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素貞盜取伴生蓮（5）
金如意苦苦挨過了三日的劇痛，掙扎著離開了許家。街巷內，王道陵遠遠跟著金如意，發現她神思恍惚像是變了個人。
王道陵上前攔住她道：「如意，如今白素貞元神散盡，你也該解恨了。你是不是……可以隨我回去了？」
金如意目光獃滯，「白素貞死了，漢文哥哥就屬於我一個人了。我為什麼要回去？」
「如意，你答應過我的……」
金如意鄙夷地甩開王道陵，「癩蛤蟆，死了你的心吧！」
王道陵望著她的背影，頓時滿眼絕望之色。
「嘖嘖嘖，真可憐啊。你將她視作心中寶，她把你看做腳底泥。」
「誰！誰在說話？」
王道陵一驚，四下看去，只見一棵槐樹中冒出了一股黑氣，化作了人形。
「法海！」王道陵驚得退後了一步。
「法海不過曾是我的託身之所而已，太上老君座下的奉丹童子竟看不出本座的來歷。」
「你不是法海！你是魔！」
心魔狂笑，張狂道：「我是誰有什麼重要的？只要你們心中有我，我便可以是任何人。」
王道陵戒備道：「你找我幹什麼！」
「不是我找你，是你找的我。我被白素貞壞了好事，一直藏身於這槐樹之上。是你心底「求而不得」的痴念，喚醒了我。我是來幫你的，只要你替我辦事，我就能讓你心想事成。」
王道陵茫然地抬頭，看著心魔妖異的面容。
「你想要幹什麼？」
「不如我們做一個交易，我幫你得到金如意，你幫我做一具肉身。」
王道陵權衡片刻，覺得只要能得到金如意，就算是與魔做交易又如何？
刻著金蟾的煉丹爐下火焰熊熊燃燒，王道陵立在煉丹爐前，雙手捏訣高舉，幾張硃砂畫著八卦咒語的符咒從他身邊升起，高高低低將他和煉丹爐圍在其中。
黑氣在王道陵身後不斷遊走。
王道陵催動口訣，符咒兩兩相連，形成一個八卦圖案。
他手勢再變，身邊擺著的盒子中飛出兩顆丹藥，投入了太極爐。
「去吧。」
黑氣咆哮著往煉丹爐中飛去。
王道陵胸口處爆出一陣白光，白光過後，數點血霧從他胸口處爆出。
血霧飛入八卦，八卦迅速旋轉，發出暗紅色的光芒。丹藥連同八卦飛入煉丹爐中。片刻后，煉丹爐中發出一聲爆裂之聲。
濃濃的煙霧中，心魔閉著眼從煉丹爐中徐徐升起。
升至半空時，心魔緩緩睜眼，邪氣地一笑。他欣喜地摸著自己的身體，又轉了轉脖子。脖子「咔」地一音效卡住，心魔臉色一沉，用雙手將自己的脖子扭過來。
「怎麼回事？」
王道陵解釋道：「這兩種葯本就藥性猛烈相剋，不過是以妖血八卦陣勉強融合。這種虎狼之葯鑄成的肉身自然也不可能與天然肉身相比。我答應你的已經做到了，你答應我的呢？」
心魔邪笑道：「放心好了，我一定助你心想事成。」
言罷，一股黑氣從心魔手中逸出，從上到下籠罩了王道陵。
黑氣散去，王道陵變成了許仙的模樣。
心魔將他帶到金如意的房間，將他推到床前。
床邊，神情恍惚的金如意看著王道陵，痴痴地道：「漢文哥哥……」
王道陵看著她，深情道：「如意，我仰慕了你好久，如今你終於成了我的娘子，我會一生一世地照顧好你。」
金如意露出羞澀的笑意，看著「許仙」含情脈脈地朝著她吻了過來。
帷幔落下，蛤蟆洞內紅燭越燃越旺。
白日很快到來，心魔推門走了進來，因為身體不合適的原因，他時不時地將脖子扭得咔咔地響。
王道陵摸著自己的臉，臉上流露出悲哀之色，「如意，為了你，我也把自己拋棄了。但願能換你一個心甘情願。」
心魔看了看一直睡著的金如意，又看著一臉痴迷的王道陵，嗤笑道：「心甘情願？若我此刻將她喚醒，她知道昨夜是跟你共度春宵，你猜她會如何？想想都讓人興奮啊！這些怨氣，一定可以讓我吃個飽。」
心魔舔了舔嘴唇，似笑非笑地看著王道陵。
王道陵眸色一冷，憤怒地看向心魔，「你想過河拆橋？」
「不守信用又如何，過河拆橋又如何？我就是魔，你越是憤怒越是憎恨，我就越是開心。」心魔大笑著，伸手結出一個法印，就要將金如意喚醒。
王道陵冷笑一聲，「慢著！你拉你自己的袖子看看，你的肉身還好用嗎？」
心魔覺察出不對，果然依言拉起袖子，卻看到自己的胳膊開始融化。
「怎麼會這樣！你做了什麼手腳！」
「沒什麼，這肉身需要我定期維護。只要你不讓如意知道真相，我也可以一直幫你。」
心魔嗤笑，「你也不算太蠢，好，我答應你。她就要醒來了，你最好不要讓她看到你。」
王道陵神色一變，隨即轉身離開了蛤蟆洞。
床上的金如意睫毛動了動，緩緩地睜開了眼。
「漢文哥哥！」她撐起身子看向周圍，卻發現蛤蟆洞里空蕩蕩的，「果然只是一個夢嗎？只有在夢裡，漢文哥哥你才會對我笑，對我好。」
「那你想不想，夢想成真呢？」
金如意猛地抬頭，看到蛤蟆洞內掛著的一面銅鏡里，當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小青和法海一日不除，許仙就一日不會放棄復活白素貞。你得斷了他的所有退路，他才會屬於你。」
金如意對著鏡子道：「你要我如何做？」
「我要更多的幫手，小青、法海……許仙……全天下，我要他們都臣服於我，甘心供養我。因為只有我，才能讓你們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鏡子里，金如意雙目赤紅，被黑氣包裹，對著鏡子笑得猙獰。
西湖風雨亭，法海見到匆匆而來的許仙容色憔悴，形銷骨立。
「阿彌陀佛，前世因，今生果。施主有此夢，便可解釋你與她之間的姻緣。你對她有活命之恩，她以一世情償還於你。你們因果已了，施主，還請早日放下吧。」
聽到法海的話，許仙猛地撐著桌子站了起來。
「我的命是娘子救的，只要能換回她，即便是要我死，我也不怕。大師，我體內有娘子的妖丹，你告訴我，是要剖腹還是剖心，我要將它取出，救活娘子！」
法海搖搖頭，「取出妖丹，你性命不保！」
許仙神色決絕，「骨化形銷，絕不反悔。」
法海手持念珠，雙掌合十，語氣中充滿悲憫。
「阿彌陀佛。不是貧僧不願意救，只是白蛇已失元神，即便拿回妖丹，也未必能活。」
法海閉上雙眼，轉動念珠。
許仙握住法海持念珠的手，「我願粉身碎骨，換她一線生機。」
「你不悔？」
許仙斬釘截鐵答道：「雖死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