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緝拿
所幸即使是在未上朝之時,葉泉在衙門也習慣穿一身朝服,此時此刻隻需要戴上官帽,便又是一臉威嚴的刑部尚書,可直接往皇宮出發。
一路行來,葉泉收到了許多詫異的目光。
短短的一個時辰,幾乎整個上京的人都知曉蔣太師家的公子,皇家的駙馬爺狀告了自己的親爹。
那些視線在他身上幾番流轉,在葉泉察覺之前及時收了回去,麵對這樣一位朝中肱骨之臣,少有人敢冒犯。
一路上,百姓們往兩邊退讓,葉泉駕馬,暢通無阻的越過兩條主街,來到皇宮之外。
在禁衛軍出手阻攔前,葉泉已將證明自己身份的身份牌拿了出來,正色道:“有人敲響了申·冤鼓,被告之人正在皇宮,按照律法,本官應當將人收監。”
聽聞此話,禁衛軍放下手中長槍,與身後人對視一眼,得令之後立即將宮門敞開:“還請葉大人速去速回。”
待葉泉進去後,禁衛軍又重新將宮門給堵了起來。
剩餘的十幾個衙門兵役,卻隻能在外等候。
然後沒有一個人對如此的場景不滿。
先不說上一次刑部田升陽擅闖金鑾殿,所謂的也是將犯人收監,就說這一次所牽扯到的對象……
稍微的聽一聽那人的名字,他們便覺得膽寒。
在這種時候,也唯有讓刑部尚書出麵才是最為合適的,至於底下的小嘍囉,隻需等待結果。
葉泉駕著大馬在宮中急速而行。
向宮人幾番打聽,終於得知陛下此時正在寢宮中並未外出,是以,葉泉沒有猶豫,轉而直奔皇帝寢宮。
他相信,蔣太師此刻就跪在皇帝寢宮外。
想是如此想,葉泉也從沒有懷疑自己的判斷,可等他來到晉安皇寢宮之外,麵對的卻是一片空蕩蕩的殿前時,腦中仍舊不由的一蒙。
人竟然不在這裏!
不在這裏,又會在哪裏?
不等葉泉將事情弄個明白,原本緊閉的宮門忽然從裏麵敞開,露出元夷略微佝僂的身子。
身為刑部尚書,葉泉自然知道此人是誰,見到他來,連忙拱手招呼道:“元夷大公。”
“葉尚書。”元夷笑眯眯的,躬身請道:“陛下在內殿等候,還請葉尚書入殿一敘。”
聽罷,葉泉微微一愣。
饒是他看慣了風雲變換,此時都有些吃驚。
看元夷大公的態度,似乎是一早就猜到他必定會前來。
就連陛下的態度也有些奇怪。
他還未行通稟,陛下就已知自己到了皇宮?
就算聲音鼓被擊響的消息傳得再怎麽快,也不至於快到如此程度啊。
想到這兒,葉泉微有些苦惱。
然他本就是剛正不阿的人,些許的苦惱並不能改變什麽。
想罷,葉泉便向元夷點了點頭:“還請大公在前麵帶路。”
皇帝寢宮,並不是誰都能來的地方。
若不想存有冒犯之意,從而被人所誤會,便隻能在禦前總管太監的引領下前行。
元夷點了點頭,溫和的帶著人走了進去。
走過盛有各種名貴之物的外殿,便是居家的內殿。
殿內裝潢並不奢華,瞧著也不會平白生出一股壓力。
葉泉適應良好,待看見半躺在床榻上,正在讀閱公文的晉安皇時,連忙理了理著裝,上前幾步跪下,叩首道:“微臣葉泉,給陛下請安。”
聽到他的聲音,晉安皇仿佛這時才察覺葉泉的靠近,便從公文中抬起頭來,眸光溫和的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中飽含深意,隻是很可惜,葉泉正叩首低頭,根本察覺不了這個眼神中所隱含的東西。
片刻後,晉安皇將公文遞給了元夷,道:“葉卿免禮。”
說罷,他又對正在小心翼翼將公文放在禦案上的元夷吩咐道:“給葉卿賜坐。”
聽了這話,不待元夷回答,葉泉忙道:“陛下,微臣此次擅闖皇宮,是因正事前來,有人在外敲響了申冤鼓,微臣是按照律令前來將人收押的。”
是以,他將人綁了就要走,就不必賜坐浪費時間了。
聽出葉卿的言外之意,晉安皇不置可否。
這時,元夷已從一旁搬了個小凳子前來。
見狀,葉泉隻好忐忑落坐。
眼下的他實在不知道陛下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片刻後,晉安皇道:“朕知道敲響申冤孤的人是誰,也知道被狀告的人是誰。”
此話一出,葉泉大吃一驚,差點坐不住:“陛下怎麽知道的?”
