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坦言
“我知你想做什麽,你想讓我無後顧之憂。”
君琛嗅著她身上的清香,再將人抱緊了一些:“正是因為知道,無論如何,都在無法生你的氣,無法生你氣自己於不顧的氣。”
“戚長容,你很好,比我想象中的更好。”
被誇讚的戚長容挑了挑眉頭,無視脖頸間的濡濕刺痛,繼續問:“那將軍可歡喜?”
“得你真情,無勝歡喜。”
……
翌日,生物鍾一到,戚長容已然清醒。
側眸看去,床榻上的另一邊已空空如也。
戚長容撩開床簾,侍夏已捧著洗漱用具在外等候。
“君將軍呢?”
“將軍在院子裏打拳。”
侍夏的眼神很複雜,特別是看見戚長容脖頸處顯眼的紅色印記時,眼神更複雜。
洗漱過後,戚長容還能從銅鏡中瞧見身後侍夏欲言又止的模樣神情。
見狀,戚長容慢慢的道:“不必如此表情,孤與君將軍昨夜隻是同被而眠,聊了些事,並未做出格之事。”
侍夏表情鬱悶,什麽話也沒有說,隻是伸出手指了指戚長容脖頸的某一處。
霎時,戚長容便想起了昨夜某人覆在她脖頸間作亂時的些微刺痛感,難得有些沉默。
反倒是侍夏調整好‘自家殿下有可能被拱了的’鬱悶之情,主動道:“這印記太顯眼,隻能用脂粉蓋一蓋。”
脂粉?
戚長容挑了挑眉,倒是搖頭道:“不必,待會兒圍條圍脖便可。”
主子都發話了,侍夏隻好作罷,神情中仍有一絲鬱悶。
君琛進來時,侍夏正在櫃子中翻找圍脖。
見狀,他不由擔憂的看著戚長容,低聲問道:“氣溫已在回升,殿下還覺得很冷?”
“倒也沒那麽冷。”戚長容指著他昨日的犯罪證據給他看,略微欣賞的看著他從脖子紅到耳根:“但這個東西,需得遮一遮。”
難得的豔色。
戚長容挑眉,無視他困窘的眼神,把侍夏翻出來的圍脖給他看了看:“將軍覺得哪一條更好?”
這一次,君琛倒認認真真的選了起來,指著中間的道:“若殿下並不如何冷,這條薄的便可。”
於是,在侍夏幽怨的注視下,戚長容用了君琛選的鵝絨圍脖。
半個時辰後,兩人一前一後的入了正廳。
廳中除了遲安與衛衡外,還有君琛帶來的小將領駱澤暉。
見戚長容與君琛緩步而來,幾人連忙起身,鄭重其事地向二人行禮。
“太子殿下,大將軍。”
戚長容在主位上落坐,君琛正準備在下首入座,卻聽見有人喚了自己一聲。
戚長容眸色淡淡的看著他,指了指旁邊的位置。
頓時,所有人的視線都集結於君琛的身上。
後者略略一頓,卻是麵色坦然的落坐。
戚長容淡淡的道:“昨日多虧君將軍前來支援,才能大獲全勝,此位置非君將軍莫屬。”
什麽位置?
她身邊的位置。
除了君琛以外,底下的三人沒有聽出戚長容的言外之意,但不妨礙他們對君琛的崇敬之情,其中以衛衡的視線最為火熱。
他心心念念許久的偶像終於坐在了自己的麵前,他隻覺得血液都快沸騰起來,帶著令人難以忍受的熱度,以至於額上都冒出了汗珠。
此時,談及正事,遲安道:“如今草原已亂,當初派出去的人如今也不知還剩幾個,殿下接下來有何打算?”
“三日之後,舉軍而出,一舉拿下草原,揚大晉之威。”
一句簡單的話,卻讓人熱血澎湃,久久不能自抑。
駱澤暉下意識看了眼君大將軍,卻見自家將軍懶懶散散的坐在靠椅上,目光一直沒離開過東宮太子,眸中帶著令人看不清的暗光。
正當駱澤暉想再看幾眼以分辨大將軍的喜怒時,卻見君琛回首,給了自己一個略含警告的眼神。
駱澤暉連忙垂下眸子,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再不多言多看。
至此,幾人離開布置。
衛衡磨磨蹭蹭的走在最後麵,直到正廳的戚長容與君琛雙雙而出時,才眼眸一亮,看起來不那麽激動的走到君琛麵前,長長的作揖道:“君將軍。”
君琛停下步子,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他的身上:“你是?”
“在下衛衡。”衛衡忙道。
“有何事?”君琛懶散不已。
“在下仰慕將軍多時,可否能請將軍指導一二?”
