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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1章:樓月

  一行人上了閣樓。


  當入了二樓小堂,看見了裏麵的睡美人時,眾人的腳步皆不由得止住。


  隻見一陣涼風吹來,屋中的輕紗隨風而動,側著身子躺在軟榻上的美人閉著雙眸,呼吸勻稱仿佛陷入了夢鄉,眉宇微微蹙著,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甚至想要為她撫平眉間的細紋。


  那張臉,很豔麗。


  以至於在一瞬間,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忽略了他略為壯碩的身形。


  欣賞了兩眼後,戚長容止住腳步,不動聲色的往旁邊移開半步,讓身後的人能看的更清楚。


  一時間,眾人神色各異。


  陳·雲棠麵色難看至極,有種被冒犯的感覺。


  她們幾人、您帶著太子殿下都在此處等候,裏麵那人倒是睡的香甜,也不知是真睡還是假睡。


  偏偏此時情況特殊,她又不能像往常一般直接衝上前去張牙舞爪的將人提拎起來,真真是氣人的緊。


  片刻後,戚長容搖了搖頭,似為惋惜的低聲道:“真是不巧,此處既已被美人占了,倒是不好再讓各位留下,既然如此……”


  姑娘們紛紛提起了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寧。


  猶豫過後,戚長容做出決定,潤聲道:“來人,帶各位姑娘們去另一處能落腳的地方,莫要怠慢了各位姑娘。”


  此話一出,陳·雲棠一起聽出她的言外之意,愣愣的問道:“殿下不跟我們一起去嗎?”


  她的聲音半分未曾收斂,屋中正在沉睡的人仿佛被驚擾,眉宇皺的更深,卻依舊沒有醒來。


  戚長容也隨著裏麵的人皺了皺眉頭,不辨喜怒的視線轉而落到陳·雲棠的身上,眼中多了幾分寡淡:“孤便不去了。”


  “帶姑娘們下去。”


  足夠聰明的人已從此話中聽出了幾分不耐煩之意,容錦看了眼裏麵的人,雖覺得詫異,可也不是不能接受。


  轉瞬間,她腦子中便權衡出輕重,朝戚長容福身行禮,婉約的道:“臣女告退。”


  話音剛落,見連容錦都表了態,其餘人隨著心不甘情不願的連聲附和。


  “臣女告退。”


  “臣女告退。”


  聞言,陳·雲棠惱怒的跺了跺腳,到底不敢在東宮太子的麵前放肆,隻能恨恨的瞪了一眼裏頭的‘狐狸精’,才隨眾人離開。


  戚長容站於閣樓上,迎著微風,微眯著眼看從閣樓上而下,漸行漸遠的姑娘們。


  陳·雲棠想回頭去看,卻從身旁聽到了一聲輕叱,是容錦的聲音。


  “別回頭,殿下正在樓上瞧,你可別連累我們,讓殿下以為這一屆的備選秀女皆品性不足。”


  說是秀女,其實不然。


  可她們如今的處境與入宮的秀女沒什麽兩樣。


  陳·雲棠正準備說些什麽,容錦已然不耐煩,擰眉眉頭教訓:“倘若不想失了最後一分體麵,就閉嘴。”


  ……


  摟月閣上,直至那些綽約的身影全部消失在眼簾中,戚長容才眨了眨眼,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聖人不欺她,果真是難消美人恩。


  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不多時,那腳步很快來到了她的身邊。


  “殿下一直盯著她們的背影看,是舍不得?”

  帶著些微醋意的聲音在耳旁響起,戚長容低低的笑了笑:“將軍連女人的醋都吃?”


  聽聞此話,君琛理所應當的反問:“為何不吃?畢竟殿下如今的身份可是東宮太子,是諸多女子眼中的香餑餑。”


  戚長容偏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深色匯聚。


  “將軍亦然。”


  身為兵馬元帥,其自身價值早已超出大多數人的預料。


  若不是君琛在曇城娶了個名不見經傳的謝曇緣為正妻,讓諸多仍在望風之人扼腕,想必此時此刻,君府早已被上京的媒婆踏破了門檻。


  說起來,在招人惦記這方麵,他們半斤八兩。


  晚霞四起,漸消。


  稟退摟月閣中人,令其退避出數米外。


  樓閣中,戚長容將人推倒在屋中軟榻上,隨手揭了他的人皮麵具。


  君琛唇色依舊紅潤。


  望著跨坐在身上的人,他不自覺咽了口口水,身體某處被喚醒,連帶著眼角都紅了。


  自從回京以後,除了每日能在朝會上見一麵以解相思之苦,他們私下並無會麵。


  這對於新婚燕爾的夫婦而言,無異於是一種看得著摸不著也不能吃的折磨。


  君琛明知故問,聲音中的情·欲漸顯,帶著說不出的暗啞低沉:“殿下在做什麽?”


