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四海
賜婚聖旨出,朝臣皆驚。
一時間,朝堂上出現了數種聲音,有讚同有反對,竟誰也說服不了誰。
聽到他們的議論,奉命替十三公主備嫁,正忙的焦頭爛額的王哲彥氣的吹胡子瞪眼,逮著一個說的最厲害的三品大官教訓。
“依我說,你們就是鹹吃蘿卜淡操心,無論陛下要將十三公主嫁給誰,說白了就是人自己的事兒,用得著你們幾張嘴叭叭叭的?當真是吃飽了撐的。”
懟完了這個,王哲彥又看向另一人,翻了個白眼後隨口道:“說白了,你能管你老祖宗嫁妹嗎?”
兩人被懟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麵麵相覷下,不知王哲彥在發什麽火,囁嚅著半響說不出話來。
偏王哲彥還嫌不夠,怨氣十足的繼續分說:
“既然管不著,就盡早閉嘴,免得最後惹了一身腥,真不知你們有沒有長腦子,這乃是陛下的決策,也是你們能質疑的?就這等眼見力,怎麽爬到三品位置上的,莫不是走了後門吧……”
三品大員:“……”
此話一出,鄭綸明手握成拳,放在唇邊清咳一聲,略偏著頭低聲提醒王哲彥:“說幾句就差不多了,安靜些。”
話音剛落,王哲彥麵上的不愉之色漸消,轉過身來站正,也不管身後兩人的臉色有多難看。
見狀,鄭綸明無奈撫額:“你今日是怎麽了,從前不見你與他們多說半句話,今兒早出門時吃了炸藥,一點就燃?”
眾所周知,王哲彥最是怕麻煩,平常無論麵對誰,首先就要麵帶三分笑,力求誰也不得罪。
可今日……
不說鄭綸明不明所以,就連身後被教訓了一頓的三品大員也滿頭霧水,偏生又不敢反駁王哲彥,神情看起來很是憋屈。
見鄭綸明不理解自己,王哲彥歎息一聲,不住的往外倒苦水:
“鄭兄,你莫要忘了,公主出閣,理應是禮部最為繁忙,可平日我一身能力,幾乎毫無用武之處,如今我好不容易等到機會大展拳腳,總不能被這些人壞了事?”
鄭綸明:“不是還有皇宮娘娘與內務府?”
“那怎麽能一樣?”王哲彥搖了搖頭,正色道:“皇後娘娘與內務府最多就是給公主添妝教導梳理,又怎能敵的上禮部發揮的作用?”
鄭綸明有些納悶:“你平時不是最厭繁忙?”
“眼下不一樣了。”王哲彥再歎一聲,苦哈哈的道:“我若是不做出點實事,給陛下留一個‘還算得用’的印象,隻怕要不了多久,待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就不是我嘍。”
聞言,鄭綸明遲疑:“應當不會吧,你到底是太上皇一手提拔的,陛下再怎麽著,也得給你留三分情麵……”
“鄭兄,難道你還沒看明白?”
王哲彥壓低聲音,忽而回想到多年前的事,小心翼翼的與他耳語:“太上皇的老臣還少嗎?可你別忘了,說的久遠些有逆賊蔣伯文,近些有陳家,他們的落敗,不都是因得罪陛下開始?”
鄭綸明:“……”
雖然很不想承認,可事實就是如此。
那蔣伯文是敵國細作不假,可他既能在晉國藏了數十年,便證明還是有幾分本事的,可最後還是被挖了出來。
當年太上皇未曾透露過這件事與當時還是東宮太子的陛下有關,但結合之前幾年中,東宮太子與蔣伯文的針鋒相對,整個朝堂裏,誰不知道蔣伯文之所以會暴.露,是陛下一手安排的?
鄭綸明無話可說,驚喜不定。
王哲彥又道:“還有這陳家,從前陳家那檔子事就連咱們都沒聽過,可卻被.捅到太上皇那兒去了,這是因什麽?還不是因陳家那個女兒在當時還是太子的陛下麵前露了臉,太上皇可不得把陳家查個底朝天?”
已經快要被說服的鄭綸明很為難:“……這件事也能算到陛下的頭上?是不是有些牽強了?”
王哲彥翻了個白眼:“甭管牽不牽強,你就先告訴我,這些事是不是都和陛下有關?”
鄭綸明頓了頓,斟酌著點了點頭:“是,可是……”
“沒有可是。”王哲彥幹脆的打斷了他,搖了搖頭:“咱們現在隻要清楚一件事就行了,別的都不用管。”
“若是惹了陛下,輕責被罵兩句,重則被摘烏紗帽,若是再重……”說到這兒,王哲彥伸出手,在脖頸處比劃了兩下,謹慎不已:“估計就要掉腦袋了,陛下可不會因太上皇而手下留情。”
聽完,鄭綸明徹底放棄掙紮。
王哲彥言語間有理有據,就算他也挑不出半分毛病。
畢竟,就連曾經聲明赫赫的楊太傅都得在陛下眼前夾起尾巴做人……
兩人暫且將這件事壓.在心底,王哲彥抬眸看了一眼首位,卻見左邊首列空空如也,而右邊則是趙丞相與楊太傅。
王哲彥:“……君將軍怎的又沒來參與朝會?就算陛下予他恩典不必日日前來,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是不是太放肆了些?”
