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送走一個又一個
「先用膳吧。哀家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二十年了。」太后沒有將後面的話說出口，而是先讓宮人擺膳。
蜜汁鵝掌、鳳尾魚翅、佛跳牆、萬福肉、松子桂魚、繡球乾貝、鮮蘑菜心、蟹肉雙筍絲……精緻華美的菜肴擺了滿滿一桌，一看就是精心準備的。
「除了阿墨，哀家也不知道你們愛吃什麼，就讓御膳房把各種口味的菜品都準備了幾道。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太后慈眉善目地招呼之璃他們用膳，然後為了不讓他們拘束著，她先行動了筷。
藺蒼墨深知之璃的口味，體貼地為她添菜，每一筷都是她愛吃的。之璃喜歡吃魚，他就將魚肉先放到自己碗里，仔細剔除了魚刺后才一勺送到了她的碗里。再看之璃一臉坦然地吃著碗里的食物，絲毫沒覺得讓一國之君為她做這種事有什麼不對，一看這就是兩人早已習以為常的相處模式。
太后和葉子書的眼裡都閃過一絲驚異，然而化作了唇邊一抹笑意。
雖然在座的四人除了太后，各自的身份都已經變了，也是第一次以一家人的形式坐在一起，但整個過程卻絲毫不見尷尬，反而十分融洽溫馨。
用過午膳后，宮人又擺上了水果點心，上了茶。這是，太后才將今天讓他們過來的第二個目的說了出來。
「哀家老了，心愿已了。阿墨，北秦交到你手裡，哀家放心，對你父皇也算是有個交代了。哀家想了想，打算搬回皇陵，向你的父皇請罪去。」
三人皆有些意外，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最後，還是之璃開口勸了勸太后：「母后，前塵往事已了，父皇不會再怪你了。何必再回皇陵苦寒之地，待臣妾生下了孩子，母后在宮裡含飴弄孫、樂享天年，不是很好嗎？」
「哀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哀家也很期待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但是，哀家這一輩子虧欠的人太多了，犯下的罪孽也太多了……哀家已經想的很清楚了，你們不必再勸哀家了」，太后說話時始終帶著笑容，說完她又看向藺蒼墨：「阿墨，哀家知道你並不想要這個位子，一切都是為了北秦皇室的血脈，為了你的父皇。但是，在其位謀其政，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就好好地走下去……」
「兒臣謹記母后教誨。」藺蒼墨略有深意地看了太后一眼，然後恭敬應下。
太后欣慰地點點頭，然後又看向葉子書：「子書，不知你以後是何打算？」
「我原本也計劃著要告訴你們了，正好趁著今日這個機會。我打算去外面看看，出去雲遊一段時日，這兩天便會出發。」
「哥哥，你也要走？」之璃心裡有點難受了。她已經送走了不少人，現在連哥哥都要走了，離別的愁緒積累到一個點，在這個時刻觸動了之璃心中的酸楚。
「什麼時候回來？」藺蒼墨問。
「少則一兩年，長則三五年吧。等阿璃的孩子會喊人了，我就回來了。」葉子書笑著說。
藺蒼墨察覺到了之璃的情緒，悄悄地在寬大的衣袖遮掩下握住了她的手，然後繼續對葉子書說道：「出門在外自己多加註意，走夠了就早點回來。」
「好。到時候給阿璃帶禮物。」葉子書笑著應下。
之璃卻差點落下淚來。她實在是不喜歡離別的感覺。雖然她也懂天下無不散之筵席的道理，但是這一次的離別來得太突然太密集了，她一時還真是有點接受不了，覺得心裡酸酸的。藺蒼墨握著之璃的手緊了緊，無聲地安慰她。
回到寢殿後，之璃就窩在藺蒼墨懷裡哭了一場。哭完了，她抬頭問藺蒼墨：「我是不是越來越矯情了？」
藺蒼墨笑笑，理了理她凌亂的劉海，說：「你怎麼樣我都喜歡。」
之璃破涕為笑，嬌嗔道：「貧嘴。」
藺蒼墨寵溺地看著她，捏了捏她的小手，再一次強調：「璃兒，我在。」不管誰走了，都沒什麼大不了了的，你還有我，我在，一直都在，永不離開。
之璃重重的點頭，「我還有你，真好。」
午後，收拾好了心情，之璃打算為太后和哥哥的遠行準備一點東西。皇陵那邊清苦，雖然有宮人伺候著，但到底比不上在宮裡舒服，而人在外面又難免碰上個頭疼腦熱的，所以之璃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要給他們備上一些好葯。她之前做好的葯還有一部分，又問御醫院那邊要了一些上好的存貨，再將東西一分為二給兩人送過去。
三天後，太后前往皇陵，而葉子書也從金陵城離開了。之璃不方便離宮，所以就送了太后，沒有去送哥哥。送別之後，之璃走在回寢宮的路上，突然就一陣心悸，然後腳下的步子陡然停了下來，她眼前的道路突然就模糊了起來，然後開始旋轉。
周遭的一切突然就變了，變成了她夢中的那一條陰森恐怖的街道。明明剛剛還是艷陽高照，現在卻變成了深夜。然後，她就和夢裡一樣，被一個人推著往前走。迎面走來一個打更的小廝，那小廝也一樣跟她說了句什麼話，但卻聽不清楚。她被推著朝那個黑影靠近，直到快要看清了對方的時候，又是一陣心悸。
之璃猛地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寢宮的床上了。而藺蒼墨正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璃兒，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藺蒼墨見她醒了，扶著她坐起來，關切地問。
「我，我怎麼了？」之璃本來想說她看到的事情，但她現在從床上起來，又懷疑剛剛發生的一切是不是又是一場夢。
「你在路上暈倒了，然後就一直睡到現在。璃兒，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御醫診了脈，再三確定她的身體並無大礙。但為什麼好端端的會暈倒呢。藺蒼墨很擔心她。
「也許是戰亂未平吧，這幾天休息得不太好。讓你擔心了。」之璃想的卻是，原來剛剛的只是場夢。但是一模一樣的夢做兩次，還伴著一樣的心悸感。會不會，蝕心蠱已經被晏痕喚醒了……
藺蒼墨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也不再多問，默默地親吻她的額頭，心中另有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