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不值得我去恨

  我不知道此時高依萍是怎樣的表情，但耳邊一直能聽到她小聲的啜泣聲。


  「高依萍，為什麼要傷害我媽？」


  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明明我和母親的存在根本動搖不到她的地位，為什麼要放火。


  「白薇，如果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會信嗎？」高依萍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試探。


  「呵。」我笑出了聲，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精神病院的病人都說自己沒病。」


  「那天我想做飯給她吃……她非要趕我出去，看到火燃出了灶台，我也慌了神，你媽卻已經將門關緊，不讓我進去……我沒想到那火會釀成這種悲劇……」


  「你想做飯給我媽吃？難道不是想在她飯菜里下毒嗎？！」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我只是想一起好好吃個飯，然後給錢給你們，讓你們搬離那個小鎮……」高依萍小心翼翼開口。


  「你是怕程古驊知道他還有個兒子吧，就算死了也不敢讓他知道！」


  我的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什麼重物跌坐在地上的沉悶聲響。


  「薇薇，別說了……爸求你別說了……」程古驊似乎無法承受，他朝我靠近些許，「你在警察那邊給你高阿姨說說好話吧……就說你已經原諒了她……」


  「程古驊，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對我和我媽而言，都是傷害。」我冷冷地回應著他，渾身豎起刺。


  我不可能原諒高依萍，但我也不會繼續恨她。


  恨，則有牽挂和羈絆。


  我希望她永遠從我的生活中消失，更不要在我的記憶中佔領一席之地。


  她，不值得我去恨，更沒資格得到我的原諒。


  程古驊和高依萍離開病房的時候，我聽到了金屬相撞的聲音——


  那是手銬上銬發出來的聲響。


  媽媽，你看到了嗎？


  有個男孩一直不求回報地在幫我們，讓傷害你的壞人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離手術日子越來越近，我心底的惶恐也越來越深。


  我不想丟失掉我的記憶，害怕那個大腦一片空白的自己。


  手術前夕，我站在醫院走道上感受著窗外的微風。


  安靜的仲夏夜，只有微涼的蟬鳴聲，一切都顯得那麼祥和安寧。


  過了這一夜，我是獲得新生，還是進入輪迴？


  身側突然飄來一陣淡淡的薰衣草香，我知道是秦臻來了。


  「醫生說，今夜要早點休息……」


  秦臻在我身上披了件外套，十分自然地抬手攬著我的肩膀。


  幸福大抵就是——


  兩顆滾燙的心在一起，便能抵禦世間所有的寒苦。


  「秦臻。」我輕輕喃呢著他的名字。


  「我在。」他吻了吻了我額頭。


  「如果明天手術醒來，我忘了你……你一定要將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全部告訴我。」


  「好。」


  「如果我忘了我自己，請告訴我……我有一個幸福的童年，愛我的母親疼我的父親，只不過因為一場事故，他們和我弟弟一齊遇難。」


  「……好。」


  如果宿命沒有給我一份圓滿的親情，那我就拿著馬良神筆自己創造。


  「如果……明天手術我沒有醒來，請在我墳前種滿白薔薇……」


  秦臻抬手堵住我的唇，不讓我繼續往下說。


  我卻將他的手挪至臉頰上，將未完的話侃侃道出：「我能從白薔薇花瓣中，嗅到你的氣息，還能想起你吻我的味道……」


  叫我怎麼能忘記，你曾咀嚼著白薔薇花瓣，笑盈盈地告訴我，那是我嘴唇的味道。


  叫我怎麼能忘記，你曾手捧著一朵剛盛開的白薔薇，親吻過我顫抖的睫毛。


  叫我怎麼能忘記，你曾溫柔地將我擁在懷中，用熾熱和深情帶著我一起沉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