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定姻緣白許成婚(1)
金如意被幾個客棧夥計架著扔出了客棧,整個人十分狼狽。
「有什麼了不起!不就點銀子么!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她氣鼓鼓地爬起來,肚子咕嚕地叫了一聲。
看了一眼客棧對面的酒樓,她拿出錢袋倒過來甩了甩。見裡面空空如也,頓時露出了沮喪的神色。目光落在街邊一家當鋪上時,她猶豫著取下了頭上的玳瑁簪子。
從當鋪出來,她將荷包掛在了腰間抱怨道:「娘留下的玳瑁簪子明明是無價之寶,居然只肯當給我三十兩。等我來贖簪子的時候,非得揭穿那當鋪掌柜不可!」
忽然迎面衝來一人,撞在了她身上。
金如意仰臉罵道:「怎麼走路的?你不長眼么!」
那人忙不迭地道歉。
金如意看他一身髒兮兮的樣子,頓時露出了嫌棄之色。她揉著被撞疼的肩膀,鬱悶地朝著酒樓走去。
待吃飽喝足,金如意放下了筷子。
「結賬!本姑娘吃好了!」
「承惠六錢銀。」小二道。
金如意眼都沒抬一下,便去摸自己的荷包,但卻一摸一個空。她臉上一慌,低頭四下尋找。
「我的荷包呢?」
店小二斜眼瞟了金如意一眼,之前的恭敬全變作了鄙夷。
「姑娘荷包不見了?」
金如意想起什麼,「對,就在剛才,有人偷了我的荷包。」
「那我幫姑娘報官吧,這一帶都是錢塘縣的李捕頭管轄,若有不長眼的敢偷東西,他絕對能抓著人!」
金如意一聽李捕頭的大名,忙道:「不……不用報官!」
小二冷笑一聲,指了指後堂道:「呵,一個個都說荷包被偷,說到報官卻推三阻四姑娘,您請吧。」
金如意一愣,「去……去哪兒?」
「掌柜的吩咐了,今兒生意好,盤子先放著,就等著您這樣的人來洗呢。」
自從知曉了白素貞要嫁給許仙的事情,李公甫心裡就不踏實起來。他急急忙忙趕著去找法海拿個主意,沒成想在城門口就見法海身上背個布包袱,馬上要出城了。
「大師!等等!」
「阿彌陀佛,又見到施主,真是巧。」
李公甫擺擺手,面有憂色,「不是巧,我特意來尋你的,聽弟兄們說你出城了,我趕緊追過來了。大師,你這是要離開臨安?」
法海到李公甫欲言又止的模樣,點頭道:「妖孽已除,我在臨安呆了這麼久,也該回金山寺了。施主可是有何吩咐?」
李公甫連忙將法海拉到了一旁,壓低了聲音對他道:「是這樣的,大師。你那伏魔劍,能不能再借我用用?」
「狐妖已除,施主為何還要伏魔劍?」
李公甫面色古怪,猶豫了下開口道:「不瞞大師,我懷疑,我妻弟被妖怪纏上了。」
法海略一思索,「你妻弟?可是那濟世堂的大夫許仙?」
「沒錯,就是他。你上次不是說他身上有妖氣么!他近日認識了一位姑娘,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可是上次,你那伏魔劍遇到那姑娘就閃個不停,我這不是擔心么。」
法海一驚,確認道:「姑娘?你說的那姑娘可是白素貞?」
「不愧是大師,真是料事如神,就是白素貞!」
法海臉色一變,拉上李公甫就朝李宅的方向走去,「許仙要娶白素貞?他怎麼能娶白素貞!你速速帶我去見他!」
李公甫被他拉得一個踉蹌,趕緊跟上,沒想到和尚跑起來這麼快,他在後面上氣不接下氣,眼見著到了自己家門口,正巧許仙也在家。
三人落座后,許仙將一杯茶推到了法海面前。
「大師,請用茶。」
法海沒動,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視著許仙。
屋外,許姣容看著法海的眼神十分古怪,悄悄將李公甫拉到了一旁。
「你怎麼又把那色和尚領到家裡來了?」
「噓——別亂說話,那可是金山寺的高僧。上次多虧了有他,才收拾了那狐狸精,我這條命都是他救的!我帶他來,是想讓他看看,咱們家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許姣容道:「咱家最不對勁的就是你,整日里神神叨叨的。你看那和尚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漢文看,不懷好意!瞧瞧,他還看我!」
