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素貞為愛舍妖丹（1）
妖狐伏法，法海手持禪杖，正準備返回金山寺，後面李公甫急急忙忙地追了上來。
「大師，大師等等！」
法海停住腳步，疑惑地看向李公甫。
李公甫走上前，將伏魔劍歸還給法海，神態恭敬地行禮。
「多謝大師相助，收拾了那隻妖狐，讓臨安百姓免遭劫難。」
法海雙手合十，垂著眼眸道：「阿彌陀佛，降妖除魔，是貧僧的職責所在。」
李公甫訕訕笑道：「以前誤會了大師，多有得罪。」
法海目光無喜無悲地看著他，意有所指地道：「妖孽變幻多端，施主被其蒙蔽，不知者不罪。」
李公甫聽見法海如此說，不由得看向了他手中的伏魔劍。
他猶豫片刻，問道：「大師……當日你贈我這柄伏魔劍，說它若遇到妖怪，便會發亮？」
「正是。」
李公甫眼睛瞪得溜圓問：「那……沒遇到妖怪時，它發不發亮？平時……會不會失靈？」
法海皺眉，似有不悅道：「失靈？此乃我金山寺法寶，能感應妖氣，怎會失靈？」
李公甫僵硬地笑笑，眉頭卻皺得更緊了，「這樣啊……我只是隨便問問。」
天色晦暗，街上已經見不到幾個行人，冷風吹過，更見蕭瑟之意。許仙這幾日忙於打點金師傅的後事，臉色蒼白疲憊之色盡顯，他強撐著身體回到家。
金如意滿身孝服一直候在門前，看到許仙回來立刻迎了上前。
「漢文哥哥，你回來了。」
許仙無力答話，點了點頭。
金如意忙道：「你快坐下歇歇。這是我親手沏的羅漢果茶，你一直咳嗽，喝些潤嗓。」
看到她替自己端茶倒水，許仙連忙起身，接過茶壺自己倒。
許仙問：「你最近在看醫書？」
金如意乖巧地點了點頭。
「以前爹爹總讓我學些醫術，以便接管濟世堂。可我太任性了，總覺得日子還長。以後我不會這樣了，讓我跟著你學醫術，可好？」
許仙道：「我的醫術本就是師父所教，你若想學，我定傾囊相授。」
金如意道：「太好了！要不我們現在就開始吧。從哪本醫書開始學？你告訴我，我去拿！」
見她慌慌張張地要去翻醫書，許仙連忙制止了她，「不急在一時。」
金如意勉強地笑笑，頓住腳步道：「我真糊塗！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要幫著料理爹爹的後事，還要幫忙打理濟世堂，還要照顧我……」
許仙看著她如此，有些心疼，師父臨終將你託付於我，我一定會照顧好你。」
兩人正說話，許姣容正端著菜走進屋子，金如意立刻起身上前，接過了托盤。
「許姐姐，這些我來做便好，你快放下。」
許姣容放下盤子，溫和地跟她說：「這些粗活你做不來的。」
「許姐姐教我，便能做得來了。」
她如此殷勤反常，許仙有些擔憂地看了她一眼。許姣容沖他搖了搖頭，眼神中同樣有擔憂之色。
金如意突然出聲道：「啊！差點忘了，我在廚房燉了湯。漢文哥哥，你等等，我這便去拿！」
見金如意離開，許仙小聲問：「姐姐，如意她這些日子一直都這樣嗎？」
許姣容嘆氣道：「天天如此，什麼活都搶著干，從早到晚，根本不停手。剛才還搶著幫我洗衣服，手都搓紅了。不讓她做吧，她就淚汪汪地瞅著你，瞧著讓人心疼。」
許仙思忖著姐姐的話，皺了皺眉。
許姣容擦了擦手，叮囑道：「這孩子有些反常，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她面上不顯，心裡肯定難受。我怕她打擊太大，受不住。漢文，你可得順著她點兒。」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她的。但如意畢竟是女孩子，這些時日還要勞煩姐姐多加開導。」
兩人說著話，金如意端出一個精緻的小燉盅走了出來。
「漢文哥哥，嘗嘗我做的川貝燉雪梨。」
未等許仙接過碗，金如意先拿起勺子，舀起湯汁，呼氣吹吹，親自喂到許仙嘴邊。
「我自己來便好。」 許仙神情尷尬，伸手去接勺子。
金如意看著他，一臉的泫然欲泣表情。許仙心中不忍，只得張開了口，金如意喜滋滋地餵了他一口。
許仙將那盅湯往金如意麵前推，「如意，你和姐姐也喝一些。」
金如意搖頭，帶著些羞怯道：「不行，這是人家專門為你熬的。我託了好多人才買到這川西的星月松貝！來，再喝一口。」
許仙無奈道：「多謝如意，你費心了。」
金如意嬌羞地笑著，勾著指頭道：「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見外呢？」
許仙眉頭一動，溫和地道：「對，我們都是一家人，不該這麼見外。如意，你不用做這些來討好誰，你不是外人。我許仙一直將你視作親……噗——」妹妹兩字沒來得及說出口，他忽然眉頭一皺，一口鮮血噴出。
金如意失聲尖叫：「漢文哥哥，你不能死，你千萬不能死！」
許姣容也一臉憂心地喊道：漢文！
許仙連忙掙扎著安撫兩人，「我……我沒事。」
金如意放聲大哭，把壓抑的悲傷和恐懼一併宣洩出來。
「漢文哥哥，你不能丟下我！爹爹死了，銀香死了，阿福也死了……我就只有你了。我把你害死了，我也不活了！」
許仙抹了抹嘴道：「如意，別哭。你冷靜些……你聽我說……我前些日子在獄中受了刑，傷及肺腑才會如此。」
許姣容聽了，卻是悲從中來，拿出帕子拭淚。
「這都是造得什麼孽，讓你這般受罪。」
金如意哭得一抽一抽的，「漢文哥哥——」
許仙安慰似地看著她，強撐出笑臉道：「如意，別哭，你還記得咱們在御街涼亭斗葯么？」他假裝用手捋著絡腮鬍子，學金如意當時的樣子。
金如意淚眼汪汪，卻被許仙的表演逗笑。
許仙笑著安慰道：「我和那病人一樣，肋骨傷到了肺，才會咳嗽吐血。」
金如意點點頭，不放心道：「漢文哥哥，你一定要快快好起來。」
許仙點點頭，見兩人被他安撫住，他假借休息去了書房。
上次被查抄過的書房還有些許凌亂，許仙在地上堆放的醫書中翻找著。有風吹過，燭火跳動兩下，他抽出一本醫書，端坐桌前翻閱。
沒一會兒，他指頭壓住書頁，劇烈咳嗽起來，忙按住虎口的合谷穴以減輕癥狀。
幾滴血順著嘴角滴到書頁上。
許仙嘆了口氣，合上書卷，閉上眼睛，調整呼吸。為什麼會這樣？難道不是傷咳？
他暗自想著，細摸自己的脈象：浮數無根，弦細緊急，如水之沸騰，息數全無……
書頁上原本鮮紅的血滴，慢慢變成紫黑色。
許仙皺眉，這是中毒的癥狀！莫非是在獄中著了那梁相的道？
他腦中電光一閃，像是僵住了，忽然覺得視線飄忽起來，身體再支撐不住，一頭栽倒。
白素貞這一日都覺得心神不寧，她放心不下許仙，閃身出現在許府內，正遇上手足無措的許姣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