  “吃你。”戚長容一揚眉,很是幹脆的俯首,對著他紅潤潤的唇親了上去。


  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想這般做了。


  他是個妖精。


  口脂是玫瑰甜。


  衣香是薄荷味。


  晚霞退卻,夜色慢來。


  夜幕中沒有密集的繁星,隻有少許的幾顆星光孤獨的掛在天空,陪伴那一輪深沉的彎月。


  月光從薄紗中透了進屋中,隱約能在重重青紗後看見兩道人影。


  紗後,是遮不住的吟娥輕喘。


  淡淡的銀光傾灑在湖麵上,像絲滑的風一般,夜風輕輕襲來,湖麵上便漸起波瀾,像被打碎了的銀玉片,散落在湖麵各處,微漾的波光是何等的瀲灩。


  亥時末,二人於皇家園林外分別。


  清冷的街道上,戚長容坐於轎攆中,衣衫完好與褶皺,眉宇間卻是隱藏不住的疲憊。


  在摟月閣中胡鬧了兩個時辰,她的身體已然疲憊到極致,若不是顧及宮門要落鑰,徹夜不歸有可能會引起意外。


  或許,她當真會被那個妖精勾的失魂。


  幸虧,她還有一星半點的理智。


  回到東宮,已是接近子時。


  任由身體浸泡在湯池之中,酸軟的身體才得到了休息。


  繚繞的氣霧中,侍夏侍奉在一旁,從瓷瓶中倒出一丸遞了過去。


  戚長容含水咽下。


  見狀,侍夏不解的道:“殿下,您既然與將軍兩情相悅,為何還要吃這等藥,早些生個小殿下不好嗎?”


  在她精心的調理下,殿下的身子已逐漸好轉,至少夜中不再手腳冰涼,脈象也接近於普通人的平緩。


  若是有孕,倒也不是不能承受。


  隻是,她不明白的是,殿下這麽喜歡君將軍,可自從二人成親以後,避子藥就沒斷過。

  這藥乃是她親自調配,雖不至於傷身,長久吃下去總歸不好。


  想必殿下心中也清楚。


  既然如此,生個孩子不好嗎?


  戚長容靠在池壁邊,微合眼眸,淡淡的道:“變數太多,現在還不是時候。”


  不說別的,就說如今壓在她頭頂的那人。


  時至眼下,父皇態度曖昧。


  若說這世界誰最希望她能懷有子嗣,非父皇莫屬。


  戚氏皇族子嗣凋零,一直是父皇心中的一塊心病。


  可她無法篤定,當懷孕之後,父皇對君家會是什麽態度。


  如果父皇當真隻把君琛當成傳宗接代的工具,事情或很會麻煩。


  再等等吧,等她坐上那個位置之後,眼前的困境便能迎刃而解。


  皇帝寢宮。


  元夷如實匯報園林中的情況。


  當得知有一個絕色貌美的女子以容貌逼退了各家的女兒,更甚者如今上京頗有此事的風言風語時,晉安皇驚的手中的筆都落了,心中徒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那人是誰?!”


  元夷躬了躬身,盡量縮小存在感,小聲答道:“就是……樓月姑娘。”


  樓月,就是戚長容所畫的畫像。


  ——一個虛構出來的女子。


  正所謂驚中病中坐,也不過如此了。


  晉安皇麵色鐵青:“她們是瞎了嗎?!一個男扮女裝,李代桃僵的,也能稱之為絕色?!”


  元夷不敢說話。


  侍奉晉安皇多年,他大概猜到了這位主子在想什麽。


  不得不說,在太子殿下的筆下,那個被虛構出來的女子皮相確實極好。


  可在陛下的眼中,他太清楚那個虛構女子是何真實身份了。


  堂堂的七尺的男兒變成那樣,最為注重規矩體統的陛下自然接受不了,怎麽看怎麽別扭,甚至覺得荒唐震驚。


  晉安皇氣的嘴唇都在顫抖:“果真是一群瞎子,愧對她們那一副皮囊,一個兩個的竟會因此緣由而打退堂鼓,皆是心性不堅定之輩,如何能配得上我大晉國母之位?!”


  元夷麵部肌肉不受控製的抽了抽。


  麵對陛下的盛怒,隻能退避三舍。


  晉安皇深深吸了口氣,恨聲道:“養出如此不堅定的女兒,想必她們的父親也不如何,你去查查在場的都有何人,這消息又是誰傳出來的,朕倒要看看,是哪個‘愛卿’的手筆!”


  任務加身,元夷不敢再裝啞巴,連忙應下:“奴這就去。”


  這是遷怒,明晃晃的遷怒。


  因為無法將這份怒意發泄在東宮太子與君家的身上,便隻能從其他地方拉一個替死鬼出來。


  元夷默默的為傳風言風語的人、以及那人的家族父母在心中點了三炷香。


  貌不如人也就罷了,竟還學會了長舌婦的做法,差點將太子殿下宣揚成貪花好色之輩,也不怪陛下心痛至極,難以接受。


  畢竟在陛下的心中,無論殿下做了何等的荒唐事,都是最合格的繼承人。


  溫潤儒雅,智計無雙。


  這樣的人身上,絕不允許留下任何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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