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千金22
真假千金
離開葵花巷的時候,蕭老夫人是被兩個婆子攙扶著離開,她身體裏那股氣彷佛被抽走了。
人活一口氣,阿漁端詳了下她的麵容,蕭老夫人之前對蕭雅珺的那句活不久要應驗了。
蕭老夫人也在看阿漁,眼神變幻不定,最後定格在愧疚上:“祖母……對不起你。”因為蕭雅珺,她一直不喜歡這個親孫女,甚至是討厭。認為是她破壞了自己平靜的生活,逼得雅珺走投無路,後來甚至覺得是她逼死了雅珺,對她深惡痛絕。
當她對雅珺的感情變了之後,回頭再來看自己這幾年的所作所為,老夫人一張老臉火辣辣地燒起來。
這是她的親孫女啊,她回家經地義,她不喜歡雅珺理所當然。雅珺聲名狼藉是拜她親生父母所賜,所謂的逼死更是一場笑話。
阿漁注視著麵前的蕭老夫人,看得出她是真心實意地道歉,可惜晚了。
前世今生,當原身和她回到靖海侯府,蕭老夫人都是蕭家第一個露出惡意且惡意最大的人。她不在意,可原身那個姑娘卻很在意,在意到被深深地傷害。那個飽受苦難的姑娘以為自己離開地獄回到溫暖的家裏,可以得到親人的歡迎和喜愛。但她的祖母居高臨下用防賊一樣的態度防備著她,防備她傷害蕭雅珺。嫉恨的種子就此埋下。
遊氏見阿漁遲遲無反應,心頭一跳,不著痕地碰了碰阿漁,示意她話,又對著蕭老夫人笑:“母親這的什麽話,您這不是折煞瑜兒了。”
阿漁彎了彎嘴角,眼睛卻是冷的:“老夫人,並不是所有對不起都能換來沒關係。”
“瑜兒!”嚇得遊氏聲音都變了,她怎麽能這麽跟長輩話。
周圍的人也驚呆了,恨不得捂上自己的耳朵。
遊氏心急如焚:“母親,你別跟她一般見識,瑜兒還不懂事不會話……”
蕭老夫人第一反應是震怒,緊接著是頹敗,兩頰肌肉鬆鬆地下垂,苦澀溢滿了整張臉。
阿漁笑了笑:“您上車吧。”
蕭老夫人自嘲一笑,她能原諒蕭雅珺嗎?不能!那又怎麽強求雅瑜原諒她。報應,報應啊!
……
全城戒嚴,阿漁不能回翠微山莊,隻能留在侯府被遊氏念叨,念叨得她頭都大了一圈。好不容易挨到解禁,阿漁麻溜地出城。
躺在搖椅上抱著貓享受春光的阿漁琢磨著原身的三個願望。
第一個願望:讓周家人得到應有的報應。
第二個願望:不讓恭王得勢。
第三個願望:比蕭雅珺更優秀,成為遊氏的驕傲。
恭王被圈禁,這輩子都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周家人也沒了翻盤的機會,以自己當下聲望地位,顯然比蕭雅珺更優秀,令遊氏以她為榮。
三個願望都已達成,剩下的時間,她得好好享受下做人的樂趣。揉著肥嘟嘟的胖橘貓,這做人可比做貓有意思多了。
丫頭興衝衝地跑過來,喘著氣激動地:“縣主,陛下來了!”
老皇帝退位讓賢,禪位趙琮,趙琮已於三日前登基。
阿漁拍了下胖橘貓的肥屁股,胖家夥以完全不符合體重的矯健身姿跳到地上,躥進了草叢裏。
輕裝便服進來的趙琮看一眼草叢裏的貓尾巴,發現她很是喜愛貓,而貓也很喜愛她。不期然的,眼前掠過一隻奇形怪狀的胖貓。那位神秘的好心人,這幾年給他傳遞了不少消息,他能奪權成功,對方功不可沒。可惜至今,他都不知道對方是何方神聖。
那位高人以貓做記號,想來也是愛貓之人。看來他和貓有不解之緣,命中兩位貴人都是愛貓之人。
和上次一樣,趙琮仍然拿了一個食盒,裏麵有酒有菜。
趙琮很是自來熟地落座,揮手讓人退下,親自斟酒。
“周氏姐弟,阿瑜想如何處置?”
阿漁笑了笑:“按律該如何便如何。”她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妖精。
趙琮轉了轉酒杯:“周招娣混淆皇室血統,依律當處以腰斬。周寶為恭王餘孽,判流刑。”
阿漁不置可否,心想也不知道這兩人現在後不後悔,要是不來京城,起碼命還能留下。
她問了一句:“那兩個孩子呢?”
趙琮:“周招娣的孩子會送到育嬰堂,蕭雅珺的孩子會送到皇陵和他父親在一處。”已經被廢為庶人的趙瑢被圈禁在皇陵內。
阿漁摸了摸下巴:“我聽被圈禁起來之後,衣食住行都得自己解決,真的嗎?”
