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醫聖之子
“朕的太子!”
晉安皇心中大慟,徒然站起,身形略微搖晃,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內侍忙上前扶著,神色動容:“陛下……”
聽聞此言,君琛忙垂頭不語,在外人看來是一副悲痛至極的模樣,隻有他自己曉得心中的詫異。
既然那毒是太子自己下的,那麽他定會有所分寸,不會真的把自己玩死。
可現在又是怎麽回事,就連院使都束手無策?!
晉安皇推開內侍,大步朝太子寢宮而去。
另外一邊,戚長容伏在床邊,一口又一口的黑血自她口中吐出。
太醫們不可近她身,唯有侍夏與侍春守在身旁。
侍春把了脈,難以置信的望著麵色灰敗的戚長容,顫抖著嘴唇,聲音極輕的問道:“殿下這是為何?”
落雁沙,劇毒。
是她前些日子研製出來的毒藥,唯有兩粒,世上知道有此毒藥的不過兩人。
一人是殿下,一人是她。
戚長容吸了口氣,反手緊握侍春的手,氣息奄奄的道:“孤相信你,此事就交於你了。”
無需她多,伺候她幾年的侍春瞬間明白她的意思。
戚長容是要讓她將這事瞞下來,不要讓陛下知道。
可她委實弄不明白,殿下為何要自己吃了這藥?
難道她不知這藥是會要人性命的嗎?!
感覺到自手上傳來的力度,侍春眼中淚水連連,差點哭出聲來。
她從懷中掏出一物給戚長容服下,哽咽道:“殿下,此物僅能延緩毒發速度,真正的解藥……奴婢還未研製出來。”
到解藥,侍春心裏後悔。
落雁沙毒性甚強,但不會立時讓人死去,反而會讓人受盡折磨,身體一日日的枯敗,最後無望而死。
她生平愛好就是製毒,除特殊情況絕不製作解藥。
更何況當初弄出落雁沙,她一心隻想讓敵人生不如死,又怎麽可能想到解藥這一茬兒。
忍著腹中絞痛,戚長容勉強笑道,聲音越發微弱:“從現在開始研製也不晚,記住,孤是中了刺客的毒,現今危在旦夕,必須請醫聖出山,切記不可漏了嘴。”
另外一旁,侍夏也哭的不能自己。
晉安皇趕至寢宮外,駐足片刻讓其餘人在外麵等著,又走進去大發一通脾氣,將所有禦醫全部趕了出來。
偌大的寢殿隻剩下四人。
晉安皇繞過屏風行至床旁,戚長容躺在床上命若懸絲的模樣深深刺痛了他的眼,他不自覺的倒退兩步。
不過帝王就是帝王,曆經數次風雨,心智早已堅如磐石,雖遭受打擊,仍能保持最初的理智。
晉安皇的聲音好似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太子現在情況怎樣?”
侍春跪在地上,泣不成聲:“殿下所中之毒乃奴婢平生未見,奴婢雖能研出解藥,可所需時間太長,殿下怕是等不及,還請陛下令醫聖出山,許是有一線生機。”
侍夏也道:“殿下脈搏紊亂,呼吸神誌皆已錯亂,若是再耽擱下去,就算奴師父來了,也恐是回乏術啊!”
“醫聖?”
晉安皇緘默不語。
沒人知道醫聖在何處,就連侍春和侍夏也隻知道皮毛。
她們唯一確定的是,醫聖必定在皇宮之內,隻是不知因何事得罪了晉安皇,失去了人身自由,被幽禁在某一個宮殿之內。
就在他們沉默時,床上的戚長容忽而清醒,睜開眼望著陷入沉思的晉安皇苦笑,沙啞著聲音道:“父皇,兒臣又給您添麻煩了。”
晉安皇回神,見戚長容仍是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心下不忍,終是別過頭咬牙道:“傳醫聖!”
殿外內侍聽見吩咐,心中不由得一顫,知曉東宮太子怕是不好,否則以陛下的性子,絕不會勞動冷宮的那一位。
內侍應了一聲,怕手底下的人不清楚,親自跑了一趟。
內殿,晉安皇負手站在床邊,神態間皆是冷漠。
“你是東宮太子,是戚氏江山唯一的繼承人,你沒有死的權利,朕也不會讓你輕易死去。”
晉安皇無路可退。
他再沒有二十年的時間能盡心竭力的培養出一個繼承人。
戚長容隻來得及聽清這一句,而後失去意識,整個人陷入昏迷之中。
姬方戰戰兢兢的守在門外,有心想進去瞧瞧現下是個什麽情況,又不敢隨意踏入太子寢宮半步。
君琛疑惑:“公公,醫聖是誰?”
