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榮靜寧的選擇
這一夜，陸朝談和榮靜寧誰都沒有睡，他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談了許久許久，這或許也是自他們相識相戀以來，兩人聊得最久的一次。
氣氛並沒有榮靜寧想象得那般悲痛難忍，相反的，陸朝談和榮靜寧都很平靜，榮靜寧和陸朝談講著以前自己父母都還在的時候，他們家幸福的點點滴滴，而陸朝談則一直看著榮靜寧，靜靜聽著她的話，當陸朝談看著榮靜寧嘴角禁不住莞爾的時候，他也會扯扯嘴角；當陸朝談看著榮靜寧哀傷凝重的時候，他也會忍不住蹙起眉頭，男人的每一點情緒都被榮靜寧不動聲色的牽扯著。
末了，榮靜寧才終於進入了正題，說出了管澤天在慈善晚宴上對自己說出的話。
「朝談，管澤天和我說，那個幕後黑手不是他，而是隱藏在警界很深的一顆毒瘤，那個人暗箱操作，才會出現了這麼慘無人道的事情，而且還能讓身為金鳳和金煌的挂名老闆江一航輕而易舉的開脫了罪名，繼續過著逍遙自在的日子。」
這一次，陸朝談終於將膠著在榮靜寧身上的目光移了開來，低垂著看向桌面，他的表情也依舊平淡，只是眉眼低垂，讓人看不清眼底的驚濤駭浪。
半晌之後，陸朝談開口問道：「所以靜寧，你相信管澤天說的話？」
榮靜寧抿著嘴，沒有正面回答陸朝談的問題，她想說，其實自己並不相信，但是說出來似乎也沒有什麼意義，因為相信還是不相信，她都割捨不了管澤天這個男人。
陸朝談似是看出了榮靜寧所想，不等榮靜寧開口，便輕聲道：「我知道了，靜寧。」陸朝談的這一聲說得很低，低得榮靜寧覺得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但是她又確認自己清晰無比的聽到了這幾個字，陸朝談的這一聲「知道」，她知道他包含了多少意思。
榮靜寧的心再次狠狠揪在了一起，疼得她幾乎喘不上氣，但是面上，她卻一絲一毫都沒有表現出來。
空氣里突然陷入到一片死寂之中，一時間，誰都沒有再說話，陸朝談和榮靜寧彼此沉默著。
此時的窗外，暗黑的天空也不知不覺拉開了破曉的光，有光亮穿過黑暗直直射進了別墅內，卻唯獨射不到榮靜寧和陸朝談的心底，他們的心都冰涼而漆黑。
「朝談。」榮靜寧握緊了拳頭，她還想做著最後的掙扎，她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很自私，但是她還是想要抓住這絲希望，這也是榮靜寧和陸朝談能夠在一起的最後一個辦法，「朝談，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是你的調查失誤，管澤天或許真的不是兇手？」
榮靜寧的這句反問讓陸朝談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他自十年前就已經加入長合幫，調查自己父母的事情，五年前真正確定了兇手是誰，在那調查的五年，別人看來可能只是彈指一揮間，但是他的五年卻是日日夜夜的煎熬，日日夜夜都活在隨時喪命的危險中，這才調查出了真相。
所以，他是不會錯的。
陸朝談知道，其實榮靜寧的心底是相信自己的，但她的心裡又有管澤天的位置，問出這個問題，不僅是想要挽留自己，也是在給自己的心靈尋找一個出口。
所有的事情，陸朝談都有可能犧牲自己，為了讓榮靜寧幸福快樂，但是唯獨這一件他不會讓步，也無法讓步。
「靜寧，我和管澤天註定勢成水火，無法挽回。」陸朝談閉了閉眼，艱澀地說出了這一句話。
榮靜寧的身子徹底頹敗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和陸朝談這一次是真的不再有可能了。
兩人又在客廳里坐了一會，直到李姐起來，榮靜寧才回到了卧室，而陸朝談則去了萬賀集團，處理公司里的事情了。
榮靜寧這一天過得很是頹廢，基本上都是躺在床上度過的，她的身體和內心全部都疲憊不堪，但是偏偏榮靜寧卻一點困意都沒有，睜著眼睛，一直獃獃地盯著雪白的天花板。
腦子裡重複的是自己和陸朝談最後的對話。
「朝談，再這樣下去只會讓我們彼此都痛苦，我們還是……離婚吧。」榮靜寧幾乎是用盡了身體所有的力氣，才將這幾個明明簡單，卻又重若千金的話說出口。
陸朝談強做淡然的臉上也終於有了一絲鬆動，男人握緊掌心，過了很久才說了一個「好」字。
雖然之前榮靜寧也和陸朝談提出過離婚的事，當時的局面也極度悲傷沉重，但是也遠沒有這一次來得更讓人錐心。
因為這一次要分開的，是兩個相愛的人。
「親情？愛情？」榮靜寧張開煞白的唇，不斷重複著這兩個詞，她不明白為什麼上天既然賦予人類這兩件這麼美好的東西，卻偏偏喜歡讓人在這兩個東西之間做抉擇，讓他們共存就是這麼一件困難的事情嗎？否則她怎麼會要承受這麼難以忍受的痛苦？
榮靜寧抬起手，用它緊緊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一天都流不出的淚水終於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出來，如決堤的水壩一樣，怎麼止都止不住。
榮靜寧想，她這一生應該都不會開心了。
一天一夜的無眠，陸朝談也是徹夜未歸，榮靜寧的淚乾了再流，流了再干，等她早上起來照鏡子的時候，早就紅得和一個金魚眼似的了，只能畫了個淡妝掩飾，但是即使這樣，依舊無法遮住榮靜寧紅腫的眼睛。
索性榮靜寧跟警局請了一天假，這也是她當警察以來，第一次因為個人原因請假，因為她知道自己的情緒還沒有調整好，根本無法工作，她還需要給自己更多的時間才能裝作與平常無異的樣子。
榮靜寧將自己難得一戴的墨鏡找了出來，遮住了哭紅腫的眼睛，又披了一件厚重的大衣，和李姐打了一聲招呼后，便匆匆忙忙地出了璽園。
今天，榮靜寧想給自己一個安排，她不想去看管澤天，不想去理睬所有的事情，只想重新走一遍自己和陸朝談所走的路，讓這一天完完全全屬於自己，以及她心裡的男人，在此之後，她會把陸朝談藏在自己心底最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