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護短太子
見楊一殊臉色訕訕,一副被雷到的模樣,戚長容也顧不得看戲,清咳一聲道:“今日官學是太傅的課,太傅來東宮作何?”
姬方領人上前伺候,給他們各自斟了一杯茶。
楊一殊手執茶杯輕抿一口,眼中有著濃濃的擔憂之色:“殿下昨日受傷委實驚險,臣心裏擔憂,特來瞧瞧殿下恢複如何。”
他得情真意切,幾乎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
戚長容心裏不住冷笑,楊一殊現在的態度之所以如此好相處,還一副以她為主的做派。
但沒人比她更清楚,一旦自己失勢,楊一殊會是第一個背叛他的人。
這樣的人雪中送炭難,錦上添花易。
戚長容麵上的神情越發冷淡,讓人覺得深不可測:“勞煩太傅擔憂,孤現下已無大事,身體也在恢複之中,太傅還是多將心思放在官學為好。”
聽初期常榮話語中流露出的疏離,楊一殊麵色一頓,隨即從善如流的將茶杯放回桌上,笑道:“殿下的是,現下時間不早了,臣便先行退下。”
戚長容‘嗯’了一聲,並未挽留。
君琛目送他出了東宮大門,直接搶過姬方手中的茶壺,對著茶壺嘴將裏麵的茶水一飲而盡,末了還砸了砸嘴,評論道:“味道略微澀的心,泡茶的功夫還不到家。”
姬方俯身叩首,忙道:“奴會繼續努力的。”
君琛擺了擺手,示意並不放在心上。
“你楊太傅為什麽會突然來東宮?”
戚長容優雅的理了理褶皺的衣袖,眸光平靜:“許是來看將軍裏的。”
君琛好奇:“看我做什麽?”
“好奇你怎麽能無召見孤,特意跑來宣示主權罷了。”
都楊太傅在東宮極有臉麵,可是這一次君琛舍命相救立下大功,已經隱隱動搖了他‘獨一無二’的位置,他當然要來瞧瞧。
“這樣看來,以後我也得等殿下召見才能步入東宮,否則落人口舌,徒添麻煩。”
戚長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怎麽能和別人相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們算哪根蔥?”
君琛:“……”
入戲太深。
救命恩人這一茬是過不去了。
皇家騎練場,馬駒,箭場,蹴鞠一樣不少,是為皇族子弟準備的訓練之地,隻可惜戚氏皇族子嗣凋零,除了幾位公主外,再無其他的皇室成員,從皇家騎練場修葺至今,倒是便宜了那些大臣們的兒女。
戚長容帶著君琛走進去時,裏麵嬉戲低喝聲皆有,看起來好不熱鬧。
她裹緊身上的披風,手或成拳放在嘴邊輕咳一聲,臉色略微蒼白。
聽著她壓抑的咳嗽聲,君琛偏頭看了她一眼,嫌棄道:“殿下為何帶我來此?”
皇家騎練場於他而言就是孩兒過家家,毫無挑戰不還會平白浪費他時間,他寧願回到戰場上揮灑熱血。
那於他,才是真正的訓練場。
“將軍可否知道蔣太師有一個兒子?”
君琛若有所思:“聽過,聽聞蔣太師將他保護得極好,從不輕易示於人前。”
幾十年前,蔣伯文曾娶過一胡族女子,後來那女子因難產而去世,隻留下尚在繈褓中的嬰兒。
這麽多年來也不見蔣伯文另娶妻室,反而一心培養他的兒子。
“將軍有所不知,蔣太師十分溺愛他的孩子,孤不在的時候,這皇家騎訓場幾乎已變成他的下。”
君琛慢吞吞的看了眼放置在訓練場左右的十八般武器:“殿下的意思是?”