“不行。”君琛抿了抿唇,以為他是想拜師學藝,不知想到了什麽,直言拒絕:“我已經有徒弟了。”
衛衡頗為失落,就在他以為自己要無功而返時,想了想後,君琛又道:“駱澤暉是一個很好的師父,你若有意,可尋他去。”
說到這兒,君琛回想起眼前人的身份,頓也不頓的道:“但,君門不收他國兵將。”
失落中更添頹敗,衛衡自是有些難受,但他也知曉君門的鐵律無錯。
畢竟君門名聲甚響,倘若收了他國的弟子入門教導,日後很有可能就會兵戎相見,平添痛苦為難。
與其如此,倒不如從一開始便定下規矩。
衛衡確實無功而返。
待人離開以後,戚長容歪了歪頭道:“衛小將軍挺好。”
“他很像一個人。”
君琛眯著眼看他的背影,直到人徹底不見後,才補完了下半句話:“若蔣尤能隨心從軍,或許就是另一個衛小將軍。”
提到這人,兩人都有些沉默。
仔細回想,蔣尤短暫的人生中,似乎全是迫不得已,或許這輩子他唯一能做主的一件事,便是在牢獄中選擇了死亡。
是死亡,也是解脫。
見戚長容眸光清亮的看著自己,君琛忽而輕笑,然後歎息:“我隻是有些遺憾罷了。”
遺憾,收那個弟子是源於與東宮的交易。
遺憾,挽救不了他既定的命運。
良久,君琛收回了笑意:“或許,如今涼國國破,也算是給了他一個交代。”
蔣尤的所有痛苦都是來自於他父親的野心。
如今他父親的野心崩潰,連母國也就此敗落。
想必蔣伯文死不瞑目。
戚長容道:“孤以為,將軍會生怨。”
“如今,我已明白了殿下的苦心,不說無怨,便是怨,也隻能怨世事無常。”
“蒼天不仁,以萬物為趨狗,便是殿下,也有可能是上天手中的一顆棋子。”
戚長容眯了眯眼,紅唇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這樣的說法,倒是新鮮。”
二月初六,荒城拔城而起。
二月二十八,在戚長容與君琛的布置下,聯合另外一方人馬,六萬七千餘兵將橫掃草原,以強勢手段與各部族之間簽訂臣服條例,再從最強盛的族群中挑出了最強者,將之封為草原之王,在晉國的支持下統領一方。
封號,淮陰。
至此,草原之行圓滿的畫上句號,而戚長容與君琛的名號,也再一次想遍周邊各國。
當一行人班師回朝時,消息以席卷了燕國與陳國。
同時,當初借出去的五萬兵將,回來時還餘有三萬四千餘人。
得此消息,燕北辰心情更為凝重。
晉國的太子比他想象中的更為強大。
……
涼國國破、草原臣服,兩大好消息令上京徹夜不眠,上至一品朝臣,下至布衣百姓,整整三日的狂歡。
然,晉安皇卻陷入了沉凝中,情緒並不明朗。
在戚長容回宮的當夜,暗中召見傳喚於她。
稟退左右,皇帝寢宮內隻剩下戚長容與晉安皇。
望著下首翅膀硬的不能再硬的女兒,晉安皇心底情緒複雜至極。
無論是排除萬難深入草原,還是無數危機中得勝歸來,都超出了他的預料。
可這一切的一切,都與君門有關。
甚至於晉安皇已然猜到,當初太子為何非要攻入草原的原因。
因君家小兒與涼國對戰,而草原中的蠻夷人卻在後方搗亂,如此才激怒了太子,是以她才會不顧百官反對,哪怕不要朝廷的一兵一卒,孤身奮戰也要去。
這樣的繼承人,令他驕傲,也令他心驚。
良久,戚長容沉默多時,在無言的對峙中忽而跪了下去,額頭輕觸冷石,行了皇室中最大的禮。
晉安皇心下一沉,連帶著殿中的氣壓接連下降:“太子這是何意?”
“兒臣有一事,要向父皇請罪。”
此話一出,晉安皇下意識便要張嘴阻止她接下來的話,可惜仍舊慢了一步。
“兒臣的身份,已被君將軍知曉。”
“兒臣與君將軍,已定了終身。”
簡單的兩句話無異於威力最強的炸彈,瞬間讓晉安皇覺得渾身血液向上一湧,立時從龍座上站了起來,怒瞪跪地的戚長容:“太子!”
戚長容直身而起,跪於殿內。
望及震怒的父親,她語氣卻很平靜:“兒臣知曉父皇想說什麽,兒臣很清醒,讓君將軍得知身份乃是意外,可定終身……兒臣是真心的,君將軍也是真心的。”
晉安皇顫抖著嘴唇:“朕這就派人殺了他。”
說罷,他揚聲往殿外喚,卻因過於震驚而渾身失力,啞的不像話的聲音自然傳不出去。
“父皇!”
戚長容直視晉安皇的雙眼,毫不畏懼的正麵迎上他的怒火:“父皇應當很清楚,這戚氏的江山若想一代代的流傳下去,就必當有血脈延續。”
“君將軍,是最好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