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掛帥
就在燕北辰與燕國朝臣們擔憂不已時,戚長容親手所寫的援兵書已被八百裏加急送到了燕國,呈燕北辰書案前。
禦書房內,燕北辰許久沒有開口,他看著書桌上的信件,輕輕的皺著眉頭,似乎一時間拿不定注意。
見狀,此時的太監總管呈上一杯熱茶,低聲勸解道:“陛下,您要是實在不放心,不如就毀約吧?”
“不能毀。”燕北辰端起茶杯,啄了一口熱茶,長歎一聲道:“一年多前朕就已經毀過一次了,要是再毀,燕國的麵子,便被徹底敗光。”
這是事實。
可若隻是如此,燕北辰不至於連毀約的勇氣都沒有。
可偏偏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戚長容有多大的能耐。
她此時向他要五萬兵馬,可她是真的需要這五萬兵馬嗎?
不見得,至少到現在,他都沒有聽說晉國兵力吃緊,更何況從開戰以來,晉國一直都壓著涼國打。
這五萬兵馬長容太子想用來做什麽,他一無所知。
見燕北辰苦惱的皺著眉頭,總管太監在心底偷偷歎息一聲,隨即道:“陛下既已決定要將五萬兵馬借出,又何必再想太多?眼下的局,已經是死局了。”
毀約,會讓燕國再無信用可言。
履行約定,又會讓燕國陷入兩難的境地。
片刻後,燕北辰終於做出決定。
“磨墨。”
總管太監低聲應道:“是。”
漆黑的墨水沾於筆尖,筆尖在宣紙上落下一個又一個似乎與日後命運相關的字。
直到將回信寫好,燕北辰才來得及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不得不說,坐在這個位置上,於他而言除了是終於達成畢生所願外,還有無窮與盡的責任。
他每做一個決定,似乎都無江山百姓有關,需得三思而後行。
“你將此物交給李將軍,命他從國中抽出五萬閑兵,帶領他們越過晉燕邊境,暫時聽從長容太子的命令。”
總管太監雙手借過聖令,謹慎道:“可否需要交代其他的?”
“不必。”燕北辰苦笑一聲:“雖然很不想承認,可朕卻不得不承認,如今的長容太子可謂是占盡了先機,無論朕再做什麽,都無法挽回此刻的輸麵。”
所以,不如保持平靜。
世間之事一向如此,有舍才有得。
當初他不廢吹灰之力便登上皇位,長容太子居功至偉。
就算為了保住最後的顏麵,也不適宜在這種時候,徹底激怒長容太子。
想罷,燕北辰不再多加糾結。
總管太監轉身離去。
又過了一會兒,向底下人交代了重要之事的總管太監重新走了回來,且帶來一消息。
“陛下,湘妃娘娘覺得腹痛不已,正在後宮哭鬧,您是否要去見見她?”
提到孫湘玉,總管太監的語氣不自覺凝重了幾分。
這位娘娘與尋常娘娘不一般。
湘妃娘娘與陛下有青梅竹馬之情,兩者間的情分異常的深厚。
是以,每當孫湘玉鬧出什麽事時,總管太監總會在第一時間稟報給燕亦衡。
聽到這話,燕北辰皺了皺眉,語氣沉沉道:“她剛小產不久,正是身體虛弱之時,這時候又在鬧什麽?”
總管太監瞥了燕北辰一眼,斟酌著回道:“聽說,是被楊美人衝撞了,兩人間發生了些小口角。”
燕北辰撫了撫眉心:“楊美人隻是個美人,既然她冒犯了湘妃,便按規矩處置了。”
總管太監不再言語,卻為那位從此以後再也不能翻身的楊美人默哀了一番。
小皇子夭折在湘妃娘娘的腹中,陛下與湘妃娘娘正是鬱悶之時,這時候撞到他們兩個人的麵前,不就是倒了大黴?
……
燕後宮。
麵色蒼白的孫湘玉半倚在美人榻上,手輕輕的搭在玉枕上,眸色沉沉的問道:“陛下是怎麽處置那個小賤人的?”
宮人小心翼翼的答道:“楊美人以下犯上,剛剛已被打入冷宮。”
聽到這話,心情陰鬱的孫湘玉總算舒坦了些。
回想不知天高地厚的楊美人,心下更是冷漠不已。
不過一小小的縣官之女,便想和她一爭,當真是不知所謂。
不過,楊美人是縣官之女。
而她,也著實是個孤女。
與後宮中其他妃子相比,落了不止一乘。
想到這兒,孫湘玉繼續問道:“蘭心府邸……可有差人送話進來?”
“並無。”宮人小心翼翼的瞧了眼孫湘玉的反應,見她雖麵露不悅卻沒有太大的反應時,才繼續回稟:“蘭心府邸大門緊閉,咱們的人還沒有踏上湖麵便被遣送回來。”
“娘娘您,是否不必再試探王爺的態度?”
