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泄露
戚長容說的淡然,在一旁聽的王哲彥卻隻覺得心驚膽戰。
他對大晉的忠心,絕不允許自己拋離東宮太子。
不曾猶豫,王哲彥立時道:“太子殿下不走,我等又如何能先行逃離?微臣不走,願留在城中與殿下一同迎敵。”
邊上的趙月秋雖沒有作聲,可也以沉默表示了自己的抗拒。
從求父親上奏陛下決定奔赴草原時,她就從來沒想過要獨自離去。
聽聞此話,再一看王哲彥激動的脖子都紅了,戚長容朝邊上的遲安看了眼,吩咐道:“遲將軍,把你腰間的兵器遞給王大人。”
遲安不明所以,隻得聽命行事。
王哲彥毫不遲疑,伸手去接。
然而當接過兵器的瞬間,他手卻不由因其過分的重量抖了抖,劍尖瞬時抵在地上,發出‘錚’的一聲響。
不服氣的王哲彥用盡全力,直至憋紅了臉,才勉強把兵器舉了起來。
最終隻堅持了半刻鍾不到,雙手酸軟的王哲彥不得不任由長劍落到地上。
很快,遲安將兵器收了回去,並未多說什麽。
然而他輕鬆的模樣卻與王哲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察覺整個屋子的人都在看他,王哲彥的臉更紅了一分。
這時,戚長容仿佛看不到他的困窘,善解人意的道:“王卿乃是文人,筆杆子才是你的武器,這等蠻重的東西,不適合王卿使用。”
頓時,王哲彥說不出話來。
事實證明,他確實不是拿刀拿劍的料。
這邊,戚長容又看向趙月秋,頓了頓後道:“趙姑娘,孤希望你能配合,否則,孤便命禁軍將你打暈,而後抗走。”
趙月秋:“……”
屋中眾人:“……”
這話說的可謂是半點不留情麵,對於一個姑娘而言,無異於是極大的打擊。
見趙月秋瞬間紅了眼眶,王哲彥在心底一邊感慨東宮太子豔福不淺,一邊感慨她如榆木腦袋不解風情。
麵對趙月秋的心傷,戚長容沒有退步。
良久,趙月秋終是做出了決定,卻是看了看侍夏,咽下所有酸澀嫉妒,然後問道:“殿下,她是不是也要跟著我們離開?”
話音未落,戚長容已輕笑出聲,不留餘地的打碎了趙月秋最後一絲幻想:“趙姑娘,你是第一天認識孤嗎?侍夏是孤的女人,自然要留下來與孤同生共死,從前在燕國成安孤未放她獨自離開,如今也一樣。”
說完以後,戚長容也不介意再傷她一次:“趙姑娘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天知道趙月秋用了多大的勇氣,才問出了之前那一句。
如今再讓她問一次,她已是問不出口了。
再問,就是自取其辱。
二人的去處已定。
見她不再掙紮多言,戚長容揉了揉眉心,凝聲問道:“眼下什麽時辰了?”
“子時末。”
就在侍夏回答的瞬間,一顆信號彈衝天而上,一陣刺眼的光芒出現又消失,不過短短瞬間。
霎時,廳內一片驚慌。
戚長容立時站了起來,朝近處的禁衛軍小將領吩咐道:“陳述,帶趙姑娘與王大人離開。”
話落,再不管驚慌的眾人,戚長容大步往外離開。
遲安隨即跟上。
就在王哲彥與趙月秋也想跟隨而去時,小將領陳述已然擋在二人的麵前,阻了他們的去路,沉聲道:“還請二位莫要讓屬下為難。”
……
荒城中住的都是兵將。
無人生出逃離的想法,紛紛往最危險的地方而去。
火光照耀下,衛衡站在城牆上,手中的刺刀就未曾停下過,每往前揮一次,就會實實的刺入肉中。
以最快速度趕來增援的遲安拔出長劍,直接探出身子砍斷了眼前的長梯。
頃刻間,幾個戎兵就如下餃子似的,狼狽的跌了下去。
慘叫聲很細,但如此高的距離摔下去,必定受傷。
漆黑的夜晚被一盞盞的燈籠照亮,城下至少近萬的戎兵,遲安一時隻覺頭皮發麻,抽空問詢:“這是怎麽回事?為何發現的如此晚?”
聽聞此話,衛衡捏著刺刀,深深吸了口氣:“不止這一處,還有另外的地方,我的人正在應付。”
恰在這時,戚長容趕來,從來喜怒不形於色的東宮太子,她並未退縮,也拿起了死亡之鐮,麵無表情的占據城牆上一方。
有一小兵正彎弓射箭,卻因動作過慢被爬上來的戎兵一手狠狠扯了下去。
他知自己沒有生的希望,在摔下去時用盡全力反手拉扯,二人一同墜下,恰巧落在城下直衝著天上的長槍,身子被捅了個對穿,連慘叫聲也未來得及發出就徹底咽氣。
一整夜的防守之戰,等到天亮時,雙方都已精疲力竭。
望著城上城下的屍體,衛衡低罵一聲:“這些人是瘋了嗎?!大晚上的來搞夜襲不說,還一波接一波的來,把人命不當命?!”
