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宴席許白生嫌隙（4）
隔日，白素貞梳妝打扮好，帶著禮物，攜著景松和小青來到許府門前。
正要叩門，遠遠看到了領著丫鬟走過來的金如意。白素貞眼神落在她身上，愣住了。
金如意迎面走來，發現許仙家門口站著個跟自己穿著一樣的衣服的女子。
銀香小聲道：「小姐快看，這位姑娘的衣服和小姐穿得一模一樣。」
金如意上上下下打量白素貞，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突然又恍然大悟，這不是那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嗎？
白素貞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看，禮貌地對她點了點頭。
三人正要進門，金如意突然道：「慢著！」
白素貞滿面狐疑地轉過身來，「請問姑娘有何指教？」
金如意倨傲地問：「你們是什麼人，跑這來幹什麼？」
白素貞禮貌地答：「這位姑娘，我是來找許大夫的。」
金如意走過來，往門前一擋，「那你們擇日再來吧，今日許家舉辦家宴，不方便款待外人！」
小青看不慣地說：「你誰啊你，還不方便款待外人？據我所知，許家的內人，也只有許仙的大姐吧。難道，你是許仙的大嬸？」
金如意氣得跳腳，「你說誰大嬸？」
小青在一旁洋洋得意：「不是大嬸？便是大姨？大姑？哦……我知道了，你是許大伯母？」
「你！」
小青瞧她吃癟的樣子，心道真是妄自尊大，你真以為誰都可以像許仙那樣，被你呼來喝去嗎？
她故意誇張地從懷裡掏出請帖，炫耀般在金如意眼前晃了晃。
「這就是你青梅竹馬的許家公子親自登門相送，三番五次邀請，盛意難卻我們才勉為其難收下的請帖。」
金如意一把搶過請帖，翻開查看。
小青挑釁道：「你不會連你漢文哥哥的墨寶都不認識了吧？」
金如意麵色陰沉地將請帖丟開，帶著銀香，氣鼓鼓的衝進了許家。
許仙正在院中幫著姐姐擺放碗筷菜肴，時不時地朝著院門口看一眼。
門突然被推開了。
許仙面上一喜，待看到來人是金如意，頓時有些失望。
金如意見到許仙倒是十分歡喜，隨即又擺出了矜持的模樣，開心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站這兒等我！」
許仙把她讓到一旁道：「你先坐，我忙完手裡的事再來陪你。」
金如意不滿道：「不是有許姐姐和姐夫招待么，你招待我一個就行了。來，過來，咱們說會話。」
許仙解釋道：「今兒客人多，姐姐她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得幫忙。」
許嬌容端著一碗湯過來，金如意指使銀香去端湯。
許姣容忙道：「不用，這湯可燙呢，還是我來——」
銀香已經端起托盤裡的熱湯，卻被湯燙得尖叫了一聲，碗湯朝著金如意潑去，許仙連忙將金如意擋在了身後。
眾人一陣驚呼。
就在此時，一道人影閃過，身段靈巧地原地一個迴旋，就將那菜碗牢牢地托住，又放回了托盤之中。整套動作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看得在場的人呆了。
白素貞斂著袖子道：「小心，別燙著了。」
許姣容慶幸道：「白姑娘，多虧你了。瞧我這手忙腳亂的，漢文，快幫招呼客人，我把菜先端過去。」
金如意本就覺得十分丟臉，看到白素貞卓然之姿，更是嫉妒，臉上寫滿不屑。
「還以為是哪裡來的大家閨秀呢，原來是懂拳腳功夫的山野武夫。」
小青嗆道：「我家小姐乃是四川總鎮大人的千金，向來是巾幗不讓鬚眉，不像某些嬌滴滴的姑娘家，手無縛雞之力，連個碗都端不穩。」
「你！」
「小青！」
白素貞走過來拉住小青，分開鬥嘴的兩人。
許仙抱歉地看了一眼白素貞道：「白姑娘，這是我在濟世堂的小師妹，金如意。如意，這位是白姑娘，白姑娘是今日的貴客。」
白素貞道：「如意姑娘，有禮了。」
金如意翻了個白眼：「我原諒你的失禮。」
說罷，瞪了銀香一眼，不理會白素貞，轉而笑眯眯地看向了許仙道：「許仙，瞧瞧我給你帶了什麼禮物。」
銀香立刻捧上了一個盒子，裡面是一株極品靈芝。
許仙驚道：「這不是師父寶貝的那株極品靈芝嗎？如意你怎麼把它拿來了？」
金如意看了一眼白素貞：「來你家做客我怎麼能空著手，我可不是那些不知禮數的人。怎麼說我也是濟世堂的大小姐，這點寶貝還是能拿得出手的。」
小青嗤了聲，心道不就是一株靈芝么，咱們西湖底下，有年份的寶貝多了去呢。她在心裡吐槽了一句，隨即想到自己沒帶禮物，又有些訕訕的。
白素貞暗暗將手背在身後，捏了一個法訣，小青手中多出了一個木匣。
白素貞沖小青使了個眼色，小青明白過來，立刻端著木匣上前道：「這是我家小姐備上的薄禮。」
金如意故意拆台，「白姑娘心思玲瓏，準備的禮物必定也是十分特別的，許仙，我幫你瞧瞧是什麼。」
