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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0章:皇陵

  盛安二年,周世仁告老還鄉,攜妻連日趕至宿州,於皇莊住下。


  侍夏行至正院,朝謝曇緣行跪拜之禮。


  直至這時,周世仁才發覺了不對,忍不住伸手去撫,頭疼道:“夫人,你就算想夫人想的厲害,也不必一見麵就行這般大的禮?”


  “你別管我。”侍夏瞥了他一眼,跪姿紋絲不動,涼聲道:“你該做什麽做什麽,別杵在這兒。”


  周世仁:“……”


  心痛到無法呼吸。


  換做往常,他必定要與侍夏鬥幾句嘴的,可這時,當周世仁看見侍夏微紅的眼眶時,隻覺得喉頭一梗,突然間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猶豫片刻,他到底還是離開了。


  人一走,侍夏眼淚立即流了出來:“主子為何一聲招呼都不與奴打就走了?”


  見她如此,瞬間哭腫了眼睛,戚長容很是無奈:“一點小事,也值得你哭一場?不是你說我需要靜養,我找了這麽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你難道不高興?”


  說到這兒,戚長容長歎一聲:“都一把年紀的人了,你也不是皇宮的奴才了,還動不動就跪,有話起來說。”


  “奴不。”侍夏跪地不願起:“主子能放下上京事務,奴自然高興,可主子該帶上奴才的。”


  “起來。”話落,戚長容瞥了她一眼,淡笑:“你的藥,我一直在吃,”


  “您還是太衝動了。”


  侍夏立即擦了擦眼淚,站起來走到戚長容身旁把脈。


  良久,她緊緊的皺著眉,額上的汗珠都滴了下來。


  見她如此,戚長容一把抓住她的手:“別把了,差不多就行了。”


  “怎麽會?”


  侍夏不相信,連忙換了另一隻手。


  隨手掙脫後,戚長容搖了搖頭,笑意依舊:“我說了,可以了,難不成我退位了,你就不聽話了?”


  “自然要聽。”


  “那就聽話。”戚長容拍了拍她的手背,隨口問道:“遠崢,回京沒有?”


  “還沒有,聽說就是這兩個月的事兒了。”


  侍夏想了想,想到在上京聽見的傳言,猶豫著說道:“聽說陛下在給遠崢選夫人,好像選中了裴學士的嫡長女,就是不知真假……”


  “裴然之女?”戚長容皺眉,忽然想起了多年前差點長歪,卻被她硬生生扭轉過來的孩子。


  那時候的裴然何其膽大包天,根本不知天高地厚,隻要不順心,無論對方是誰,都能悶頭撞上去。


  撞疼了也不回頭。


  如今,裴學士很是穩重,在翰林院的聲明也較好,是出了名的愛妻寵女的官員。


  瞬間的恍然中,戚長容差點以為那是兩個人。


  “是。”侍夏斟酌著道:“對於這位裴家姑娘,奴曾向人打聽過,性子與二公子,是一個南一個北,隻怕是不妥。”


  一個嫻雅,一個鬧騰。


  一個是水,一個是火。


  水火怎能相融?


  想到這裏,侍夏就覺得頭痛得很。


  見她如此苦惱,眉頭皺得仿佛能夾死蚊子似的,戚長容反倒很是淡定,幽幽的點評了一句:“那個孩子我見過,倒是挺不錯。”

  “您見過?”侍夏驚訝。


  “嗯,裴然曾帶著他的女兒,入宮拜見我。”戚長容飲了口茶,淡淡的道:“雖過去許多年了,可還有點印象。”


  “都許多年了,那時候再好,現在都不作數的……”侍夏頓了頓,仍舊苦惱:“依奴看,這件事八成成不了,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白費功夫,您也知道,二公子不怎麽規矩,要不您給陛下寫封信?”


  “不必。”戚長容搖頭失笑,仿佛看見小時候的戚澤禹與君遠崢的‘你爭我鬥’時的場景:“澤禹有分寸。”


  侍夏苦笑:“陛下當然有分寸,可陛下唯一的樂趣,就是逗著二公子玩兒了,這一次待二公子回京,想必就會被扣留在上京。”


  “除非澤禹親自十二個時辰守著他,否則誰能真正的留下他?”


  “您說的是。”侍夏點頭,忽然也不怎麽擔心了:“二公子的輕功,是自小與餘老學的,他想走,除了陛下還真的沒人攔得住。”


  說到這兒,侍夏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想來,也是想到有趣之處。


  恰在這時,待他們說完話以後,君琛從外麵走了進來。


  五十多歲的將軍曆經無數風霜,兩鬢之間泛著灰白,風沙在他臉上留下的溝壑尤其明顯,唯有身形依舊挺立,眉宇間還能看見少年時張揚無畏,又性情懶散的影子。


  “出去。”


  淡淡的聲調一出,侍夏看了他們二人一眼,福身行禮後離開。


  察覺君琛麵容緊繃的厲害,戚長容麵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目光落到君琛手中的信件上時,眼中的冷淡也十分明顯。


  “又是她寫了信,向你訴苦,還是向你求救?”