恰在這時,遲安清點好城上倒下的人數,轉頭一看,卻在戚長容麵上瞧見了一條半指長的傷口。
瞬間,遲安倒抽了一口涼氣,驚悚道:“殿下,您受傷了?!”
此話一出,站在戚長容身邊的禁衛們立即一言不發的跪在地上,異口同聲的請罪:“未護好殿下,請殿下降罪。”
經過旁人的提醒,戚長容才伸出手指碰了碰臉上發疼的地方,麵對眾人的重視,挑眉道:“小傷而已,不必驚慌,再過一會兒它自己都會結痂。”
“起身。”
得此一言,禁衛們又麵麵相覷的站了起來。
遲安心情沉重,與戚長容道:“殿下還是先回去歇息吧,此處有微臣守著。”
戚長容看了看一片遼闊的遠處,雖然沒有看到一個活著的蠻夷人,可她心裏清楚,那些人就隱藏在這邊,隻等著合適的機會發動進攻。
“遲將軍,他們不會就此罷休。”
“微臣知曉。”遲安應了一聲,半跪在地上固執不已:“懇請殿下回去歇息。”
戚長容閉了閉眼,轉身離開。
“孤三個時辰後再來。”
話落,她人已走下。
經過一夜的奮戰,再次刷新對晉國太子印象的衛衡抵了抵後槽牙:“這位太子殿下,真乃勇猛之人。”
殺敵毫不手軟,麵上也未有半分的懼怕之色,比那些常年養在富饒之地的公子哥們不知好了多少倍。
聽了這話,遲安站起身來,理所應當的‘嗯’了一聲:“太子乃是上京所有公子們的表率,自然非同一般。”
“羨慕。”
衛衡想了想,誠懇誇讚:“晉國太子是我這一輩子見過的,最厲害的人。”
“此時說這話,頗有些為時尚早,”
“不,從第一眼看見長容太子時,我便知曉,這或許是我一輩子中最準的預言。”
……
城主府,侍夏已提前命廚房提前準備好了膳食。
待戚長容一回來,守在門外的侍夏翹首以盼,當看見自家殿下臉上的傷痕時,臉色霎時變了,連忙迎上去,心疼的打量著她。
直至入府落坐,侍夏連忙打了盆清水來清洗,在細細的敷上一層藥膏。
一邊敷一邊碎碎念:“殿下這張臉可金貴了,代表的是晉國江山的顏麵,可千萬不能留下疤痕啊。”
“昨夜死了很多人。”等侍夏說完以後,戚長容忽而道:“接下來會死更多的人,孤記得你有一種見血封喉的毒藥,待會兒將其融入水裏沾染箭矢,或許會有一場硬仗。”
昨夜是偷襲,雙方都未能占到便宜。
而蠻夷人一旦下定了決心,絕不可能輕易撤退,當得知偷襲無用,他們便有可能會集結起來正大光明地發動進攻。
勇猛到不要命的人,足夠讓人膽寒。
眼下正是一月,冬雪未消,寒冷未退,火攻已不起作用。
最大的可能,便是正麵的兵刃相見。
聽聞這話,明白戚長容話中意思的侍夏立即點了點頭:“那藥粉不多,兌水後藥效雖會減不少,但隻要見血,也一定能要了他們的命,隻是用時多少的問題。”
交代完後,戚長容不再多言,匆匆的刨了幾口飯,便和衣在軟榻上躺下,閉眼之前再吩咐道:“三個時辰後喚孤。”
“是。”
望著軟榻上呼吸平穩的人,侍夏神色微愣。
她從未見過這般失態的殿下。
在她的印象中,殿下一直都是儒雅端方的,一舉一動間都帶著一股不可言說的風範,哪怕站在那兒什麽都不做,都能讓人莫名其妙的安心。
讓人一看便覺得這人是靠譜之人。
可今日,殿下卻是一反常態,連入睡時眉宇都輕輕的皺著。
想來,就連殿下也覺得此事異常的麻煩,不可向往常一般隨意對待。
侍夏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三個時辰後,戚長容又出現在城牆上,兵將的屍首都已被拖了下去,除卻城牆石牆沾染的鮮血能證明昨夜發生過什麽外,幾乎已半點沒了痕跡。
就連蠻夷戎兵的屍體,也早已化成黑乎乎的炭灰。
衛衡與遲安就在城牆上休息了一陣,等再睜開眼時又是精神滿滿。
清醒過後,衛衡問了問戚長容:“如今蠻夷之人聯合攻這座城,那殿下認為,當初出去的兩百多人,是否還活著?”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