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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你剛才說……那人叫什麼?(2)

  三天後,周五晚上七八點鐘,香格里拉酒店后的大草坪處,華燈已上,醫生們皆是西裝革履或者晚禮服,端著酒杯殷殷敘話,侍者穿行其間,奉上香檳與點心。慶功宴正熱鬧喧囂。


  草坪的邊緣處,鹿小朵拖著劉曉曉,蹲在低矮的花叢后,偷偷摸摸地往外瞄。見劉曉曉頭冒得有點高,擔心被發現,不由拍了曉曉一下。


  「喂,不是叫你蹲低一點么!你這麼明顯會發現的!」


  劉曉曉看著不遠處的燈火輝煌,觥籌交錯,十分無語為什麼自己會和旁邊的「二貨」呆在一起,還躲躲藏藏、偷偷摸摸。她氣呼呼地道:

  「是誰說不來的?是誰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


  鹿小朵拿出望遠鏡尋找著任驚鴻,聞言笑嘻嘻道:「我又不是君子,我就是個小女子,況且我這不算來參加慶功宴,我就是來隨便逛逛。」


  論起臉皮之厚,劉曉曉唯有自嘆不如。她擰鹿小朵的嘴:「你就嘴硬,逛逛用得著棒球帽耳機墨鏡望遠鏡口罩?既然來了就出去啊,一直躲著算什麼。」


  鹿小朵笑著躲開,放下望遠鏡道:「行了你別叨叨了,我本來也不想來啊,還不是你一個勁跟我吹耳邊風。叭啦叭啦什麼,聽說任醫生穿燕尾服參加夜宴哦,聽說這次衛醫生穿露背裝sosexy哦。任醫生肯定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劉曉曉正待反駁,眼睛一轉,卻看見衛冰和任驚鴻從遠處一前一後往酒會走來,不由睜大了眼睛。


  任驚鴻並沒有穿燕尾服,而是著深色西服,白色襯衫,舉手之間,袖扣的銀光在燈下熠熠生輝。而衛冰一身黑色V領無袖長裙,後背露出大片的肌膚,越襯得膚光如雪,儀態萬千。


  兩人太出彩了,劉曉曉驚艷不已,她撞撞鹿小朵:「來了!」


  鹿小朵循著劉曉曉指的方向看去,見兩人正往自己這個方向來,衛冰走在任驚鴻後面一步,正快步上前,伸手去挽任驚鴻的胳膊……


  鹿小朵看著仙女似的衛冰,頓時覺得自己糗斃了,天,可別讓任驚鴻看到這樣的自己--情急之下,鹿小朵就往花叢外跳!


  此時,劉曉曉怕暴漏目標,拉著鹿小朵就往側后躲。


  OK,一個往前跳,一個往側后拉,只聽鹿小朵「啊」一聲悶悶的慘叫,整個人都摔到了地上!


  衛冰的手剛碰到任驚鴻,任驚鴻卻因聽到鹿小朵撲街的聲響加快了步子,往鹿小朵這邊快步而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任驚鴻總覺得這聲悶悶的痛呼聲有點耳熟。


  身後,衛冰看著自己落了空的手,神色失落。


  花叢后,鹿小朵忍著疼痛撐起身子,剛抬起頭,就看到任驚鴻正俯身看著自己。


  任驚鴻一臉驚疑。這大晚上的,帶著口罩帽子摔在這裡,是什麼人?這酒店的住客?


  不遠處的劉曉曉,借著夜色機智地躲進了更遠的花叢后。


  「你還好吧?」任驚鴻向鹿小朵伸出手。


  鹿小朵這才發現自己還趴在地上。她急忙一個「咕嚕」翻身爬起,手一撐,不由又發出一聲輕呼--卻原來是手擦傷了。


  任驚鴻也看見了,他伸出手拉住小朵受傷的手。


  鹿小朵頓時獃滯了!被男神牽手了、牽手了!幸好戴著口罩,沒人能看到她此時快沸騰的臉。


  任驚鴻仔細地看了看,「還好,小傷,」他轉身,「衛……」


  這才發現,衛冰已經走開了。任驚鴻也沒在意,從褲子口袋裡摸出酒精片——從學醫以來,他就保持了這個隨身攜帶酒精片的習慣。他用酒精片為鹿小朵的傷口消毒。


  「沒事了。」


  鹿小朵壓低帽沿,兩眼凝視任驚鴻。


  任驚鴻問道:「你沒別的問題吧?需要我送嗎?你是這個酒店的住客,還是?」


  原來他沒認出自己。鹿小朵才想起,自己全副武裝成這樣了,任驚鴻認不出也是正常。


  幸好認不出!鹿小朵暗自感謝自己的先見之明,急忙掏出墨鏡,一併戴上。隨後給任驚鴻鞠了個躬,轉身就要走。


  「等等--」任驚鴻覺得很怪異,又莫名的有熟悉感,不由出聲叫住她。


  難道起疑了?鹿小朵不敢再停,撒腿就跑。


  躲在花叢后的劉曉曉在心裡抱怨,這該死的鹿小朵,竟然丟下她,自己跑了!