許姣容連忙將衣服緊了緊,避開了法海的目光。
許仙拱手道:「聽聞上次狐妖作祟,是大師救了姐夫,許仙在此替姐夫謝過大師。」
法海看著他,面色深沉地道:「分內之事,施主不必客氣。聽聞施主將要成親,你這麼年輕,又何需急在一時?」
許仙笑道:「緣分到了,就該順其自然。」
法海見他完全不為所動的樣子,繼續勸道:「施主不必執著眼前緣分,操之過急定會釀成後患。」
許仙強忍不悅,喝了口茶道:「大師何必危言聳聽,許仙不是出家人,我所要的,不過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法海一把握住許仙的手腕,目光嚴厲地盯著他道:「貧僧說這麼多,施主為何執迷不悟,非要娶那白素貞不可?」
許仙掙扎了一下,無奈法海手勁十分大,根本掙不脫。
法海探到許仙體內的氣息,眉頭皺起,眼神中帶著幾分迷茫。
「施主,你前段時日是不是大病過一場?」
許仙耐著性子道:「多謝大師關心,許仙身子已無大礙。」
法海空茫地盯著窗外,自言自語道:「你身中奇毒,按理應該已經一命歸西……」
屋外的許姣容聽到這句話,氣不打一處來。
她推了一把李公甫道:「聽見沒有?這臭和尚怎麼說話的?他想詛咒漢文不成?還不攆他出去!」
屋內,法海絲毫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問題。
他起身,逼近許仙,一字一字道:「你身上有妖氣……是千年妖丹,難道你竟然修成妖了?莫非世間真有人妖?」
許仙反感地撇頭,「我尊您一聲大師,並非由得你胡亂誑語!今日我家事多,就不招待大師了,您請吧!」
法海一把抓住了許仙的手,將他逼到了牆邊,低下頭來湊近分辨那妖氣。
法海暗道人妖殊途,他們在一起,許仙不可能活命!莫非,是那蛇妖將妖丹給了這許仙,瞞過天道,壓制住了他體內情毒?可這麼一來,那蛇妖自己豈不是停止了進階,還需忍受百日一厄……
這麼想著,他便伸手去解許仙的衣襟,想要檢視一番。
許仙驚怒交加,「大師,請你自重!」
門外看著的許姣容再也看不下去了,推開李公甫,衝進了廳堂。
「住手!」
李公甫無奈地道:「大師,你這是幹什麼?」
「阿彌陀佛,施主,他身上妖氣濃重,我在查看究竟……」
許姣容憤憤地指著他罵道:「你少裝了,什麼查看究竟!你分明是意圖不軌。」
許仙怒極反笑:「那你看了半日,究竟看出了什麼?」
聞言,法海露出了迷茫之色,許仙分明是一個凡夫俗子,卻能逃脫致命妖毒,如今身帶妖氣,卻又似妖非妖,乃他生平僅見。
李公甫見法海一直揪著許仙不放,壓低聲音道:「大師,我找你來不是問你漢文是不是妖,我是想問問你白姑娘是不是。」
法海似被李公甫提醒了,表情更加迷惑了。失去妖丹的妖還是不是妖呢?白素貞還算不算妖?
「大師,我在問你呢!」
「是……也不是,不是但又是。」
李公甫這下聽得雲里霧裡,「那到底是不是啊?」
許姣容怒道:「你還跟他廢話什麼啊!他明顯就是個騙子!你快抓他去衙門!」
「且慢,待貧僧再探他妖丹。」法海卻固執地走到許仙面前,要繼續扯他的衣衫查看。
李公甫終於火了,拉過法海,推搡著將他推出了院門,這才呼出了一口氣。
「本想圖個心安,結果變成自找麻煩。」
許姣容瞪了李公甫一眼道:「瞧你乾的好事!把這騙子又招惹來了!」
「娘子,那日他抓狐妖的時候真的挺勇猛的。我也不知道怎麼今兒就變這樣,說話纏夾不清,舉止瘋瘋癲癲。該不會是,這裡有問題吧。」李公甫敲了敲自己腦門。
許仙搖搖頭道:「此人十分古怪,假借抓妖動手動腳,姐夫還是離他遠些吧。」
「你是說……不會吧!」李公甫打了個寒顫,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攏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