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宣言
下朝後,戚長容遠遠的站於禦書房外,見君琛來了,想也不想的迎上前去,正準備開口,君琛就稍稍按了按她的肩膀,避開宮人們輕聲道:
“我知道殿下想說什麽,這些都不用說,我知你你知我,且如今宮中不知有沒有眼線,有些話你知我知即可好,不必言於他人。”
“可是將軍……”
聞言,戚長容頓了頓,準備告知他,卻被無情的打斷:“好了,有話以後再說,陛下已經等久了。”
說罷,君琛轉身離開,如赴死一樣抬步邁入禦書房。
身後的戚長容半響沒能反應過來,待回過神後,人已消失在眼前。
見人消失,戚長容略為頭疼,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
她其實想告訴他,她已將他們的事情告知於父皇,依照父皇今日的態度以及頒布的旨意,應該是同意了他們的事體。
所以進去時千萬不要激動,也不要有任何的冒犯之意,之前父皇在金鑾殿說的挑選太子妃,應當隻是給旁人的應付之詞,當不得真。
然而君大將軍卻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就這樣徑自走了進去。
等戚長容邁步想要跟去時,元夷恰好從內殿中走出,且溫聲命人關了厚重的大殿門。
這時,元夷看見守候在禦書房外的東宮太子,麵上浮現一抹淺笑,擋在大殿門前,恭謹而又不失禮的道:“太子殿下,陛下有吩咐,任何人不得擅進。”
戚長容:“……”
頭一次,大名鼎鼎的晉國長容太子有了自亂陣腳的感覺。
……
禦書房內,所有宮人都已退候在殿外,內殿隻剩下晉安皇以及君琛。
二人隔著稍遠的距離遙遙相對,眸光似乎在半空中碰濺出一陣火花,氣氛頗有些凝重,仿佛對峙一般,誰也不肯率先收回視線。
麵對年輕人的固執,晉安皇沉吟一番,後道:“君大將軍,此次喚你前來,是因為你與太子走的近,朕想問一問,既然要選東宮正妃,你認為太子與丞相家的趙姑娘是否相配?”
君琛僵硬著一張臉:“不配。”
一人是他心悅之人,一人是他的表妹,他如何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心愛之人娶別人,再送表妹跳入火坑?
晉安皇絲毫不意外他的回答,再問:“王尚書家的姑娘如何?”
“不如何。”
“鄭家的嫡出幺女怎樣?”
“不怎樣。”
無論晉安皇提出誰家的姑娘有資格當上東宮太子妃,在君琛這裏永遠隻有否定的回答。
就如他之前所言。
這時,晉安皇的臉色漸漸有些難看,隱隱沉怒道:“這然家的姑娘都是上京最有名的才女,若是連他們都沒有資格成為太子的正妃,那整個上京還有誰有資格?”
此話一出,君琛抿了抿唇,在這件事上卻是半步也不後退:“無論是誰,都無法與東宮太子並肩,除了微臣。”
聽聞這話,晉安皇的麵色劇變,聲音中的怒意更甚,厲聲問道:“君卿是什麽意思?”
“微臣的意思,想必陛下很清楚。”
麵對這件事,君琛深深的吸了口氣,終是在禦書房中跪下,麵容不改的道:“太子殿下的身份,注定不能娶任何一個女子為妻,否則便是耽誤了人家的一輩子。”
話落,晉安皇恍若驚疑不定的看了他幾眼,複又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太子殿下親口告知你的?”
“不是。”回想曾經遇險之事,君琛猶豫半響,在晉安皇越發盛怒的注視下,緩緩而道:“太子殿下落水,微臣為殿下治傷,偶然得知的。”
這話說的委婉。
可他們一男一女,哪怕情況特殊,可獨處數日,說出去終歸不好聽,於女子的名聲有礙。
即使對方是一國皇帝,又是女方的父親,更別說東宮太子的身份非同尋常,不能為外人所知。
在說出這番話的瞬間,君琛便已做好了準備要迎接晉安皇的憤怒。
終歸是他理虧,瞧上了人家的女兒,
聞言,晉安皇眯了眯眼。
落水?
若是他沒記錯,去年的太子在南下巡遊中心暗殺而失蹤。
是不是那時候暴·露的身份?
應當就是那時了。
晉安皇自然想不到,太子女兒身暴·露的,比他猜想中的要早許多。
沉吟片刻後,晉安皇繼續明知故問:“你既知曉了太子的身份,心中又作何想法?”
