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命在我
王起這個殘兵營的指揮使就這樣走馬上任了。
未來很長時間之後，位極人臣的周道是這樣描述這一天的:
“帝如金烏高懸，金言玉律言出法隨，霎時間天地瑞氣湧動如珍寶出世，又如天降神獸，不敢直視恐褻瀆之……”
不管後世學者是如何解讀這句話的，總之在這個時刻王起的心裏也出現了一絲絲變化。
從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且身懷絕症不知道那天就會死掉的孤家寡人到手握三百五十條性命，讓王起接受這種轉變的時間隻有不到是十二個時辰。說實話王起的壓力很大，但如果不擔起這巨大的壓力，恐怕不止自己身邊著三百五十個殘兵，就連重新活了一遍的自己也會死……王起不想死，不想死那就要在幽雲十六州殺出去！
殘兵營啟程。
他們的第一站是距離韓家村不足五裏的另一個怨民村。
遼國在幽雲十六州經營了幾百年的時間，並且不同於遼國草原大本營，幽雲十六州道路四通八達方便兵力快速轉進，沿著小路一路疾行，還沒走出兩裏，作為先頭部隊的騎兵就遇上了一夥遼軍兵馬。
沒有時間猶豫，王起直接抽出刀大喝一聲:“殺！”
對麵的遼軍人數不多，為了保衛燕京城耶律大石幾乎將燕京城周邊所有城市的一線守軍和各地鄉勇抽調一空。
眼下守衛各地城池的幾乎沒有一線軍隊的，大多數都是鄉勇而已。
而王起遭遇的就是一夥遼國鄉勇，在擊潰了劉延慶之後耶律大石不禁派出了多隊斥候一路追趕宋軍，他還傳令各地鄉勇盡可能的將潰敗宋軍俘虜。俘虜宋軍糧草雖然會被消耗，但是燕京城巷戰後必然殘破，缺少勞工營造，這些宋軍戰俘就變成了最好的勞工選擇。若是西邊的遼軍守不住，燕雲十六州也可以成為遼國的退路！
麵前的這夥鄉勇也就是一百多人，但是在他們身後卻是上千用繩子拴起來的一連串的宋軍俘虜，上百匹馬上還有宋軍的武器甲胄……真不知道近千人是怎麽被一百多鄉勇俘虜的。
王起想不通。
事實上他現在也沒有時間思考。
在第一時間王起就拍馬衝向了遼國鄉勇。
這群遼國鄉勇的戰鬥力不高，但是在俘虜了近千宋軍之後士氣出奇的高，眼見前方一夥人數高於他們的宋軍，遼金鄉勇不但不躲避，反而迎了上來。然而一招麵這夥遼國鄉勇就覺著不對勁了。
王起一馬當先，手中的鬼頭刀帶起一陣陣破空之聲，瞬間砍下了幾顆頭顱。
盡管是鄉勇，但戰鬥力並不低，就在王起砍下幾顆頭顱之後，幾杆長矛從一旁刺了過來。
王起在馬上側身避過，然後左臂和腰側直接夾住了幾杆長矛，用力上挑，側麵的幾個遼國鄉勇居然感覺自己雙手握持的長矛把持不住，如果在不鬆手恐怕自己都會被挑飛，他們趕忙鬆手。王起冷哼一聲，左臂夾著的幾根長矛橫掃，那幾個遼國鄉勇被一下打落馬下，筋斷骨折再也站不起來了。
周道看到王起的表現一刀砍死了與自己拚殺的遼國鄉勇，舉著鬼頭刀大叫道:“將軍威武！”
別的不說，周道的嗓門那是真大啊。
幾百人廝殺的戰場上周道一聲大喊居然壓製住了所有人喊啥聲。
頓時，殘兵營所有殘兵齊齊呐喊:“將軍威武！”
本來士氣高漲的遼國鄉勇在看到王起的表現以及宋軍的氣勢之後士氣開始衰落。
在後麵觀戰的鄉勇頭目目光閃爍，吩咐左右幾句，然後大聲喊道:“停手！”
一連喊了幾聲，雙方這才分開。
其實隻是短短的接觸了一陣而已，遼國鄉勇便有超過三十多人的傷亡。
王起提著鬼頭刀一指鄉勇頭目，道:“有話說。”
“將軍神勇，想必在宋軍之中不是什麽無名之輩之輩吧？既然如此，你可認得他？”鄉勇頭目一揮手。
幾個鄉勇押著一個宋軍戰俘走到陣前。
這戰俘頭發散亂，雖然被剝去了甲胄，但是衣服卻不髒，昂著頭一副高人一等的樣子。
王起一皺眉，輕聲問周道:“他是誰？”
周道左右看了看，驚訝道:“廂指揮使！”
宋國軍製五營一軍，十軍一廂。一個廂也就是兩萬五千人左右。
可以說廂是宋朝軍製中最高的編製了，在向上就是臨時編製了，比如說劉延慶為都統製率領的二十萬征遼軍就是臨時編製，隻有戰時才會出現這種臨時編製，將數個廂編製到一起。
鄉勇頭目笑著說道:“將軍，此人你認識吧？軍指揮使啊，或許還是你的上官哪！”
王起不動聲色，道:“你想怎麽樣？”
“投降，要不然我就殺了他！”
“你在做夢嗎？”
“是嗎？”鄉勇頭目使了個眼色，兩個押著軍指揮使的鄉勇立刻在軍指揮使身上劃了兩刀。
軍指揮使疼的哇哇大叫:“快降！”
王起冷笑:“若是降了，還有活路嗎？”
“那你就眼看著我被遼人殺了？快降！你最多不過是營都之管，難道想抗命嗎？”
“瞧你這個軍指揮使，身為遼金戰俘對遼軍卑躬屈膝，陣前卻對我等奮起抗遼的將士頤指氣使，你還有臉言稱抗命？武官死戰文官死節，就連黃口小兒都知道的道理，你身為軍指揮使堂堂的從六品拱衛大夫卻不知以死報國，再次卻想席卷我等將軍與你一般降遼，你也配衣冠禽獸站在廟堂之上？”王起一指鄉勇頭目，道:“我告訴你，我的命不在他手裏攥著，也不在你手裏攥著，我的命隻有我自己才能支配！眾將士，你們可有想降遼的？”
“不降！”周道第一個帶頭喊了起來。
三百多名殘兵全都喊了起來。
王起又道:“指揮使大人，你的命令恕我難以從命，就算我降，我身後的弟兄們也不會降，你有高官厚祿，但我們隻有這一條爛命，而且我們的爛命對你來說不值一提，但對我們來說很珍貴，兄弟們拿起武器！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