姬方定了定神,如實回道:“醫聖專門負責為陛下把脈,無人知道他在何處,不過照此時看來,醫聖定在皇宮之內,等會兒便要過來了。”
到曹操曹操到,姬方剛為君琛解禍,另一旁子近侍便帶著一身穿月牙白衣裳的男子遠遠走來。
那人年歲不過二十五六,卻麵冠如玉,神情溫和,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藥香。
君琛一愣。
醫聖竟然如此年輕?他還以為至少得是個年過半百的糟老頭子。
對此,姬方輕聲做出解釋:“前些年醫聖逝去,膝下獨留從跟在他的身邊,接受他傳承的一子,想必這位就是醫聖之子,新一代的醫聖。”
又過了一會兒,緊閉的寢宮門忽然從裏麵被打開,一人怒氣衝衝的走了出來。
君琛定神一看,那人不是晉安皇還會是誰?
晉安皇頭一次被人趕了出來,臉色黑的能滴出墨水。
侍夏也走了出來,裏麵已經用不著她了。原因是醫聖把脈時不得有人守在一旁打擾。
那醫聖原本還想把侍春一同轟出來,還是晉安皇什麽都不同意,這才勉勉強強留在裏麵伺候。
無人知道寢殿內的情況。
醫聖秦然走進去,侍春立即迎了上去。
“師兄。”
“聽太子病重,脈案如何?”秦然行至床旁,伸手便想掀開薄被。
侍春手疾眼快的攔住了他,在他疑惑不解的注視下咬牙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秦然麵色不愉,伸手便去扶她:“快起來,你我同出一脈,跪我做什麽?”
侍春眸中含淚,什麽也不願起。
“師兄,有一事我得先與你明,太子不是病重,而是中了毒。”
秦然疑惑,還是那句話:“太子中毒,你跪我做什麽?”
侍春半真半假的道:“太子中的毒出自我手。”
見秦然麵色微變,她急忙接著道:“並非我下的手,那毒藥是我前些日子研製出來的,可卻在前兩日出宮之時意外丟失,也不知落到何人手裏,最後竟然害了殿下!”
侍春沒辦法了。
秦然自資聰慧,又是上一代醫聖的獨子,要是讓他上手把脈,戚長容的真實身份就瞞不住了。
她無法預料自己的下場,自古知道的越多的人活的越短,師父已經死了,秦然絕不能再出事。
她唯有把自己賣出去,坦白出毒藥來源,半真半假的糊弄於他。
秦然果然鬆了口氣,會錯了意,再次去扶她。
“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兒呢,既是你研製出的毒藥,隻需把方子給我,我便能配出解藥,無需擔憂,此事我不會與任何人提起。”
這一次侍春沒有再拒絕,秦然稍一用力就將她提了起來。
“你且將用量出,我看看藥箱裏是否有現成的。”
侍春不敢隱瞞,各種劇毒藥材之名從她嘴裏吐出,引的秦然頻頻側目。
秦然感慨:“你進步甚大。”
侍春要的不是誇獎,而是破解之法,聞言忍不住著急起來:“師兄!”
“好了,不就是落雁沙嗎?我自有應對之法。”
秦然安撫她,從藥箱裏挑了半,最後拿出一黑色瓶遞給她:“落雁沙算不上絕頂毒藥,又幸虧你用量極少,隻需服用百解丹調養兩月即可。”
他還想多兩句,侍春早已迫不及待的將瓶子搶了過來,二話不先給戚長容喂上一顆,臉上焦急之色頓顯。
秦然眨了眨眼,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下一秒,又恍若無事的收回手,低聲問道:“師妹在東宮這兩年還好嗎?”
不知為何,侍春竟不敢看他,目光躲閃道:“挺好的,除了殿下外,東宮沒有其他正經主子,沒人敢給我氣受。”
秦然頓了頓,轉瞬釋然。
“那就好,如此我便放心了。”
戚長容的呼吸漸漸平穩,臉上的灰敗之色也有所恢複。
這時,又聽秦然道:“殿下既然已經無事,我就先走了。”
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過麵了,一個身在東宮,一個被幽禁在冷宮,都身不由己,隻能聽從別人安排。
若起來,他們也算青梅竹馬,從一起長大,秦然長她幾歲,一直是個合格的大哥哥,隻是後來醫聖去世,她被送至東宮成為太子侍妾,兩人也有好幾年沒見過麵了。
侍春低垂著頭,直到腳步聲完全消失才敢回頭看了一眼,偌大的寢宮裏,獨留一股淡淡的藥香飄散在其中。
戚長容不知從何時睜開眼睛,將侍春眼中的失落盡收於眼底。
她問:“既然喜歡,為何不去追?”
侍春被嚇了一跳,連忙收拾情緒故作無事的回過頭來。
“殿下,宮中之人多身不由己,他本來就已經夠難的了,奴何必給他找麻煩?不別的,就我們現在這個身份,隻要奴還是東宮侍妾,奴和他之間就什麽也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