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沉魚之死
之璃張皇失措地逃回了自己屋裡。她原本只是想用匕首在沉魚臉上划幾道，毀了就好，完全沒想到她還沒動手，沉魚那張臉就自己脫落了下來，還是以這麼可怕的方式。被脫去肌膚的疼痛和絕望，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了。可就是因為了解，她才害怕。
之璃躲進被窩裡瑟瑟發抖，久久回不過神來。後來，還是五花肉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蹭到了她懷裡，她才慢慢調試好心情。
冷靜下來后，她又深深地震撼於晏痕那雙神手。製作一張臉，光是想想都覺得滲人，更何況晏痕還將這張臉安在了一個活人身上。只是，到底不是自己的臉，晏痕也不是神，沒辦法讓臉和人完美的契合。這張臉居然會皸裂，會破損，甚至於會掉下來，看來平時也都是晏痕在悄悄地幫沉魚維護這張臉了。
第二天，之璃才又去了地牢里察看沉魚的情況。去了之後才發現，沉魚已經死了。
按道理來說，人就算是沒了臉也不至於會死。但沉魚確實是死了。她腳邊的那張臉還在，只是已經徹底由深褐色變成了黑色，而且並不是平面，而是略微扭曲弓起的樣子，看上去好像一碰就會碎。
沉魚的一雙眼睛還死死地盯著地上那黑色乾枯的臉，瞳仁里還寫著滿滿的不甘心和怨恨。一雙手的指甲也都破損不堪，指尖上都是深紅色的血跡，手腕上則是兩道深深的紫色淤痕。這都不奇怪，沉魚對於這張臉的痴迷和執著，之璃可以想象到她經歷了怎樣的掙扎。
奇怪就奇怪在沉魚死了。她的左胸口上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從前胸到後背，整個都穿空了，好像被人從左胸口挖掉了一塊肉似的。之璃走近仔細看了看，發現剛好是心臟的位置，邊緣也很不平整，這應該就是沉魚死亡的原因了。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地牢在浮雲山莊里，入口又很隱秘，等於是雙重防護，外面的人能進來挖掉沉魚的心臟再輕鬆逃離的情況幾乎不存在。而浮雲山莊里知道地牢所在的也只有幾個人，這幾個人都是她和藺蒼墨所信任的人，和沉魚也沒什麼深仇大恨，根本沒動機殺她。
那麼，沉魚的死就只剩下了一個可能性，就是蝕心蠱。
照沉魚的話說，子蠱依附於母蠱而生，晏痕利用母蠱來操控子蠱。那麼反過來說的話，母蠱不僅能感應到子蠱的存在，應該可以輕易地讓子蠱做任何事，即便是吞噬掉一個人的心臟。蝕心蠱，還真是不枉其名。
驚愕於蝕心蠱威力的同時，之璃不免有些擔心。她的體內也有蝕心蠱，雖然現在還沒有被喚醒的跡象，但是一旦晏痕喚醒了蝕心蠱，她自己還是次要的，肚子里的孩子該怎麼辦……
之璃思來想去，出了地牢後去找了蕭鹿。蕭鹿和晏痕是兒時的玩伴，或許對於蝕心蠱的事情會有所了解。
蕭鹿見之璃挺著大肚子來找她，急忙扶了她坐下。寒暄了幾句后，之璃便提到了沉魚的事。蕭鹿是知道地牢里關著一個沉魚的，藺蒼墨臨走前交待他務必幫助之璃處理好這件事。之璃沒有提及她與沉魚的對話，只是說她昨天去審問沉魚的時候她的臉突然掉了，今天再去就看到人死了，覺得死得很蹊蹺，懷疑有人闖進來了。
蕭鹿當下就隨之璃又回到地牢里察看了一下沉魚的屍體，然後瞭然地說：「沒有人闖進來，她是死於蝕心蠱。」
蕭鹿的話驗證了之璃的猜想，也剛好讓之璃能順理成章地打聽有關於蝕心蠱的事。她遂裝作一臉迷茫地問他：「蝕心蠱？蝕心蠱是什麼？」
「我們出去再說吧。」蕭鹿皺著眉再看了一眼沉魚的屍體后嘆了口氣說道。
之璃也不想對著具屍體說話，點點頭同意，和蕭鹿一道出去。出去后，蕭鹿先是讓人過來把沉魚的屍體處理了，然後才跟之璃慢慢地解釋起來。
「蝕心蠱是人偶師神手一族獨有的秘器，又被稱為提線，顧名思義就是人偶師用來操縱人偶的那條線。它分為子母兩蠱，分別在被掌控的人偶和人偶師手上。人偶師通過操縱母蠱來牽引子蠱，從而達到操縱人偶的目的。」
「那為什麼沉魚的左胸口被挖出了一個洞呢？」
「子蠱被種進人偶體內後會分裂，附著在心臟和四肢五個部位。平時，人偶師通過操縱母蠱來間接地操控附著於人偶四肢上的四個子蠱來控制人偶的行為。但若是人偶師放棄了這個人偶，就會把母蠱給殺了。母蠱一死，四隻子蠱就會自發地回到心臟，與在心臟處的那一隻子蠱匯合。」
「就像是人的母親去世了，兒女們會很著急。同樣的道理，母蠱一旦死亡，五隻子蠱就會想要回到母蠱身邊，所以它們的選擇就是蠶食掉人偶的心臟從人偶體內出來。」
之璃聽得脊背生寒，又問了一句：「這麼說，沉魚的心臟是被子蠱蠶食掉了。那，子蠱呢？」
「子蠱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蠶食了心臟后它們也會死掉」，蕭鹿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說：「其實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我知道的事情都是聽爺爺曾經提起的。因為人偶師一脈本來族人就很少，蝕心蠱又是其中神手一脈獨有的。王妃或許不知道，其實人偶師一脈幾十年前遭人滅族，只剩下了兩個人……」
接著蕭鹿就跟之璃說了一遍晏痕和他母親，也就是唯二的人偶師神手一脈的事情。關於這件事之璃之前已經聽藺蒼墨說過了，但她現在為了了解得更多，只能裝作懵懂無知的樣子再聽一遍。
「那若是被下了蝕心蠱的話，是不是一生都只能聽命於晏痕了？」聽完后，之璃裝作好奇地把心裡最想問的問了出來。
「爺爺說，他見過兩次被種了蝕心蠱的人偶，那兩個人偶後來都死了。我想，應該除了死，就只能聽命於人偶師吧，別無他法。但其實，蝕心蠱出現的幾率非常小。一來，聽說神手一脈的蝕心蠱只留下了兩隻，十分珍貴。二來，因為蝕心蠱是將一個活人變成了人偶，其實對人偶師也是有副作用的，特別是如果這個被下了蝕心蠱的人偶死了的話，人偶師自己也會受內傷，心脈疼痛三天三夜，藥石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