戚長容走過去拿上最輕的一把利器,笑道:“蔣家公子從十五歲時就向往軍營生活,最崇拜的便是將軍這等保家衛國的男兒,若將軍願意指點他一二,想必他心裏十分感激。”
“這刀太利,殿下心傷到了自己。”君琛將手中的利器重新扔了回去,哐當一聲,劍身穩穩的插入劍鞘。
對於他幾乎算得上冒犯的動作,戚長容聳了聳肩,不甚在意:“蔣公子從十五歲那年便嚷嚷著想要從軍打仗,可惜被蔣太師以暴力手法壓製住了。”
“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
君琛平靜道:“殿下是想讓我和蔣太師唱反調,他既不願意讓蔣公子從軍,我的任務就是重新挑起蔣公子從軍的熱情。”
甚至在必要的時候幫襯幾分,如此一來,隻憑著蔣公子一人,就可以讓蔣伯文無比頭疼。
“唯有讓蔣公子入你君門,才能保你君家君門將士一時安穩。”
戚長容向前邁開腳步,也不隱瞞,直白道:“蔣太師的野心日漸膨脹,總有一將不安一隅,無論朝堂鬧得怎樣,軍營絕不能亂。”
君琛沉默的跟在她身後,一言不發。
戚長容住了嘴,她剛完,騎訓場裏麵雜亂的爭吵聲也越來越明顯。
“十三,就你這箭術也好意思和蔣大相比,我怕就算在你麵前立一座碑,你也不見得能一箭射中。”
“是啊,與其在這裏丟人現眼,還不如回你自己的宮殿躲著多練幾年。”
在一陣轟笑聲中,戚自若羞的麵色通紅,恨不得挖個地洞將自己埋起來。
在那些人惡意的嘲諷裏,她忍不住抬起頭聲為自己辯解:“我不想比的,是你們逼我的……”
奈何她的聲音實在太,細如貓叫,剛從嘴角溢出,又被另一陣笑聲覆蓋。
就在她局促的手和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時,有一人的手緩緩的按上了她的腦袋,並且安撫性的撫摸了兩下。
隨即,她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悶悶的笑聲。
戚自若一怔,與那些人不同的是,她沒有從這道笑聲裏聽出任何惡意。
“不知此地發生何事竟讓大家如此高興,孤可否也來湊湊熱鬧?”
此話一出,那些嘲笑戚自若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們臉上個個都是見了鬼的表情。
好在有人立即反應過來,帶頭跪下,不一會兒的時間,身後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見過太子哥哥。”
“見過太子殿下。”
“奴給殿下請安。”
戚自若膝蓋一軟也想跪下,戚長容卻一隻手抓著她的肩膀,隱隱的將她提了起來。
戚長容溫聲道:“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騎射場上的幾人聞聲而起。
剛才起哄的最厲害的那幾人縮頭縮尾,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而另一個手拿弓箭,露出單隻銅色臂膀的少年眼裏先是閃過一道不確定的疑惑,而後目光漸漸火熱起來,直直的看向戚長容的身後位。
眼裏的渴望不言而喻。
君琛移開視線,視而不見。
戚長容也故作不知,仍是聲音溫和的問出先前那個問題。
她視線緩緩掃過在場所有人。
呦嗬,真是熱鬧,朝中能排的上名號的官員子嗣竟然都在這兒。
戚長容目光定格在身穿藍色薄衫的戚孜環身上。
她聲音裏不大聽得出情緒:“十二,你來。”
戚孜環,蓮姬的女兒,戚氏皇族十二公主。
近些年來蓮姬頗為受寵,戚孜環的地位也節節攀升,導致她脾氣日漸變壞,越發目中無人。
對於這個妹妹,戚長容印象不多,隻隱隱記得上輩子也是被外嫁出去。
戚孜環不過虛歲十四,平常再嬌縱,心裏也清楚得很,在東宮太子麵前,她沒有一點叫板的資格。
聞言肩膀立刻一抖,不自覺的後退兩步。
還是她身後的宮女扯著戚孜環的袖子聲提醒道:“公主,殿下在問您話呢。”
戚孜環明顯察覺情況不對,忙輕咬著嘴唇,睜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霧氣漸漸聚集在眼眶,怯生生的望著戚長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蔣尤看不過去了,輕哼一聲站了出來,揮舞著那隻光膀子虎虎生威道:“殿下何必為難十二公主,是十三公主自己騎射不精,在我等麵前丟臉罷了。”
戚長容麵色不變,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很好,她還沒做什麽,護花使者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
“十二,孤是在問你。”
見戚長容態度強硬,明顯沒把自己放在眼裏,蔣尤麵色一變,沉聲道:“怎麽,殿下沒聽到我的話嗎?”
隨著蔣尤的咄咄逼人,戚長容這才懶懶的瞧了他一眼:“太師府的家教堪憂,孤在這兒訓話,何時輪到外人插嘴?”
“蔣尤,你再多一句,別怪孤不給你父親麵子,讓人把你從這裏叉出去。”
蔣尤驚怒不已:“你敢!”
戚長容反問:“孤有何不敢?”
所有人都知戚長容沒有開玩笑,因為在她剛完後,旁邊的侍衛開始向此靠近,大有一言不合直接將蔣尤出去的氣勢。
兩人對峙,一人氣的臉紅脖子粗,另一人平靜淡然,孰強孰弱一眼皆知。
四周一片寂靜,無人敢在這種時候站出來當出頭鳥。
蔣尤急得渾身冒汗,還想反駁。
可隻要一想到今自己被架出去,明日他丟臉的消息便會傳遍整個上京的後果,他就退縮了。
他這個年紀的少年最好麵子。
抹不開臉,注定鬥不過戚長容。
“太子哥哥……”頂著碩大的壓力,以及察覺到戚長容時不時瞟向自己這邊的視線,戚孜環硬著頭皮站了出來:“我隻是跟十三妹鬧著玩,可能一時沒注意言辭,話的過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