望著她明亮的期待的眼睛,趙琮微笑:“自然是真的,戴罪之身還想有人伺候不成。”
阿漁笑意流轉,很是愉悅。
趙琮也跟著愉悅而笑:“那蕭雅珺你想怎麽處置?”
“依律該怎麽來就怎麽來吧。”阿漁還是這句。
心上人前程毀於一旦,靠山轟然倒塌;被真心相待的親人出賣拋棄,還被周招娣狠狠捅了一刀,差點弄丟兒子;蕭家人也徹底舍棄了她。
想想還怪慘的,蕭雅珺已經為她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自己就沒必要落井下石了。
趙琮並不意外,含笑道:“那就也讓她去皇陵吧,一家人整整齊齊的也好。”若也流放了,以她容色下場可想而知,萬一蕭家那老夫人回過頭又心疼上了,難免給她添麻煩,不如送到皇陵。
阿漁眉毛一動,望著趙琮:“多謝你費心了。”
“你欲如何謝我?”趙琮眼望著阿漁,兩道含笑的目光落於她麵上,聲音低緩帶著三分繾綣。
一陣春風拂過,桃枝輕顫,幾片桃花搖搖晃晃,打著旋兒落下。
阿漁想了想:“我看地裏的棉花今年應該能增產一成。”棉花可是戰略物資。
一片桃瓣落在趙琮肩膀上,他豁然起身,走到阿漁麵前,雙手按在搖椅扶手上,將阿漁圈在搖椅和他中間。
趙琮居高臨下注視阿漁,直截了當:“我以江山為聘,下為禮,阿瑜可願為後?”
阿漁輕歎一聲,難道她上次還得不夠明白:“陛下美意,我心領了,隻我真的誌不在嫁人,我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
“皇後也能自由自在,我絕不會拘束你。”
“皇帝可以自由自在嗎?”阿漁反問。
趙琮靜默。
阿漁笑:“連陛下都不能自由自在,更何況皇後,身在其位就得謀其政,哪能占著茅坑不拉屎啊。”
趙琮臉扭了下,咬著牙齦:“若我執意要你入宮?”
這個姿勢下,阿漁不得不不太舒服的仰著頭,她直直看著目光壓迫的趙琮。
“陛下何必強人所難。”
“我若要強人所求,你當如何?”趙琮目光沉凝,刻意壓製的帝王氣場盡顯。
他慢慢抬起手,遲疑了下,伸向她的麵龐。
阿漁後仰避開,歎笑:“陛下是更想要一個隻能暖床的女人還是能填飽肚子的女人,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四目相對,誰也沒有避讓。
良久,趙琮的眼睛眨了下,慢慢直起腰:“你給朕出了一個難題,江山美人,孰輕孰重?”
阿漁輕輕一笑。他的朕,不再是我,答案不言而喻。
“陛下一定會成為一位名留青史的好皇帝。”阿漁萬分誠懇。
趙琮凝視著她,忽然抽走她髻上珠釵,釵頭是一隻巧精致的金貓:“朕若是成了昏君,阿瑜便來要回這隻釵吧。”
“……”阿漁。
你都成昏君了,我還不得有多遠多有遠,免得被影響氣運。
阿漁微微笑:“看來我是要不回來了。”
趙琮深深看她一眼,沒再什麽,捏著貓頭釵轉身大步離開。
阿漁輕輕一笑,拿得起放得下,這屆皇帝不錯。
三月裏,阿漁辭別蕭家人,下了江南。江南乃下糧倉,自古就有‘江南熟,下足’之。
比起寒冷的北方,她還是更喜歡溫暖的南方。享受生活和積累功德兩不誤,阿漁很是滿意這樣的日子。
“我的姑奶奶哎,”紀遠直急匆匆走過來:“可算是找到你了,你可真能找地方躲的。你從海外找回來的那個番薯,產量那可真行,大夥兒都快樂瘋了,你趕緊寫個折子去邀功啊,呸,是報喜。”
紀遠直現在是阿漁的搭檔,除了技術上的事情,其他都是他的事情,趕上這位不攬事不搶功的姑奶奶。紀遠直痛並快樂著,痛的是茲事體大攸關名生,他戰戰兢兢不敢懈怠,快樂的是這個位置太容易出政績了。
為此,紀遠直對阿漁感激不盡,是她主動寫信問他要不要過來幫她的。他知道她這是謝他在她微末之時,伸手拉了一把。
他也沒想到,自己隨手幫的那個姑娘,竟然會有如此大造化。一路憑功績從縣主升到郡主再是公主,受萬民敬仰。
“好歹是朝廷命官,你能不能穩重點,”阿漁穩穩地坐在石頭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魚漂:“你把我的魚都嚇走了。”
紀遠直嗤了一聲:“你能釣上魚,上都能下魚雨。”
阿漁腹謗,沒見識了吧,這世上就是有魚雨,所以有朝一日,她肯定能釣上魚,她堅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