“試!”孫湘玉麵容扭曲道:“我與他一同長大,難不成他當真能棄我於不顧?你再派人去傳話,就說本宮憂思成疾,想請王爺入宮一見。”
若是燕亦衡聽到這話,隻怕會驚訝不已。
因為,不過一年多的時間,這深宮中的一切,就讓孫湘玉徹底的變成了另一個人。
變成了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深宮娘娘。
聽到這話,身旁的宮人們想勸上一句,可當目光觸及到孫湘玉固執的眼神時,卻將所有話重新咽了回去。
即便他們心裏都清楚,那位王爺絕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回心轉意。
雖不知皇上、娘娘和王爺這三人是怎麽鬧翻的,可燕皇宮的人都很清楚,自從皇上登了皇位以後,這三人便漸行漸遠。
直到現在,蘭心府邸的那一位王爺,已有一年多未曾踏出那一片湖域了。
……
十日後,五萬兵馬從成安出行,浩浩蕩蕩的隊伍引起了不少百姓們的注意。
當他們得知這是因晉涼開戰,而燕國又與晉國簽訂了友好協議,所以出兵進行援助時,心下更是感慨萬千。
坐在蘭心府邸中垂釣的燕亦衡得到消息後,不由得冷笑一聲:“他倒是真舍得,這五萬兵馬一旦借出去,隻怕再難收得回來。”
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
幾乎每時每刻都有人殞命在戰場之中。
就如他當初借出的五千人一般,雖成功的扳倒了當時還是大皇子的仇人,可他付出的代價也極為沉重。
誰知道到最後,回來的會有多少人?
管家爺麵露無奈:“王爺,您這話就很是不講道理了。”
這五萬人是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燕北辰早已沒了選擇的機會。
“本王隻是抒發一下心底的難受罷了。”
燕亦衡撇了撇嘴,毫不客氣的道:“如今本王是真的懷疑,他是不是坐在那個位置上太久,沉溺在溫柔鄉中不願蘇醒……”
“王爺甚言。”管家爺溫吞的打斷了燕亦衡,堵住了接下來的話,提醒他道:“無論王爺心裏有多不情願,如今那一位是君,而王爺是臣。”
“……”燕亦衡翻了個白眼,露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本王倒是要看看,他能當多久的君。”
管家爺搖頭,不再說話。
恰在這時,又從外麵跑進一小廝,又俯在管家爺耳邊輕念了一句。
這一次,燕亦衡第一時間察覺了不對,腦中滑過一道靈光,忙道:“本王說了,如果是關於湘妃娘娘的事情,就不必再多言了。”
“自己選的路,哪怕是走的頭破血流,她也隻能自己走。”
“日後,若再有人敢三番四次的擅自敲本王王府的門,亂棍打出蘭心湖。”
此話一出,兩人不再多言。
管家爺麵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神態,麵容輕鬆地朝小廝擺了擺手。
如今他才真的放心,王爺是真真正正的將那一位從腦海中驅逐了。
……
又過了一月半。
燕國五萬兵馬停留在界河的另一邊安營紮寨。
不知過去了多久,戚長容穿著一身騎裝,親自不遠千裏的趕了過來。
而在她身後,還有兩位年老的將軍。
兩位老將雙鬢斑白,眼神卻是精光閃閃,令人難以直視。
望著眼睛烏壓壓的五萬兵馬,戚長容與之為首者交代了許久。
隨即,五萬兵馬一分為二。
三萬人隨老將離去,兩萬人隨戚長容離去。
他們赫然朝著兩個方向而行。
直到同樣騎裝加身的侍夏氣喘籲籲的趕了過來,不怎麽放心的與戚長容道:“殿下,您真的要親自領兵?這是不是過於兒戲了?”
堂堂的大晉長容太子,不好好的待在東宮舞文弄墨也就罷了,領還領兵掛了帥,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戚長容迎著熱風,笑的很是爽朗:“孤已行至此處,你難不成以為孤還會一事無成的轉身回去?”
侍夏心下一緊,道:“奴知曉殿下想要收拾蠻夷之族,可如今隻有兩萬的兵馬,若真的打了起來,隻怕會很艱難。”
蠻夷雖是小族,分別分成幾個族群坐落在不同的位置,哪怕全部匯聚在一起或許也不足,其軍民或許不足十萬。
但偏偏,這群人的戰鬥力極強,就像是野狼一般,招惹上了輕易不能甩掉。
兩萬人上陣……
幾乎是不可能獲勝的。
“孤當然知曉胳膊擰不過大腿,你放心,此次前去,孤定當盡量不與他們正麵衝突,智取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