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延時
王哲彥看了一眼鄭綸明,思索一番,朝戚長容問道:“殿下的意思是想往後拖延多久?”
“隨你們,隻要比你們之前預定的時間晚就可。”
拖一日是拖,拖一月也是拖。
唯一不變的是,不管拖多久,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王哲彥放了心,暗暗的鬆了口氣。
連同鄭綸明也抬手擦了擦額上並真實存在,被嚇出來的冷汗。
二人如釋重負。
王哲彥想了想,道:“再過一月便是十二公主的及笄禮,將婚期定在及笄禮後三日,殿下覺得如何?”
一月時間長不長,短不短,正好在戚長容的忍耐範圍內。
更關鍵的是,剛及笄便要嫁出皇宮另辟公主府,對於十二來也是一種莫大的打擊。
成婚的時候,無論是十二亦或者蔣府,心情都不會太爽。
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他們不高興了,她就高興了。
唯有鄭綸明覺得匆忙了些,躊躇道:“到那時,禮部先行籌辦及笄你,而後又操辦十二公主的大婚,是不是急了些?”
聽聞鄭綸明的話,不等戚長容開口,王哲彥就劈裏啪啦的開了:“此言差矣,你要相信我禮部的能力,操辦這兩樣事絕對不在話下。”
無論是及笄還是大婚典禮,都不會太過隆重。
至多隻能依照前麵幾位公主的規製操辦,困難程度,隻比皇宮內開設一場宴會難一點點。
誰讓皇上並不疼愛十二公主?
誰讓十二公主隻是庶出,既不占嫡也不占長?
有些東西從生下來那一刻就被安排好了,身份決定一切。
鄭綸明想了許久,拍手點頭:“好吧,那就定在那日,明日我便上折子。”
王哲彥滿意道:“這樣才對,認識多年,你我要共進共退。”
兩人都是聰明人,沒有問戚長容為何會知道他們在百匯閣中的事。
在朝中為官多年,沒人比他們更清楚皇族眼線遍布下,隻要他們有心想知道,就沒有他們不知道的事。
事情順利的過了份,戚長容原本所設想的威逼利誘全都沒有派上用場,兩位朝臣就已經很沒有身段的放低底線。
她心情複雜,有點好笑。
這時候的朝堂還沒有被蔣伯文完全操控,王鄭二人所行皆按規章製度而來,不摻雜任何利益爭端,簡單的有些不像話。
頓了頓,鄭綸明忽然好奇道:“是蔣大那子求的殿下吧?”
戚長容:“鄭大人怎麽知道?”
鄭綸明的聲音裏透著一絲歡快:“整個上京誰不知道蔣大那子整日做著不切實際的英雄夢,他才不甘心隻當一個駙馬。”
可惜到了如今,再多的不甘心也隻能變為不甘心。
戚長容隱約明白了些什麽,難得遲疑道:“他是不是每見一個人,就要宣揚一番自己的英雄夢?”
除了這個原因,她再也想不出其他的了。
“殿下英明。”鄭綸明想起蔣伯文防賊似的防著蔣尤學武,還有蔣尤的陽奉陰違,府中與管家的鬥智鬥勇,一時間隻覺得哭笑不得。
“整個上京的人都知道醬油不是讀書習文的料,唯有蔣太師一人不信邪,一心想把自己的兒子打造成出口成章的文人雅士。”
鄭綸明搖搖頭:“這麽些年來,蔣太師嚴防死守,結果還是沒能守住,蔣尤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練得一身好功夫。”
起來,其實蔣尤也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蔣太師何其聰明,手段又何其嚴厲,能在太師的手底下糊弄過去,足以看出他的高明。
戚長容眸光微深,輕聲道:“起來都是身不由己。”
想從武被迫從文,不想娶公主卻被迫當駙馬。
就如同那些被船上架的鴨子,唯有路線或許會有些許的偏移。
結果,一成不變。
眼看兩人越聊越來勁,你一言我一語的好不歡樂,王哲彥嘴角一抽,恨不得拿個封條將鄭綸明的嘴給封上,免得他再胡言亂語給自己招惹麻煩。
自己曾千叮嚀萬囑咐,日後若遇上了東宮太子一定要繞道而行,絕不能被其糾纏上,他難道不知東宮太子心思深沉,一不心就有可能被坑嗎?
他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王哲彥眼睛都快冒火了,戚長容眼角餘光從他憋屈的神情一掃而過,一時覺得有趣,想要立刻離開的想法又被壓了下來。
在王哲彥快要崩潰的那一刻,她終於大發慈悲的止住話頭,拒絕了鄭綸明意猶未盡的探討之路。
半個時辰後,戚長容的身影出現在三樓的木梯盡頭。
青衣書生看見,多問了一句:“樓上藏書眾多,閣下不多看一會兒嗎?”
