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日記
聶雲峯沖好澡出來已經是九點過了,對於一向很注重作息的他來說也該是上床睡覺的點了。只是這三個月來他沒日沒夜地找她,每晚只有累到不行才會在車裡眯一會兒。短短的三個月卻養成了晚睡的習慣。
聶雲峯走到床邊坐下,月光從床邊的窗戶外投射了進來,映在她臉上。他就這樣坐在那,看著她,不知不覺地過了一個小時。
放在客廳里的手機微微震動,聶雲峯收回視線嘆了口氣起身往客廳走去。
即便現在她就在眼前,卻沒有一種安心的感覺。三個月的時間不長,卻真的把他給嚇住了。
電話是夜打來的,夜已經回到了S城,古嵐知道莫意涵找到了,原本想連夜趕過來的,但被夜給攔住了。
兩人約了明天一大早過來,所以夜打電話來說一聲。
掛了夜的電話,聶雲峯轉身往床邊走去,路過隔斷處的架子時,目光不經意被一本筆記本給吸引住。
潔癖加強迫症讓他停下了腳步,嘆了口氣拿起筆記本打算放回一旁書桌的抽屜里,只是拿起筆記本的時候,筆記本突然掉落在地上打開。
燈光里,莫意涵的字跡映入聶雲峯眼裡。
聶雲峯黝黑的瞳孔微緊,陰暗的燈光中,聶雲峯拿著筆記本走到床邊坐下。
——九月十五,今天要去做唐氏篩查,心裡有點害怕。昨晚一晚上都沒有睡好,到了婦幼保健院,人很多,一個人坐在走廊上的長椅上等著叫我的名字。
旁邊一個孕婦坐了下來,臉上有沒幹的淚痕。身邊一個大媽好心地問她怎麼呢?她哽咽地說著篩選胎兒有問題,不能要。這是她和她老公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
後來孕婦的老公來了,一看就是一個淳樸敦厚的人。男人安慰著女人,但最後兩人都抱在一起哭了起來。對孩子,他們應該都很捨不得吧。
我低頭看著微微隆起的小腹,心裡不斷地祈禱著。
聶雲峯抬頭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莫意涵,眼裡劃過一抹心痛,他無法想象當時她的心有多麼的恐懼。
他翻過筆記本,往下看。
——九月二十一,惶惶恐恐了一個禮拜,今天是去拿結果的日子。坐在長長的走廊上,等著念我的名字。那時腦子裡很空,有一段時間感覺彷彿整個人掉進了一個無盡的黑洞中一般。
終於,護士拿著拿著一份報告出來,喊了我。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裡。
護士看我的眼神帶著一股隱約的同情。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周圍變得異常的寧靜,靜得彷彿能聽見死亡的聲音。
檢查報告的數據不好,醫生建議做羊水穿刺檢查。那一天我坐在走廊上直到半夜給我檢查報告的護士發現我。
她說好多寬慰我的話,但她不知道對於我和孩子而言,那些僥倖也許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聶雲峯黝黑的瞳孔微緊,喉嚨里有些難受。
——九月二十五,今天約是做羊水穿刺,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那一刻在想什麼?我想起了小時候母親牽著我手過馬路的場景。
其實到這一刻我還沒有做好當母親的準備,唯一篤定的是不能失去他們。針刺破肌膚有點痛,但我嘴角卻掛著淡淡的弧度,因為我告訴自己不怕,因為現在我是個母親。
聶雲峯感覺眼睛有些澀,他自責為什麼當時不在她身邊。
——十月一號,今天是國慶節,大街上很熱鬧,保健院顯得有的冷清。醫生基本上都放假去了,坐在空寂的走廊上,報告室的護士告訴我要過了假期才能拿到報告。但是我卻就這樣一直坐在那,因為那一刻我沒有力氣離開。
沒有人知道這幾天我是這麼熬過來的,一睡覺總是陷入無盡噩夢之中。所以我害怕睡覺,但卻不得不睡,因為我不是一個人。從來沒想到會有一天如此逼自己吃飯、休息、睡覺。
不過也許老天決定同情一次我這罪人,碰見了那天安慰我的護士,她知道我的擔心,幫我拿了報告。
當報告放在手上的那一剎那,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是那樣的凌亂。那一刻我既然怯弱了,心裡做了無數的建設,但指尖卻忍不住地顫抖。
我告訴自己不怕,沒關係的,大不了我們三個一起。這樣的念頭有些極端,但那一刻卻成了最好的安撫。
第一次我感謝那些信仰中的諸神,報告說我的孩子沒事,至少現在是健康的。
我不斷地呢喃般地問著,為什麼唐氏篩選的報告會有問題。
護士說了什麼原因,可能是那天我本身的身體狀況不好,也許是,抽血的頭天晚上我一晚上沒睡。也許是誤差什麼的。
其實她不知道,我並不是在糾結原因,而到那一刻我既然恐懼地不敢相信老天真的同情了我一次。
聶雲峯的眼眶有些紅,他不知道那半個月她是怎麼熬過來的,單看她寫的日記他就能感覺到那時的她是多麼的無助。
而那份無盡的絕望之中,卻孤立無援。他該早點找到她的。
更讓他難受的是她筆記中寫道的大不了他們三個一起,他沒想到她會有如此的念頭,她怎麼能如此自私和任性,她可想過如果她出事了,他怎麼辦。
想到她有如此的想法,他胸口泛著起了怒火,如果不是見她現在孕育的辛苦,他肯定會把她搖醒,而後狠狠地揍她屁股一頓。
他翻到下一頁,卻突然發現後面的一頁被她撕掉了。他手指緩緩劃過筆記本中間的缺口,冷硬的眉頭緩緩皺起,這一頁為何會缺失?
他目光投向床上的莫意涵,眼裡隱隱跳著某種光。
他將筆記本收好,脫了鞋上床在她身邊躺下。
他輕手輕腳地將她擁入懷裡,吻了吻她的頭頂,有些嘶啞的聲音低喃道:「笨蛋,不許再這樣嚇我知不知道。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有我在,你不用害怕。」
為了她,他可以變成人人畏懼的惡魔,只要她安好。
她對他而言是一切,這個道理不知道這個笨女人什麼時候才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