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米哆，我們談一下01

  森林的小木屋裡，沒有燈，只有幾點星光透進來，勉強可以看到人影。兩人一個在地上，一個在床上，都不敢翻身，怕影響對方睡覺。但一個懷裡揣著巨大的喜悅，一個浮想連翩往事如幻燈片般在腦海不斷閃過，又如何能睡得著呢。


  當鹿小朵再一次小心翼翼地翻了一個身後，夏時雨終於忍不住：


  「小朵，你也睡不著？」


  「嗯……」


  「那咱們聊天吧。」


  鹿小朵不由應道，「好。」


  「那聊什麼呢？」夏時雨坐起來，趴在床邊，兩隻眼睛在黑暗中興奮地發著光。


  這個人趴在這裡，真像某種犬類動物……鹿小朵無良地笑了笑。但是，他挨自己這麼近幹嘛？她推了夏時雨一下：

  「你躺回去，躺回去也能聊天。」


  空氣中暗香浮動，不知是森林的清香，還是少女身上的馨香。夏時雨戀戀不捨，他還想再靠近點呢，可鹿小朵不讓。夏時雨暗嘆口氣，伸出兩根指頭，在暗夜裡準確地捏住她的鼻子：

  「就你事兒多。」


  在鹿小朵反應過來之前，他迅速鬆手，大笑著躺了回去，兩個手指還輕輕地捻了捻，滑滑嫩嫩的，手感真不錯。


  這傢伙真是賴皮，鹿小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瞪完她才反應過來，在黑暗中，他根本看不到。好吧，這個憊賴的傢伙，為什麼會喜歡上自己，喜歡自己什麼？基本上這是一個十分老套的問題，但所有的戀人，可能都會有這一問。


  所以鹿小朵也問了，「夏時雨，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她不是虛榮，想聽好聽的——當然，也有這個成分，但她確實奇怪，明明之前兩人一直是死磕的關係好嗎。


  為什麼？

  夏時雨沉默著，沉默得鹿小朵幾乎以為他已經睡著時，他的聲音在黑夜中響了起來：


  「Icannotfixonthehour,orthespot,orthelook,orthewords,whichlaidthe?foundation.Itistoolongago.IwasinthemiddlebeforeIknewthatIhadbegun.」


  鹿小朵幾乎著迷了，不不，不是她聽懂了他在說什麼，她幾乎沒聽，只在聽他的聲音。華麗的英式話劇腔發音，在這深山的夜裡，竟然產生夢幻般奇異的效果。


  果然，有的人，聲音就可以讓人懷孕！


  但是，他在說什麼？

  「能不能說人話？！」鹿小朵敲了敲床板。她的英語還可以，但並不代表，隨便什麼台詞拋出，她都能接住的好么……


  夏時雨「嘖嘖」了兩聲，對鹿小朵不能即時GET到要點表示遺憾，並稱鹿小朵以後應加強文化修養……


  鹿小朵怒了，這是追求者的態度么？

  夏時雨呵呵笑起來，耐心解釋，「朵小鹿，這一段話，是《傲慢與偏見》里達西的台詞，真要用中文說出來，我覺得有點矯情，反正，就是當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深陷其中……」


  鹿小朵捂著發燙的臉，徹底暈了。她徹底原諒了夏時雨的顯擺——任誰被人這樣用中英文深情款款一回，都要腦袋當機好嗎。


  「小朵，你想好了嗎？」在鹿小朵意亂情迷之際，夏時雨及時地來了一句。


  想好什麼了？鹿小朵當機的腦袋還有點迷糊，幾秒鐘后才想起，他問的是自己考慮清楚了沒有。


  想好了嗎？


  夏時雨說他不知何時愛上自己，鹿小朵又何嘗知道呢。她一直追著任驚鴻，但是夏時雨卻不知不覺住進了她的心裡，她會為他，臉紅心跳，會為他擔心牽挂……


  《大話西遊》里，周星馳為追求白晶晶而返回五百年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愛的是白晶晶，在睡夢中叫了白晶晶89次，卻叫了紫霞784次。「有一天當你發覺你愛上一個你討厭的人，這段感情才是最要命的。」是的，兩人打打鬧鬧，互相嫌棄，互相嘲諷，到頭來卻發現，愛情的火苗已然在不經意間產生。而且，這樣的愛情，通常很結實，因為已經接受了對方的缺點並深愛著這些缺點。


  為什麼會愛上？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到鹿小朵愛著任驚鴻的時候，她認為需要，因為她愛的是「男神」，有著耀目的光環，各個方面，她都仰視他。


  但現在，面對夏時雨，已然不需要理由。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愛上夏時雨，又是何時愛上的。


  是因為兩人的日常相處日久生情？是因為之前的肌膚之親？是因為他偶爾的脆弱、天真？還是，費城時的傾力相救？不遠萬里來看她的感動？都有，都在疊加，但單獨一項，也都不能構成。


  還有，為什麼她偶爾能聽到他的腹語？而其他人的她都不能？

  她想，她和他，確實是有緣的。


  此刻她深刻體會，我們常常為錯過一些東西而感到惋惜，但其實，人生的玄妙，常常超出我們的預料，無論什麼時候，都要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就如眼前的夏時雨，就是上天給她的恩賜。所以，把握當下，珍惜眼前，是她的選擇。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輕得她幾乎以為自己根本沒有發出聲音。