聞言。鄭綸明瞥了他一眼,身形不動:“把你的心放回肚子裏,眼睛少亂看,別多管閑事。”
“哦……”
第二列。
楊一殊意味深長的與趙理道:“趙丞相作為君將軍的舅舅,總要規勸君將軍一二,他雖是帝國功臣,可到底也要明白,帝王眼中容不得沙子,倘若君將軍繼續任性,恐怕要不了多久,肱骨之臣,就要變為功高蓋主了。”
“多謝楊太傅的提醒。”
說到這件事,趙理心中也愁。
君琛與陛下的關係雖好,可也不能這般折騰,整日隨心所欲,半分規矩也無。
楊一殊所擔憂的,也正是趙理所擔憂的。
眼下大晉帝國的場麵才剛剛打開,新的製度形成不久,萬般不能出現‘卸磨殺驢’的事件,否則於國無益。
偏偏君琛那小心從不聽他所言,實在是可恨。
想是如此想,可趙理麵上卻分毫不露,溫和而又禮貌的朝著楊一殊笑了笑:“這事,想必君將軍心中自有分寸。”
楊一殊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左位,意有所指:“最好如此。”
……
凰殿。
此乃中宮皇後的居所。
缺席早朝的君琛正穿著薄薄的寢衣,躺在鳳床上枕著手臂,慢慢悠悠的看著正被宮人們伺候更衣的戚長容。
在這一座宮殿內,他們可以摒棄所有偽裝,得到短暫的歇息。
晉安皇雖退位到碧泉山莊休養生息,但在離開之前,卻打造了一座如鐵桶一般的凰殿。
這裏的每一個宮人,都是經過嚴格訓練後精挑細選出來的,文武俱全,他們死忠皇室,即便知曉皇帝與皇後的身份,卻不會向外透露半分。
見她盛裝,君琛笑眯了眼,‘嘖’了一聲,偏生懶洋洋的仿佛提不起半分精神,言語間故意帶了幾分陰陽怪氣。
“瞧陛下這模樣,可當真是英武不凡,令人傾慕不已,也難怪外麵的狂蜂浪蝶,都不怕死的,前仆後繼的往陛下.身上撞。”
宮人在束腰帶,戚長容隻能偏頭看他,頗為無奈的解釋,在凰殿內,半點也沒有作為帝王的威嚴。
“朕昨夜已經解釋過了,昨日書房的事隻是意外,朕已命姬方狠狠責罰了那宮女,想必日後不會再有人犯錯。”
君琛慢吞吞的回了句:“那可不一定,畢竟一飛衝天的機會擺在她們眼前,能忍住才奇怪。”
“對她們,便是朕有心也無力,更何況朕無心。”戚長容搖了搖頭,直言不諱:“也隻能怪她們時運不濟,遇上了朕這麽一個特殊的帝王。”
宮人們對帝後間的對話早已習以為常,就像什麽都沒聽見似的,並未出聲打擾。
這身龍袍朝服實在是太繁瑣,直至帶上帝冠後,戚長容緊皺著的眉頭才微微一鬆,揮手退避伺候之人。
宮人們魚貫而出。
這時,戚長容行至床榻邊,在君琛唇邊落下輕柔的一吻,低聲道:“將軍若是吃醋,不如今日等我下朝後,由將軍親自準備些補湯送來,也好昭示我的所有權歸誰?”
“好注意。”君琛繃著臉,忍住不笑,矜持道:“既然陛下都這般說了,我自然要給陛下一個麵子,老王八湯如何?”
“都好。”戚長容正色道:“莫說是老王八湯,隻要是將軍親手做的,即便是老鼠湯,我都能自斷味覺。麵不改色的喝下。”
此話一出,君琛哭笑不得,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戚長容的臉:“你在埋汰我,就不能想點好的?”
戚長容比他更委屈,忽視臉上多出來的一隻手,無辜的道:“是將軍先說老王八湯的。”
話落,君琛瞧了瞧沙漏,搖頭道:“得了,別貧了,時辰差不多了,該去上早朝了,陛下要是遲到了,隻怕那些個大臣的口水都能將我淹了。”
倒是不能用口水把他淹了,隻是會在暗中嘀咕幾句紅顏禍水罷了。
時辰真的不能再耽擱,戚長容轉身離了凰殿。
早朝極為熱鬧。
六域的事務實在太多。
而在繁忙的國事外,不知是誰念叨了一句十三公主不該嫁於燕國餘孽,就像是在滾燙的油鍋裏倒了半碗水,瞬間炸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