補了幾句。


  「是啊。羽衣狐一族的變化,是變化的至高境界——變成你,就要成為你。」酒吞難得插言,「如果她變成了我,那此時此刻,我是不會想起,我並不是酒吞童子的哦。」


  「你沒關係。」華練用蟹腿指著酒吞,「我天然對你有戒心,她腦子只要沒進水,就不會選擇你的。」


  眾人都被華練的拆台功夫凝固住,一時間房間里只有默默的吃雪蟹的聲音。


  今昭看了看華練,又看了看酒吞,不由得端起茶來,想要嘆氣,卻又沒有嘆氣。


  咔嚓。


  清脆又有點輕微的聲音,時不時響在房間里。


  為了避免被鑽空子,眾人都十分自覺地沒有到處亂跑,乖乖擠在華練的榻榻米套間里,玩牌,閑聊,喝茶,看劇。


  哦,還有吃北海道著名的小點心,白色戀人。


  「這玩意么……其實我覺得挺好吃的沒錯,但是不如生巧克力那麼驚艷么。」利白薩因為有功,可勁兒訛詐華練等人,前幾天送來的快遞包裹里,全是他要求購買的零食。


  「這個味道也比草莓味的好吃,果然在日本吃抹茶還是對的。」朱師傅笑吟吟地叉起一塊兒抹茶口味的生巧克力,就著那巧克力剛從冷藏櫃里拿出來的涼氣,配一碗牛奶味兒的紅茶喝下去。


  抹茶的青澀味苦,那種獨特的植物香氣,配著紅茶的烘培醇香——朱師傅接著氤氳的茶煙緩緩掃視著屋子裡的人。


  他也覺得,飛瓊最可能已經藏在眾人之中。


  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有問題。


  可是……


  朱師傅看著屋子裡這些人。


  這是一個沉如死水的局面,這麼日常的時光里,清平館眾人都已經習慣於該幹嘛幹嘛,這種日常是很難有破綻的。更何況,他們是「清平館眾人」,而不是戰士,更不是謀士,想要有人先動手打開局面,恐怕沒那麼容易。


  風神大人心中嘆了一口氣,就連他也老了,被清平館這種溫馨自然種田文的氣氛感染,沒有當年的輕狂志氣了。


  玉卮感覺到他的視線,從屏幕上抬起頭,微微蹙眉,看了他一眼;

  坐在她身邊,和她一起看劇的蔓藍似乎覺得這劇劇情緊張,不禁咬緊了下唇,顯得有點害怕;

  被劇情吸引,青婀咬著白色戀人,屏住呼吸的樣子有點好笑;

  鬼王姬名義上在幫神荼看一份卷宗,其實眼睛已經溜達到了那部劇上;


  酒吞童子依舊獨自一個人坐在角落裡,不緊不慢地喝著他的小酒,時不時還要用一種特別具有深意的眼光掃一眼華練——那眼神的確複雜,朱師傅覺得下一秒酒吞就會選擇把華練撲倒——上了她或者殺了她;


  陳清平規規矩矩地坐在一旁,一隻手拿著筆,一隻手捧著書,在摘抄一份菜譜——好像是從雪女族那邊拿來的古籍;

  今昭在跟老元說著什麼,笑得見牙不見眼,手裡的小叉子都快要把那碟子里的那塊生巧克力給戳爛了;

  老元眉飛色舞講著一件什麼事兒,可惜本該湊過來聽的蔓藍卻沒理他;

  老周和老宋正在下棋,一個面色陳冷,容顏清秀,不冷笑的時候,顯得古風古韻,一個表情豐富,深目高鼻,不笑的時候,很是剛健朗毅——朱師傅覺得自己快要被西王母四姝帶壞了,他瞧著這倆人也挺適合CP;


  利白薩啃著白色戀人,湊在屏幕前跟著姑娘們看美劇;


  宮韻白帶著一隻耳機似乎在聽音樂,手指在榻榻米上敲著,打著拍子;