  然而夏時雨猛地跳了起來，一把撲過來抱住她：「真的嗎，真的嗎，你答應了！答應了！」


  鹿小朵頓時覺得一座大山朝自己壓了過來，她用力推他，可是某個處於興奮狀態的人，死死抱著她，根本不肯挪開。哦，太悲摧了，她有可能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因為答應追求而被壓死的人……


  「快、挪、開，我要喘不過氣來了……」鹿小朵斷斷續續說道。


  夏時雨一聽，慌忙移開。鹿小朵坐起來，大口大口呼吸。


  「對不起……」夏時雨手忙腳亂地拍她的背。


  用力之猛，拍得鹿小朵咳嗆起來。


  鹿小朵苦笑，「大哥，你是想拍到我內傷嗎，你先到地鋪上坐著……」


  「好。」夏時雨急忙退回。隨後，又小心翼翼坐過來，伸出手，小心地握住她的手，彷彿她是易碎的瓷器。鹿小朵不由好笑，在他的掌心撓了一下。


  這一撓，彷彿是星星之火，忽地燎原，夏時雨整個人都「忽拉」一下熱了起來。他不由伸手，將鹿小朵整個人攬了過來，攏在懷裡。頓時軟玉在懷，馨香撲鼻。


  鹿小朵臉觸到他的胸口，頓時發燙，鹿小朵扭著身體，就要掙開他。


  「你別動，我就抱一下。」夏時雨彷彿在忍耐著什麼，聲音中帶著暗啞。


  鹿小朵似乎意識到什麼，她乖乖伏在他的懷裡，聽著他劇烈的心跳，還有她的。


  兩人相擁著，鹿小朵只覺得剛剛閉了閉眼，天就亮了。


  曙光穿過門窗，透進小木屋，夏時雨專註地看著懷裡的鹿小朵，唇邊慢慢漾起一抹笑容。偏暗的小木屋裡像注入了一道陽光，滿室生輝。


  鹿小朵原本平靜下來的心跳，又激烈地「怦怦怦」跳動起來。


  「回家吧？」夏時雨親昵地捏捏她的臉頰，俯身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鹿小朵不由害羞地轉了過去，臉上燦如煙霞，

  夏時雨眸色愈深，他修長的手，輕撫著鹿小朵的臉，眼睛盯著她豐潤、櫻粉色的唇，心中大動，頭一低，便欲親下。


  鹿小朵慌地跳了起來。


  「討厭，大色狼。」


  「壞丫頭，就讓你見識下什麼是色狼……」


  夏時雨長手一伸，將她撈了過來，一隻手扣在她的腰上，一隻手撫在她的腦後，便往唇上尋去。


  鹿小朵張口便咬在他的唇上，隨後笑著跳著拉開小木屋的門，跑了出去。


  「嘶——」夏時雨倒吸一口涼氣，這丫頭真狠。他撫著被咬痛的唇，不由苦笑。好吧，自己的控制力越來越弱了。


  他站起來，招呼小朵：

  「好了，不鬧了，我們收拾下，準備回去。」


  「好。」鹿小朵沖他吐吐舌頭，笑嘻嘻地收撿著衣物。


  稍微洗漱整理，夏時雨拎起大包，伸出右手，微笑著注視她，「走吧。」


  他的手骨節分明，手指纖長——這廝手也長得這麼好，真不給我們普通人活路。鹿小朵腹誹，略一遲疑，夏時雨已抓起她的手，往停機坪走去。


  鹿小朵略一掙扎，也就紅著臉由他。


  夏時雨明顯感覺到鹿小朵態度的變化，他的眼神更加明亮，唇角高高翹起。


  清晨的山林里，霧氣氤氳。秋日的陽光斜灑下來，穿過密密的樹林，落在他們的身上，明亮的光斑躍動著，耀得人有些目眩。兩人朝氣蓬勃，一個穿牛仔外套，一個著鵝黃色風衣，青春明媚。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在靜謐的林中顯得突兀。


  鹿小朵指指夏時雨右側上衣口袋，「快接吧。」


  說著，想抽出被他握得緊緊的手。


  夏時雨放下大包，左手從右口袋裡彆扭地掏出手機，開始接聽電話。右手牢牢握著鹿小朵的手，始終沒有放開。


  鹿小朵抽不出手，無奈地翻他一眼。


  夏時雨看著小朵得意地一笑，嘴裡對著手機道，「奶奶？嗯，我們正準備返回……中午到家吃飯？我和小朵說說……哦，好，您自己和她說。」


  鹿小朵拒絕都來不及，夏時雨就將電話遞給了她。


  鹿小朵只得接起。


  「紅奶奶，您好。」


  電話那頭，紅奶奶笑得那叫一個慈祥：「小朵啊，奶奶一直吃你送來的各種好吃的，今天中午你來，也讓奶奶表現一下……」


  「好……吧。」紅奶奶說得那麼誠懇，又對她一直很好，鹿小朵哪好意思不答應。


  夏時雨接過電話，看著鹿小朵笑，邊笑邊誇紅奶奶，「奶奶，還是您厲害啊，果然是奶奶出手，一個頂倆。」


  鹿小朵被他笑得尷尬，竟然生出「醜媳婦見公婆」之感，這，不對吧？至少，也太快了吧？！都是這個傢伙！鹿小朵伸出「二指禪」，往夏時雨身上招呼，嚇得夏時雨大叫：「奶奶，救命啊，小朵這是要謀殺……」


  電話那頭，紅奶奶笑著罵他，「少貧嘴，你們倆給我快點過來。」


  飛機飛回凌雲飛行俱樂部服務站，夏時雨拖著鹿小朵就直往奶奶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