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夢遊吐真言
“君子曰：學不可以已。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冰，水為之，而寒於水……”
陶然邊緩緩地抬著頭邊嘀嘀咕咕地不停地背著什麽，等她把自己的頭完全抬起來，入眼看見一餐桌的美味佳肴後，她原本木然的海藍色雙眸裏，就像被瞬間點亮了滿天的繁星，頓時就變得精神奕奕了起來。
“君子曰，民以食為天，光盤光榮，浪費可恥。東坡肉，色澤紅潤，入口即化；黃燜雞，爽滑彈牙，湯汁鮮美……”
剛剛又暗搓搓地往前挪動了一下輪椅，把陶然嘀嘀咕咕的話語聽了個清清楚楚的江海洋，隻覺得自己的額頭上正有一大堆的黑線在往下不停地冒。
這都什麽跟什麽，剛剛這個克星嘴裏念叨著的明明是《勸學》，怎麽一抬眼看見這滿桌子菜的功夫，就變成改編版的《報菜名》了？
做夢背誦文言文都忘不了改編成跟吃有關的，果然還是個吃貨！
就在江海洋剛剛吐槽完畢的時候，他就看見陶然已經迫不及待地拿起了手邊的筷子，將一盤菜拖到了自己麵前，大口地吃了起來。
看到此情此景的江海洋，無奈地抽了抽嘴角，拿出了江潮給他的最新款手機，悄悄地對著陶然打開了錄像功能。
“吃吧，吃吧，不是罪，嚐嚐闊別已久紅燒肉的滋味……”
陶然邊吃，嘴裏還邊哼著小調，那樣子簡直是愜意極了。
聽到這些話的江海洋，已經由無奈改為心塞了。
沒想到這個克星夢遊後的狀態是如此的好玩，跟她平日裏嚴肅凶悍的作風一點也不一樣。
有人是酒後吐真言，這個克星倒好，是夢遊吐真言。
哈哈，算是長見識了。
江海洋邊給陶然錄像，邊使勁憋著笑，著實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沒有讓自己破功。
吃完了一盤菜後，陶然覺得意猶未盡，又吃了一盤。等她終於將目光鎖定在那個小蛋糕上後，江海洋原本輕鬆的心情瞬間緊張了起來，連坐在輪椅上的上身都跟著挺了挺，像個長頸鹿似的，使勁伸長了脖子，朝著陶然那邊看了過去。
陶然現在這種好玩的夢遊狀態，應該是受到了紅棗桂圓銀耳蓮子羹裏麵藥物的影響，如果她現在吃掉了小蛋糕，那麽兩種食物裏麵的藥物一中和，陶然就會從這樣夢遊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然後在身體裏殘留下一些不易被人察覺到影響。
日積月累下來，那些看似渺小的影響，就會慢慢積累成大的問題，在微妙之間徹底改變一個人。
江海洋緊張地看著陶然，一方麵希望她快點吃下小蛋糕，好早點清醒過來。一方麵又想繼續看她這種完全放飛自我的真實狀態，好讓他了解到一個全新的她。
就在江海洋盯著陶然看的時候，陶然也盯著那塊小蛋糕發了一會兒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陶然原本木然的海藍色眸子裏，微微閃了閃光，然後就伸出手，將那塊小蛋糕小心翼翼地托到了自己的掌心裏。
“江，海，洋……”
陶然手心裏托著小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麵前，又對著那個精美的小蛋糕自言自語了起來，“哎，雖然我很想吃這塊小蛋糕，可是江海洋也喜歡吃。身為人師……”
陶然望著那塊小蛋糕遺憾地砸吧了砸吧嘴巴，發出一陣悅耳的“嘖嘖”聲，然後又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緊緊地攥了攥拳頭。
“身為人師，還是應該先把自家學生給喂飽啊。”
原本還在一旁拿著手機錄像，努力憋笑中的江海洋，聽見陶然的這句話後，先是一愣，緊接著就覺得有一股暖流緩緩地在自己的心底流淌了起來。
從小到大，江海洋的身邊從來不缺乏恭維拍馬之人，但是能在夢遊的時候都不忘記先把他喂飽的，陶然是第一個。
這就像是被人放在心尖尖上，時時刻刻地掛念著，牽引著，尋找著。
“咦，這個人看著好眼熟。”陶然手掌心托著小蛋糕，正起身走了幾步，就看到了不遠處正在拍照的江海洋。
她歪著頭，微微蹙著眉，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坐在輪椅上還被手機遮擋了大半張臉的身影，努力搜索著腦海裏的記憶，似乎是想和誰對上一樣。
良久，就在江海洋以為陶然不會再做出什麽動作的時候，陶然卻又手托著那塊小蛋糕，朝著江海洋的方向走進了幾步。
邊走，陶然還邊繼續歪著頭，對著被擋住了大半張臉的江海洋弱弱地出聲問道：“同學，你知道江海洋在哪裏嗎？”
江海洋：“……”
這麽大個活人擺在你麵前，你看不見嗎？
我看起來很像是個假的嗎？
不對，等等，這是在陶然的夢境中。按理說人夢遊的時候，對周圍事物的感知力是不會很高的，夢遊中的人看到的事物並非完全就是眼前的事物，有可能是他們腦海中臆想出來的事物。
實實虛虛相互結合，根本就讓人分不清楚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江海洋現在其實有點不太確定，自己在陶然的夢境中到底是什麽樣子的，所以他也隻好繼續舉著手機錄像不出聲。
“同學？”
陶然見江海洋不出聲，繼續走近了幾步，直到她完全站在江海洋的麵前，才低**子，將自己一張俊美無比的臉貼在了江海洋的手機屏幕前麵。
瞬間，江海洋的手機屏幕上滿屏都是陶然那張白皙精致的臉。
江海洋握著手機的手抖了抖，看著屏幕上那雙海藍色雙眸，他又不自覺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覺得自己的心靈再次遭受到了暴擊。
這個克星幹嘛用這種眼神看著他，即使是隔著手機屏幕，江海洋也已經感受到了那股如電流般的觸感，正在自己的身體內流淌亂竄。
哎，江海洋真希望自己這個對於陌生人近距離肢體接觸的應激性過敏反應能快點好起來，不然他都無法呼吸了。
“見沒見過，嗯？”
陶然把自己的臉貼到手機屏幕上後，好像還不夠，又把自己的頭歪了歪，轉到一邊，細細地觀察起了江海洋的側臉。
“這個洋娃娃的睫毛可真長，做工精致，一定很值錢……”
陶然盯著江海洋的側臉看了一會兒，不由得發出了一陣感歎聲，說著，還動手摸了摸江海洋的長睫毛。
再次被“輕薄”了的江海洋，隻覺得有一大片海水在瞬間灌進了自己的腦袋裏，自己當場就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