  奇怪的人。任驚鴻看著鹿小朵跑遠,搖搖頭,返身回到了酒會上。


  「驚鴻,正找你。」夏佑非看到任驚鴻,笑著一把拉過他,「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下,這就是省人民醫院的一把刀張醫生。」


  張醫生四十多歲,保養得宜的臉上露出矜持的微笑。


  任驚鴻快步上前,也笑道:「您好,張醫生,我們在上次的論壇上見過。」


  張醫生的笑容里有了更多的溫度:「是啊是啊,夏院長,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了不起,後生可畏啊!」


  夏佑非心裡滿意,嘴上自然謙虛著:「哪裡!來,我們碰一杯!」


  晶瑩的高腳杯,深紅的酒色,「叮」一聲,三個杯子碰在一起。夏佑非和張醫生兩人一飲而盡,任驚鴻小酌一口。


  張醫生想到了什麼,拍拍夏佑非:「夏院長,您兒子呢,他來了嗎?上次論壇他也在,子承父業,了不起,他也在亞信吧?」


  夏佑非臉色頓時晦暗不明。任驚鴻自然了解夏佑非的心結,他打圓場道:「夏院長的兒子並不在亞信。」


  張醫生一愣,「哦,那他在哪家醫院工作啊?」


  夏佑非極力輕描淡寫道:「他從事整形整容工作。」


  張醫生「哈」一聲笑出,隨即意識到不太禮貌,極力掩飾輕慢,打著哈哈道:「哈哈,都是醫療工作者,挺好,挺好!」


  夏佑非平生沒有什麼落於人后,偏偏在兒子身上,讓他嘗到最大的「挫敗感」。眼前張醫生的話,對他而言,簡直是一種侮辱。夏佑非臉上不由一陣青一陣白。


  他本就喝了不少酒,此刻酒意上涌,也不管張醫生的想法,只點了個頭,道聲「失陪」,轉身便離開了。


  張醫生驚覺自己還是讓夏院長難堪了,不由尷尬地與任驚鴻對視一眼。任驚鴻有些擔心地看著夏佑非略顯踉蹌的身影。


  夏佑非醉醺醺,跌跌撞撞地離開人群。他走到酒店台階上,手撐著羅馬柱,發泄般地使勁捶了兩下,仍然覺得心裡堵得慌,想了想,掏出手機,按下號碼。


  夏時雨接到電話時,正一路與美女護士和客人打著招呼,從整形醫院出來。他看了看來電顯示上「牛魔王」三字,停住腳步看了好幾秒,又深呼吸了幾口氣,才接了起來。


  「這麼久才接電話,你幹什麼呢?」牛魔王口氣不善。


  夏時雨輕笑一聲,看來,自己的老爹多半又受到什麼刺激。他不緊不慢地回道:

  「剛結束工作準備去吃晚飯。」


  果然,電話里傳來「牛魔王」的冷哼聲:「你那也算是工作?」


  夏時雨今天心情不錯,決定好好和「牛魔王」理論理論。他應道:「我這當然是工作,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工作。」


  電話那頭,夏佑非一聽就來火了:「重要的工作?臭小子,你看看驚鴻,又解決了一台疑難手術,大家都在香格里拉酒店這裡為他慶祝——而你呢?整天不做正經事,明明是塊材料,卻不把自己當回事……」


  夏時雨搖頭,這種話「牛魔王」訓過他無數次。如果任他這麼說下去,估計又要訓他幾個小時不能停。夏時雨選擇快速打斷「牛魔王」的話:

  「你又喝酒了吧?根據我對你的了解,你至少喝了三瓶葡萄酒,屬於七分醉,是我表達自己觀點的最佳時機。那好,我就不客氣了。尊敬的夏院長,你們救人性命當然意義重大,但根據馬斯洛人類需求五層理論,我這做的可是第四層,滿足了患者對於自尊的需要啊。論意義,是不是比單純滿足生命需求更富有人文關懷、更值得我們去追求呢?」


  酒店的廊柱下,夏佑非壓低聲音吼:「夏院長,夏院長,你爸都不會叫嗎?還狡辯?你做這個一輩子,幫助患者滿足了自尊的需要,那你自己呢?你能幫你自己完成馬洛斯第五層的需要--自我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嗎?」


  夏時雨聳聳肩,「對不起,我活不成你想要的樣子。」


  夏佑非訓人「漸入佳境」,並不管夏時雨講了什麼,繼續滔滔不絕:「還有!我讓你不要與冷峰的兒子在一起,你就是不聽是吧?有其父必有其子,總有一天你會吃苦頭……」


  夏時雨苦笑著將手機拿得遠遠的,儘管這樣,手機里的聲音還是聽得清清楚楚。每次通話都是這樣,夏時雨搖搖頭,決定快速結束。


  「我交什麼朋友是我自己的事,我什麼時候干涉過你?你罵完了嗎?我做了一天的手術,要回去休息啦。Seeyou!」


  「喂喂,臭小子……」


  「牛魔王」惱怒的聲音戛然而止。夏時雨聽著電話被掛斷後嘟嘟的聲音,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今天本來不錯的心情,此時已全然黯淡。


  夏時雨從車庫裡開出「怕哪摸哪」,在路口猶豫,是回家呢還是回家呢?他又看看擱在一旁的手機,「牛魔王」今天喝了不少啊。


  十字路口,夏時雨一個急轉彎,車子往香格里拉酒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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