這件事也剛發生不久。
就算陛下上京各處都有眼線,也不應該知曉得這麽快速才是。
對於此事,晉安皇自然不可能將東宮太子戚長容供出來,仔細的思索一番後,他道:“對於蔣太師的所作所為,朕略有耳聞,就在昨夜,朕已將他下放至詔獄了。”
這麽快?
葉泉皺眉,不知道該說什麽。
晉安皇又問道:“刑部立案了嗎?”
聞言,葉泉回過神來,忙道:“已經立了,田升陽以及孫敬都在為調查此事而做準備。”
不止如此。
在他離開之前,整個刑部都因此事而大吃一驚。
其沸騰程度,應當就像是在滾燙的油鍋中忽然倒了點冷水進去。
每個人都因此事打起十二分精神,半點不敢怠慢,畢竟此事牽涉程度甚大,一不小心,便有可能讓刑部變得裏外不是人。
晉安皇頷首,想了想後道:“此事以刑部之力,或仍難以查清,朕會命大理寺,督察院協助審案,你若有什麽為難的地方,隻管將人下放至詔獄,詔獄中人自然會撬開他們的嘴。”
葉泉:“……”
動用大理寺,都察院,他並不驚訝。
可怎麽連詔獄都一同動了?
雖然詔獄並無實權,隻是被設立出的,用於審訊犯人的地方。
但……
每一個進了詔獄的,最輕的下場都是掉一層皮,要是再運氣不好,能不能活著出來還是兩回事。
哪怕早就知道此事不會這般簡單,可當真正明白晉安皇的態度後,葉泉心裏卻隻覺得很複雜。
再怎麽說那蔣伯文都曾是朝廷中地位尊崇的太師啊。
就這麽入了詔獄,總覺得很是奇怪。
似乎是看出葉泉心裏的別扭,晉安皇忽然問道:“葉卿,你在懷疑蔣伯文是被人汙蔑的?”
回想這些年來明麵上蔣伯文的所作所為,晉安皇的眼神越來越沉。
不得不說,蔣伯文確實是一隻修煉有成的老狐狸,他所做之事絕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無論是在朝臣或者百姓的心中,他都無愧於國之棟梁這四個字。
有了這麽一層完美的保護色,人們對他的印象下意識便被美化了幾分,當得知這樣的人也會犯錯時,浮現在所有人心頭的都是質疑。
——他怎麽會犯錯?
晉安皇理解。
正是因為理解,心頭的怒氣才會更濃。
所有人都被蔣伯文玩弄於鼓掌之間,包括皇室。
這與晉安皇而言,絕對是奇恥大辱!
察覺帝王語氣中隱含了幾分怒氣,葉泉心裏微微一驚,立即明白症結所在,鄭重的道:“微臣身為刑部尚書,其職務便是查案,在事情未曾查清之前,微臣絕對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作為三司之一,在涉及案件時,葉泉不會生出半點私心。
聽到這話,晉安皇的麵色緩和了兩分。
他自是了解葉泉的性子,若不是因他生性剛正不阿,多年以前,自己也不會將他放在刑部尚書的位置上,一放就是這麽多年。
想罷,晉安皇看著葉泉,道:“眼下蔣伯文已被下詔獄,你若有需要,可隨時提審。”
“還有……”晉安皇頓了頓,卻不得不承認某件事:“蔣伯文身份不一般,無論結果如何,過程必定宛如一場大戰,查案或許不會很順利,接下來,葉卿有的忙了。”
霎時,葉泉恭謹道:“這是微臣的職責所在,微臣定不負陛下的信任。”
話已至此,立案已是迫在眉睫的事。
葉泉不欲耽擱時間,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便出言告退。
待人走後,元夷走來將凳子放在別處,頗有些憂心忡忡的道:“不止是刑部要因此焦頭爛額,就連陛下,接下來恐怕都沒個清靜時候了。”
“意料之中的是。”晉安皇語氣淡淡,吩咐道:“後日,恢複早朝吧。”
聞言,元夷頗有些緊張:“陛下不再多休息兩日?”
“就如你所說,接下來必定是一場硬仗,朕身為一國帝王,又怎能將此事完全推到臣子的身上?”
此話一出,元夷明白了,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道:“陛下是想出麵給葉大人撐腰,鎮壓躲在暗中的一切宵小之輩?”
見元夷瞬間明白自己的意思,晉安皇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你越發聰明了。”
元夷賠著笑,忙躬身拍馬屁道:“就老奴這榆木疙瘩一般的腦袋,全靠陛下調教的好。”
……
日色正好,馬蹄聲漸起,葉泉駕馬而出。
等在宮外的刑部中人見他獨自一人出宮,麵上立即浮現出一抹緊張之色,待人出來後,連忙迎上前急聲問道:“大人,您怎麽一個人出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