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失去了一段,記憶
四王爺劇烈的咳嗽起來。劇烈的咳嗽過後,四王爺竟然吐出了帶著血的冰淩!
蘇離歌舒了一口氣,輕輕旋轉著拔出了幾根銀針,遞給身後的徒弟,說道:“將這套銀針包好,埋在溫泉水下。另外,將我先前吩咐的藥方煎藥。”
徒弟答應著出去了。
“等一下。”蘇離歌又喝住他:“別忘了,火候要三成,倘若大了或是小了,都不可。”
“是,師父。”徒弟答應一聲,緩緩走出了房間。
四王爺的胸臆間是從來沒有過舒適的感覺,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吐出,緩緩睜開眼睛。臉上仍舊是冰雪彌漫的樣子。
“這裏,是哪裏。”他緩緩開口,卻不再向先前那樣口氣冰冷。
“回王爺,藥仙穀。”天赤拱手稟報。
四王爺沒有再說話,他環視四周,看到慕容寂筱,目光停滯了幾秒,想說什麽,卻終究還是垂下了睫毛。
“明日回益州。”四王爺口氣淡漠,不容置喙。
“王爺……”天赤焦急的看著四王爺,四王爺冰冷的目光卻將他駭住,天赤終究沒有將話講出口。
“四王爺該留在這裏。”蘇離歌緩緩開口:“王爺的病情,累積到了骨髓,倘若不留在這裏治療,恐怕命不久矣。”
“本王的身體,本王自知。”四王爺的目光仍舊是倔強而冷漠的,慕容寂筱看著這樣的四王爺,大腦中那些破碎的記憶忽然又閃現出來,讓她的頭重現窒息般的疼痛!
“四王爺不為自己,也該為寂筱姑娘留下。”蘇離歌溫潤的眼睛盯著四王爺,緩緩說道。
四王爺的眼睛忽然閃過一絲擔憂,他風一般掠到慕容寂筱麵前,食指捏住慕容寂筱的脈搏,忽然臉色一變!
果然……慕容寂筱……
“好,本王留在這裏。”四王爺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口氣:“你必須,將她醫好。”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房間,慕容寂筱才緩緩的睜開眼睛。究竟有多久沒有睡的這樣香甜了呢?慕容寂筱有些恍惚。
藥仙穀濃鬱的藥香味一直縈繞在寂筱鼻尖,慕容寂筱臉上堆著笑容,孩童般頑皮的深深吸了一口氣,跳下床,跑出房外。
蝴蝶在花叢間飛舞,清晨的茉莉花叢花開滿了一片,有挺拔的身影坐在其中,慕容寂筱赤腳跑過去,蹲下,從後麵蒙住他的眼睛,嘴巴嘟囔著:“你猜猜我是誰?”
男子轉過頭來,臉上帶著笑意。
慕容寂筱慌了。她以為會是蘇離歌,卻不想,竟然是,四王爺。
他的眉毛依舊凜冽的上翹著,冰淩般棱角分明的臉頰上帶著溫柔的笑意,像極了哪一年的哪一個瞬間。
這場景……慕容寂筱的頭又猛烈的痛了起來,她捂住自己的頭痛苦的搖晃著,好像要把思緒甩出來一樣。
四王爺的眼眸冰結起來,有擔憂緩緩流動出來,他轉過身抱住慕容寂筱,。
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凝結。這樣的畫麵映在蘇離歌溫潤的眉目裏,讓他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那枚銀針……要抵擋不住這樣強烈的思念了吧……蘇離歌緩緩歎氣。寂筱,我到底,該怎樣,去拯救你……
蘇離歌的眼神飄渺,仿若這樣的良辰美景全是虛設,半點入不了他的眼。
蘇離歌站在藏書閣裏,手中拿著一本泛黃的書。他已經三年沒有踏入過藏書閣了,他以為以他的學識和見地,這世間上,在沒有任何病症可以難住他,可是他偏偏忘記了,也忽略了,愛情的力量。
臨湖的房間裏,慕容寂筱安靜的躺在榻上,四王爺的眉目冰冷,他的口氣是焦急而不容置喙的:“我命你,即刻醫好她!”
蘇離歌的頭發幹淨蓬鬆,嘴角微微上揚,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四王爺無需著急。”他纖長的手指捏著一根銀針,放在銀燈上燒著。一旁的銀吊子裏藥香翻騰,馥鬱而濃烈。
燒得火紅的針轉動在他纖長的手裏,靈活自如。
藥仙穀藥香盈鼻,鳥語花香,仿若世外桃源。
榻上眉目淡然的慕容寂筱在銀針觸及頭頂皮膚的刹那,忽然眉頭深擰,急促的呼吸起來。
無邊無際的黑色裏,那雙倔強而冷漠的目光看著她微微帶笑,讓她在令人恐慌的暗夜裏都無懼無畏。可是為什麽,隻一轉瞬,那雙眼睛就消失在紛繁的大雪背後,徒留她一個人在這樣的寒冷裏獨自忍受?
蘇離歌溫潤的眉頭微微有些皺。他看了慕容寂筱許久,終究還是緊緊捏著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入了她頭部的幾大穴位。
出手之快,認穴之準,讓人歎為觀止。
針入腦後,慕容寂筱的呼吸慢慢變得平穩起來,她的臉頰上有嬰兒般純美的痕跡。
蘇離歌纖長的手指輕輕撫著慕容寂筱的發根,一寸一寸,移到了那枚銀針那裏。銀針,已經自主的移出大腦幾毫深,刺得他皮膚微微有些疼。
他的眉目凝重,手稍一用力,又將銀針生生的按了進去。
寂筱,原諒我,終究還是不忍,讓你死去……讓你忘記這個男子,真的,就這樣艱難嗎……
記憶如水紋般波蕩,昨夜間的那一幕如水般滲透出來。
夜晚的燈草樓籠罩在彌漫的藥氣中,馥鬱芳香。慕容寂筱推開二樓的碧紗窗,便看到湖中蕩漾的月。
水微細碎,瑩光迭起。耳邊,絲竹入耳,纏綿席卷。外麵月光很亮,湖麵上升騰著白霧,宛如一麵明亮的鏡子。
四王爺冷峻的側在在湖邊的寒氣重明明滅滅,讓人有一種窒息的美感。
“離歌。”慕容寂筱輕輕叫蘇離歌,她指著樓下湖邊的四王爺,緩緩說道:“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他。”
蘇離歌看著樓下四王爺挺拔的身影,許久未開口。
“離歌,”慕容寂筱又緩緩開口:“我是不是,失去了一段,記憶。”
蘇離歌的臉頰有不自然和不安閃過,但是隻一瞬間,他便恢複了平靜,他伸手撫過慕容寂筱的長發,苦笑,低聲說:“傻寂筱……怎麽會呢……或許,隻是覺得熟悉吧……”這樣低的聲音,仿佛耳語,仿佛低喃,極遠又極近,激蕩在這樣平靜的夜裏,許是笑她,又或者,隻是笑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