“微臣心悅殿下,願與之攜手餘生,永不相叛。”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跪下殿中的君琛半點也不猶豫,直直的磕了個響頭:“還請陛下成全。”
“你可知,若有一日太子暴·露身份,等待她的就是一條死路,此後果你能承擔的起?”
“能。”
“你要如何承擔?當天下因謊言荒謬而群起而攻之時,你要如何護太子平安?”
“殺之。”
君琛道:“若有朝一日發生了陛下所擔憂之事,微臣願傾君門之力,護殿下無憂。”
“有一人敢因此口出謬論,殺。”
“有一人敢因此生出叛亂之心,殺。”
“有一人敢挑起戰亂,殺。”
“將殿下推上至高之位,成為殿下手中震懾天下的神兵利器,讓天下間,再無人敢與她為敵。”
聲聲真情,字字真心。
在動心的時候,君琛就已想明白了一切,無論付出何種代價,隻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在,就必護她全身而退。
如此,才不算辜負。
等君琛說完以後,原本還想因此事挑刺的晉安皇,忽然陷入了沉默之中。
好一個殺到天下間再無人敢與東宮為敵!
若君門願意成為太子的後盾,此話便並非空口之言。
也許是君琛說的堅定,以至於他一時之間有些分不清這話中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
權衡利弊中,晉安皇到底是退步了。
良久,他閉了閉眼,掩去眸中複雜的情緒,等晉安皇再睜開眼時,眼底已一片平靜無波。
“話雖如此,可太子卻依舊要納太子妃,東宮不可無女主人,日後的大晉也不可無國母。”
聽聞此話,君琛渾身一僵,隨即直起身來麵色略微愕然的看著晉安皇:“陛下同意了?”
在入此殿前,他已做好準備接受千萬種刁難。
可眼下,那人竟鬆口鬆得如此輕易?
“既然將軍已作出了承諾,那朕便無什麽同不同意的,隻一句話,東宮必須有正妃,大晉必定要有國母。”
“朕已言盡,君將軍且離去吧。”
說罷,晉安皇便重新埋首於公務之中,再不分出半分心神搭理君琛。
後者又等了一會兒,確認龍座上的那人確實再無話可說,才慢慢的退了出去。
等走出稍遠的距離,君琛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的脊背已濕了一片。
就在剛剛,那位帝王徒然拔高的氣勢幾乎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若不是他常年在外征戰,早已練就一身鋼筋鐵骨,恐怕不會應付的那麽順利。
殿門從裏麵被打開,當君琛的身影出現的瞬間,在外等候的戚長容立馬快步迎了上去。
她先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確認他無分毫損傷後,才追問道:“將軍在裏麵與父皇說了些什麽?”
君琛頓了頓,略垂眸望進戚長容滿是擔憂的眸中,忽而粲然一笑,垂首在她耳邊輕聲問道:“今日,微臣與殿下有事相商,不知可否留宿殿下的東宮?”
“自然。”
於是,二人往東宮而去。
待回到這一方天地,關上殿門時,君琛忽然轉身將戚長容抱著轉了個圈,麵上浮現一抹燦爛的笑,這一輩子從未像今日這般高興過。
霎時間,戚長容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隻能攀附著他的肩膀,被轉的有些頭暈。
直到被放下來後,戚長容才撫著額頭,緩聲問道:“將軍,你為何如此高興?”
“陛下同意了。”
即便早已猜到結果,聽到答案之後,戚長容的嘴角還是不由自主的往上翹了翹,明知故問:“父皇答應了什麽?”
“答應了我和你的事。”
說完以後,君琛俯首,在戚長容唇上親了親,眼裏亮晶晶的,似閃爍著星光。
他同樣期待看見愛人喜不自勝的表情。
然而戚長容隻是笑了笑,並未過於激動,仿佛早就猜到了結果。
見狀,君琛也收了三分喜悅,愕然問道:“殿下不高興?”
“高興。”
“那為何……”
不待他將話問完,戚長容已伸出一根手指豎在他的唇間,略有些無奈的道:“因為孤早就知曉了。”
聽到這話,君琛微微張大了雙眼,不可置信道:“殿下何時知曉?”
“今日上朝時。”
麵對君琛的茫然無措,戚長容則是失笑:“早在回來時,孤便將與將軍的事向父皇坦白了,那時父皇並未給出準確回答,然而今日父皇封大將軍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孤就知道,事成了。”
“從此以後,父皇不會成為我們二人之間的阻攔。”
從來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答案,君琛眯了眯眼,回想到在禦書房中被質問的那一幕,張嘴問道:“殿下為何不早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