  華練么,睡成了大字型。


  朱師傅收回視線。


  的確,羽衣狐一族有著甚至能夠自欺欺人的演技,但,那畢竟還是「欺」,而不是真實。


  所以就算是羽衣狐里最強大的玉藻,變成華練以後,也還是知道自己的斤兩,記得自己是華練的。


  只要還記得自己是誰,就會有心虛的破綻。


  畢竟,假的真不了。


  華練翻身,順手就把宮韻白的耳機給打掉了。


  宮韻白臉色驟然一冷,可他好像是想起來華練目前正處於被目標選定的可憐狀況里,忍了又忍,沒有發作,而是轉向了朱師傅。


  「南喬啊,我記得玉藻說過。羽衣狐一族,本事和道行是成正比的。」宮韻白拽下來那隻耳機,「新生的羽衣狐,本領應該不大吧。」


  朱師傅握著茶杯,微笑:「別說新生的,就是玉藻,論打架也是不行的呦。」


  「你要幹嘛?」利白薩問。


  「我有點煩了。」宮韻白收好耳機和CD機,那副小心仔細的樣子,就好像在收他的親生兒子,「反正你們都是清平館的人,我不過是個路過的,這個陳局,就讓我來破局好了。」


  「你想幹嘛?」老周挑眉。


  宮韻白支起來身體,緩緩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我們來審訊吧。要知道我們天音族,能夠聽出最微妙的聲音變化,我們可是人肉測謊機。」


  「這就是我期待的最終BOSS戰么,為什麼一點也不燃?」利白薩坐在華練身邊,一邊繼續吃零食,一邊看著宮韻白很閑地挨個提問。


  「……我確定我沒告訴過你三圍。」鬼王姬對宮韻白挑眉。


  「我不喜歡吃的東西嗎?其實我也不太清楚,芹菜算么,但是芹菜做了餃子我是吃的……」今昭十分猶豫。


  「喜歡的人啊……你問哪個時期的?哪年?」老宋撓頭。


  利白薩狐疑地看著華練,指著已經被眾人亂七八糟的回答搞得額角青筋直蹦的宮韻白:「大姐大,你這是要幹嘛?」


  華練睜開眼,無聊地打了一個呵欠:「熱鬧熱鬧唄。」


  利白薩又看了看已經和老周相互開啟嘲諷模式的宮韻白,搖了搖頭:「你不覺得現在集體大罵玉女族和飛瓊,還比較有效么?」


  華練咧嘴笑,聲音不小:」你覺得你們的謾罵對一個賤人來說有什麼卵用?」


  「那你還講這麼大聲!」


  「我這不是順便么。能捅刀的時候也不能放過。」


  利白薩悻悻然看著屋子裡的眾人,儘管姿態各異,但沒有人看著生氣或者心虛,他只能也大聲說:「果然是個不要臉的人啊。」


  宮韻白問完了一圈兒,清了清嗓子:「我已經找到了。」說著,他走到了利白薩面前,提腳就踹。


  「喂喂!」利白薩往後一靠,差點撞破紙拉門跌出去。


  「怎麼是他?!」坐在利白薩另一側的鬼王姬猛地跳起來。


  「不,不是他。我只是讓他閉嘴而已。」宮韻白微笑,聲音溫柔低軟,好像一段誘哄,看著鬼王姬。


  眾人的眼光又唰唰地朝著鬼王姬射過來。


  宮韻白猛地轉身,青海波的浴衣袖子一甩,將鬼王姬面前的那個裝著白色戀人的盒子甩向了酒吞!

  酒吞伸手接住那個盒子,笑得烏雲遮月,十分陰暗:「我么?」


  眾人又齊齊轉向酒吞,今昭緊張地躲在了華練身後。


  宮韻白也笑,笑得沒比酒吞陽光多少,他故意拉長了聲音:「你——只是今天穿的衣服很難看而已。」


  說時遲,那時快,這句話那尾音還在漂浮,宮韻白的人已經一步站到了窗前,而利白薩也很上道地就勢堵住了門。


  「到底誰啊!」華練不耐煩地從半躺著姿勢,換成了坐。


  「是她。」宮韻白沉聲道。


  眾人順著宮韻白的手指看去。


  陳清平扣住了那人的肩膀,而華練則握住了那人的手腕。


  那人的手裡,拿著一個奇怪的鏡子一樣的刀,明亮清晰,幾乎可以用來照著畫眼線膏。


  那把刀,還差一點點,就要刺入華練的背心裡。


  「為什麼是我?」那人問。


  華練一笑:「你是問為什麼小宮覺得是你,還是為什麼當初他們選擇了你當容器?」


  那人的臉色驟變,手裡的鏡刃猛地發力,可華練的鉗制猶若囚籠,她的手竟然分好動不得。


  「要我說,不管是哪個,原因都是一個。」華練笑著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被她反擰在地的那人,「因為你太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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