  聞言,君琛動了動嘴唇,走到戚長容麵前蹲下,握著她冰涼的手隻覺得無力。


  良久,他道:“阿容,她到底是咱們的女兒。”


  自從他們婚後,臉紅的次數屈指可數,可說來可笑,數十年來僅僅幾次的針鋒相對,卻是因為他們的大女兒。


  一個任性到極致,又心胸狹窄,手段毒辣的——長公主。


  “你心軟了?”戚長容靜靜的看著君琛眼睛,客觀的說著一個事事實:“她的性子太毒了,你心疼她,能不能也心疼心疼澤禹與遠崢?”


  “那時候,她還小,或許她隻是被惡人誤導了。”


  這一句話,君琛不知說過多少遍,像是為了說服自己,也像是為了說服他人,希翼的急聲而道:“你關了她五年了,她也許已經知道錯了,她到底是個孩子……”


  望著眼前的君琛,望著君琛眼眸中的自己,他們麵上隱約露出相同的悲色。


  沉默片刻,戚長容搖了搖頭,憐憫不已:“將軍,她已經二十二歲了,毒害澤禹與遠崢時,她也有十七歲,那個年紀應當懂事了。”


  “可是……”


  “沒有可是。”戚長容聲音寡淡,定定的道:“既然做錯了事,就該付出代價,總歸,關著她,總比殺了好。”


  聽到‘殺’字,君琛震驚不已,握著戚長容的手都在發抖:“阿容!”


  “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將軍,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是她的母親,比你更了解我們的女兒。”

  戚長容將手從君琛手中掙脫,眉宇間的淡漠越發深沉:“讓她守皇陵,已是我對她最大的仁慈。”


  君琛頹然,伸手扶額。


  不知過去了多久,他終於接受了戚長容不會心軟的事實,長歎一聲道:“我知道了,那這封信……”


  “給我看看吧。”戚長容挑眉,故作輕鬆:“就讓我瞧瞧,咱們這個守了五年皇陵的女兒,到底在信裏說了什麽,竟能讓將軍動了惻隱之心。”


  直覺告訴君琛,等看了這封信以後,或許眼前人會更狠,把人關在皇陵五十年不嫌多。


  然而,他卻不得不將信遞了過去。


  一炷香過去了。


  君琛心中越發忐忑,明明信紙上的內容極少,雖然一大半的內容都是埋怨阿容的,可也不至於看這般久?

  又過了一會兒,戚長容‘嗬’的冷笑出聲:“果然是咱們的好女兒,竟也會玩兒這種低級把戲。”


  冷冷的話語間夾雜著冰碴,仿佛能直接將人凍在原地。


  震怒下,戚長容緊抿著唇角,驀然將信紙重拍於桌上,心中的怒氣無法言語。


  見她如此,君琛大驚,忍不住奪過信紙仔細的重頭看了一遍。


  “……我怎麽看不太懂?”


  戚長容怒而不語,走到書案後提筆將信紙上的某些字眼依次圈了起來,再驀然將筆扔到一邊,墨跡汙點侵染於桌麵。


  經此提示,信中內容發出翻天覆地的改變。


  濃鬱的怨氣與殺意,似乎直接從紙中衝了出來,毫無準備下,君琛大受打擊,腳下一個踉蹌,隻得盡全力撐住桌麵,才能不就此倒下。


  ‘澤遠二人,該殺之,吾不服。’


  每一列,都藏著一個字,這樣的一句話,正好能連成一條斜線。


  戚長容深深吸了口氣,抬手在書櫃上的鈴鐺處敲了敲。


  很快,一暗衛從窗邊躍進。


  戚長容冷聲吩咐:“加強皇陵處的看守,把長公主盯好,不準她踏出皇陵一步,若她不聽,隻要留她一命,必要時候可采取必要手段。”


  暗衛領命而去,君琛久久不能回神。


  他仿佛在喃喃自語:“宛兒怎麽會變成這樣?”


  聽出君琛話語間的痛苦,戚長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艱難的閉了閉眼,一字一句道:“將軍,這個孩子,已經瘋了。”


  “阿容,我……”


  哽咽半響,君琛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堂堂的經年老將,在涉及兒女之事時,也落下幾滴濁淚:“宛兒,她……”


  “將軍,你何須如此?”


  對於眼前人,戚長容到底是心疼的,繞過書案以指腹拭去他的眼淚,妥協而道:“罷了罷了,既然你我皆放心不下,就拖著這一把老骨頭,去皇陵瞧一瞧她。”


  ……


  半月後,馬車駛離宿州皇莊。


  六月底,二人終於踏入隱藏在群山中的皇陵。


  笨重的車軲轆聲在山間回響,走過數個彎道,才來到了戚氏皇族最為莊嚴肅穆之地。


  按照規製,這是耗費數年,戚長容給自己準備的陵墓,或者說的更準確些,這裏是給升平皇準備的墓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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