許仙來不及阻止，金如意已經打開了木匣。木匣之中，是幾本書。金如意愣了一下，隨即嗤笑一聲，顯然看不上這麼寒酸的禮物。
許仙卻是眼中一亮，驚喜地拿出了書。
白素貞緩緩道：「我家中傳下不少醫書典籍，我抄錄整理了一份送來，希望許相公不嫌棄這份禮物寒酸。」
許仙感動地朝著她行了一禮道：「白姑娘大義，身負絕學卻不藏私。這是我收到的最貴重的禮物，許仙謝過白姑娘。」
金如意在一旁氣得哼了聲，轉身帶著銀香走進了屋子。
正廳中已經備下了酒菜，看到白素貞等人進來，正在布菜的許姣容連忙停下了手裡的活，朝著她走了過去。
許姣容道：「白姑娘，剛剛真是多謝你了。我一直在忙，招呼不周。對了，未曾請教，這位是……」
她目光落在景松神上，景松施禮道：「許夫人，在下是素貞的表兄。不請自來，叨擾了。」
許姣容擺手道：「哪裡的話，來者是客。快，裡面請。」
許姣容指了指李公甫介紹道：「那是我家官人李公甫。」
白素貞朝李公甫行了一個禮。
李公甫上下打量著白素貞，一拍腦袋道：「娘子，我想起來了。抓捕吳娘子的時候，曾有神仙相助於我，這位白姑娘便像極了那位神仙！」
白素貞暗想糟糕，被認出來了！她快速和景松對視一眼，想著要怎麼圓話。
許仙疑惑地看著她道：「白姑娘那日去過綉坊？」
白素貞赧然地垂下眼帘，「素貞當日記掛著長生安危，趕去時已經晚了一步，寸功未建便被自爆的大妖所傷，並沒有見過這位李大哥。」
李公甫將信將疑道：「哦。也許是我看錯了？」
許姣容道：「嗐，白姑娘待人親切，長得又美，你覺得她像神仙也沒什麼錯！
小青接話道：「姐姐容色無雙，常有人誇她美若天仙，把她誤當仙女的，李大哥可不是第一個。」
白素貞感激地看了小青一眼，暗暗鬆了口氣。
眾人鬨笑，再不疑有它，只有金如意撇著嘴表示不以為然。
飯菜擺好，客人也陸陸續續就坐。
許姣容向眾人道：「既然人都到齊了，咱們就用膳吧。再杵下去，菜都要涼了。」
她招呼白素貞坐下，安排好的位置恰好安就在許仙的身側。
金如意瞧見心裡不滿，走上前坐在了許仙的另一側，挑釁地看著白素貞道：「許仙，坐我旁邊，我有話跟你說。」
小青原本想坐白素貞旁邊，沒想到看準的座位被景松搶了先，她頓時有些不滿，只得拉開了景松身邊的椅子坐下。
金如意看了一眼小青，只覺她行為粗鄙，「稀罕了，小姐用膳，丫鬟也往桌上坐的，這是哪家的規矩？」
小青聽到金如意的話，頓時怒了，正要反駁，便聽白素貞在旁道：「小青與我情同姐妹。我與她素來都是同桌用膳的。」
金如意卻是誇張地撇嘴道：「認丫鬟當姐妹？難怪了……」
小青騰地站起身來，卻被景松按住。
景松一派輕鬆地向小青道：「我平常告訴過你，別毛毛躁躁沒規矩，你還嫌我啰嗦。你看你看，好端端的，被別人當作丫鬟了，多丟人啊。」
小青罕見地沒反駁景松，哼一聲：「怪我嘍？某些人就喜歡門縫裡看人。」
看著景松撒謊，卻一副臉不紅心不跳的模樣，許仙不動聲色地微笑。
許仙提議道：「如意，要不讓銀香坐下來一起吃吧。我們這樣的人家，沒那麼多講究。」
金如意卻笑道：「那是你們，我們金家可是很講究的。真是奇怪了，有些人聲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可卻比咱們還要不講究。」
許姣容見氣氛僵住，拉了拉李公甫，李公甫連忙站起來給大家敬酒。
「前些日子，這臨安城內不太平。大夥跟著擔驚受怕了，我給大家賠個罪！先干為敬！」
眾人一起舉杯，其他人皆是淺嘗輒止，唯獨白素貞和小青，一下將杯中的白酒喝了個乾淨。許仙表情錯愕，金如意則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眾人閑聊片刻后，白素貞起身敬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李大哥，素貞敬您一杯。」
她豪邁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馬上又為自己斟滿，「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許姐姐，素貞敬您一杯！」
許姣容客氣地接過酒，正要說些什麼，金如意諷刺道：「嘩眾取寵。」
白素貞摻酒的手微微一頓。
許仙擔心素貞尷尬，連忙起身舉杯：「自古獨醒多見忌，與君一醉笑相看。白姑娘，許仙替姐姐姐夫答謝一杯。」
白素貞笑靨一閃，道一聲謝，酒到杯乾。
許仙關切地小聲叮囑她道：「江南的女兒紅後勁大，你先吃點菜，緩一緩。」
覺察到金如意的不滿，白素貞以為自己怠慢了她，端起酒杯大大方方走到金如意麵前溫言道：「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金姑娘世居臨安，也算半個東道，素貞敬你。」
金如意傲嬌地淺酌一口，依舊是一臉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