戚長容婉言拒絕,笑道:“閣下也了,樓上藏書不知何幾,一時半會兒怎能看完,不如以期來日。”
反正都過了考驗,以後百匯閣的大門再也攔不住她。
姬方垂頭喪氣的守在一樓,眼角餘光瞧見戚長容終於姍姍來遲,連忙抬腳迎了上去:“殿下怎的耽擱了這麽久?”
“得高興了些,差點忘了時辰。”
姬方點頭,似信非信。
戚長容從賢門出來時,登記入閣信息的書生早早的等候在外,雙手奉給她一塊木製令牌,上麵刻著百匯閣三字,底下還有一串她看不懂的符號。
“這是以後閣下自由出入百匯閣的憑證,有了它,哪怕閣下半夜興起而至,也不至於撲空。”
戚長容接過,指腹摩擦著看不懂的那串符號,問:“這是什麽?”
書生答道:“這是閣中特製的防偽標識,每一塊令牌上的都不一樣。”
“隻有我本人能使用?”
書生點頭:“是的。”
“能把閣中的藏書帶出去嗎?”
書生搖頭:“不可,所有書籍隻能在閣內閱讀。”
如此一來,這塊令牌的作用就很雞肋了,又不能將百匯閣的書往外帶,作為東宮之主,她沒太多時間費在百匯閣。
不過,戚長容仍然收下了,與書生道別後,踏上行往歸途的那輛馬車。
馬車裏的兩串糖葫蘆需要處理,姬方早就習慣了戚長容想一出是一出的做法,認命的將她送至五巷子口,親眼看著糖葫蘆落入貧民的手裏。
能得太子殿下日複一日的賞賜,這些人得有多幸運啊。
可憐了他,自在東宮伺候,連一串像樣的糖葫蘆都沒得過。
姬方深沉的歎了一聲,語氣裏不出來的幽怨。
這廂,戚長容完成君琛托付之事,一身輕的回了東宮。
另外一邊,無所事事的君琛也終於抽出時間,趁著還未黑,選了個好時辰到趙府拜訪。
當,趙月秋被罰跪祠堂。
趙理有些氣急敗壞的指著趙月秋的鼻子罵,一點也沒有身為當今丞相的儀態:“你這丫頭,我和你過多少次了,一定要和東宮保持距離,你倒好,不止不聽,還眼巴巴的往上麵貼,你是想把你爹我給氣死啊!”
誰都知道,如今太子年齡尷尬,或許再過不久,皇上就會給她娶位太子妃,為她安定後宅。
誰要是和東宮太子走了近些,一定會走進皇上的眼裏。
成為太子妃落到別人眼中是一件極其幸運的事兒,可在趙理眼裏,沒有比那更悲催的了。
趙月秋跪在黃色蒲團上,雙眼直視前方密密麻麻的靈位,眉眼間是與趙理如出一轍的不屈。
她雙手垂直放在身側,手指不自覺的抓撓衣裙,淡聲道:“父親,我並沒有做出出格的事,不損趙家顏麵。”
趙理斥她:“你這還不叫出格,那什麽才叫出格?你聽爹一句話,宮裏的生活不適合你,太子更不適合你。”
“哪有什麽適不適合的,要真論起來,父親您適合當這個丞相嗎?您徒有名號,手裏的權利一次一次的被剝減,被皇上壓得抬不起頭,咱們趙家的位置也越來越尷尬。”
趙理一愣,不否認:“你想做什麽?”
“女兒想改變現下的狀況。”趙月秋也不隱瞞,直接出她的打算:“如今父親您幾乎已經快要被陛下遺忘,唯今之計,隻有想個辦法讓陛下不得不記起你,咱們趙家才有出頭之日。”
不博得聖寵,至少也要和蔣伯文兩相抗衡。
否則日後,這朝堂哪裏還有他們趙家人的容身之處?
她的長兄日後注定要走入仕途,成為國之棟梁,如果趙家傾倒,總不能將長兄送到蔣伯文手底下,任他搓圓搓扁吧。
父親與蔣伯文向來不對付,真是那樣,還不知長兄會受多少磋磨。
趙月秋想的很多,她不否認自己有女兒心思,可更多的,還是站在趙家的角度出發。
趙理不滿道:“但你也不能用你自己作為籌碼。”
“除此之外,父親還有別的更好的辦法嗎?”趙月秋平靜道:“如果有一您倒台了,以蔣伯文呲牙必報的性子,咱們趙家將會陷入萬劫不複。”
所以,她必須要為趙家尋找一個永遠不會倒台的靠山,而戚長容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作為大晉江山唯一的繼承人,無論發生何事,陛下都不會動。
動東宮,等同於動搖國之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