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得相見

  第66章 不得相見

  丹麥

  這裡位於西蘭島東部,首都哥本哈根的玫瑰莊園。


  莊園中種滿了嬌艷的玫瑰花,迎著陽光開出最美的花朵。


  古世紀的童話城堡,雕漆的圖騰大門徐徐打開,一輛豪華名車駛了進來。


  駕車的是一個絕美的男人,他襯衣西服,一頭烏黑長發,看上去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而那雙蒼翠的眼眸,時常會讓人誤認為是世間罕有的綠寶石。他劍眉一蹙,不悅地說道,「寶貝,你坐好。」


  副車座上,猶如洋娃娃的可愛女孩兒癟了癟嘴,卻依舊扭頭望向車後座,「媽媽,姐姐怎麼了。」


  「姐姐可能是太累了,所以昏倒了。」女人一頭俏麗的短髮,與小女孩兒如出一轍得古靈精怪。她安撫著自己的小寶貝,又是沒好氣地吼道,「喂,為什麼來這裡。為什麼不回我們自己的城堡?」


  「媽媽,爸爸不喜歡陌生人啦。」小寶貝眨眨眼睛,聰明地回答。


  立刻,城堡內的僕人奔向了車子,「御人少爺,招歡小姐,小小姐。」


  「找醫生治一下後車座的女人,等她醒了以後,讓她走。」車窗徐徐落下,皇甫御人對著車外的僕人吩咐道。


  皇甫顏伸出小手抓住了皇甫御人的衣袖,可憐兮兮地抬起頭,「爸爸要把姐姐扔下嗎。」


  「就是啊,皇甫御人你太沒品了!」古招歡急忙在一旁附和,姆女兩人完全是一條陣線。古招歡一邊扶著昏迷不醒的女人,一邊打開了車門,「寶貝,跟媽媽下車,不要爸爸了。我們離家出走了。」


  皇甫顏拍了拍手,「哦耶,爸爸,你回家要小心哦。」


  話音落下,兩人紛紛下了車。


  皇甫御人沉默不語,那雙碧綠的雙眸卻陰霾一片。透過車窗瞧見一大一小兩個女人歡樂開心地走進城堡,他眯起眼眸,似乎是極度不爽。過了半晌,終究還是打開車門,下了車。挺拔的身軀更顯修長,他抿著唇奔進城堡。


  城堡內某間房間,少女安靜地躺在大床上上一動不動。


  醫生阿薩克正在替她檢查,眾人則耐心地等候。


  皇甫顏等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奔到阿薩克身邊,她扯了扯阿薩克的衣角,抬頭說道,「伯伯,姐姐沒事了嗎。」


  「小小姐,你不要急,她沒什麼大事。」阿薩克疼愛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沉聲說道。


  古招歡拍開了摟向自己肩膀的那隻毛手,站起身來,「寶貝,我們不要打擾姐姐休息。」


  「好的,媽媽。」皇甫顏聽話地走向古招歡樂,小手握住了她的大手。


  古招歡抱起了皇甫顏,轉身走出房間。


  皇甫顏扭頭望向依舊沒有醒過來的姐姐,擔心地問道,「媽媽,姐姐怎麼還不醒。」


  「姐姐困了,所以要睡覺。」古招歡拍了拍寶貝,回頭叮嚀了一聲,「阿薩克醫生,沒有我的准許,她不能離開這裡。還有,如果某個人硬要將她轟走,請你告訴我一聲。因為我會把那個人轟走。」


  阿薩克低頭說道,「知道了,小姐。」


  「顏顏也困了,我們去睡覺吧?」皇甫顏不忘記朝爸爸招招手,示意咱們是一起的。


  三人徐徐走上了樓。


  微風輕輕吹拂,房間內的女傭坐在椅子上,被這暖風吹得漸漸打起瞌睡。


  大床上原本閉著眼睛眼睛的少女漸漸醒來。


  明珠慢慢地半躺起身,她的動作很輕,輕到沒有聲音。而她的額頭,一條火焰紋的痕迹,像是烙印一般漸漸隱現。她下了床,光著腳踩在地板上。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所吸引,痴痴地走出了房間。


  一步一步,朝著城堡頂樓走去。


  終於,面前只剩下一間閣樓。


  有細微的歌聲,從閣樓內隱隱傳出。


  明珠自然而然地走向了閣樓,她伸手推門,發現門並沒有鎖。閣樓內,只有一名穿著亞麻質地白裙的女人。女人安然地躺在床上,長發遮掩了臉龐,看不清容貌。她口中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只是有絲絲旋律。


  風一吹,將房門吹關上了。


  明珠猛然回神,發現自己來到了陌生的地方。


  房間內十分安靜,惟有柔柔低低的女聲沙啞響起。她哼唱著什麼,讓人感覺那樣熟悉,「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遨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何時見許兮,慰我旁徨……」


  女人低低地唱著歌,旁若無人。


  怎麼會是這個歌,怎麼會是《美人兮》,怎麼會。


  明珠愣住了,這熟悉的音調竄入耳底,什麼東西被哐啷一下砸碎。


  身體好象不再是自己的,軟綿綿沒有半點力氣。她遲疑地走向了那張大床,半跪在床沿,幾乎是不由自主地開口,接著下闕吟唱,「何時見許兮,慰我旁徨,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使我淪亡。」


  她的聲音忍不住顫抖,忽然想起他低沉的聲音。


  他說,終於看見你笑了。


  女人原本空洞的雙眼對上了明珠,好半晌才有了焦距。她枯瘦如柴的手握住了明珠的手腕,痴痴地問道,「你怎麼會這首歌呢,你怎麼也會唱。」


  「風戰修。」她乾澀地擠出這三個字。


  「你怎麼知道戰修。」若亞猛地睜著大眼睛,那是一雙好看清澈的眼睛,像極了誰。


  明珠搖搖頭,忽然發現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若亞突然笑了,她顫顫地伸手拉出脖子里系著的玲瓏玉,一把握住了玲瓏玉,宛如珍寶一樣,「你也去過那個世界嗎。你見到他了嗎。他……是不是長大了?」


  「他長大了。」明珠輕笑出聲,「是的,他長大了。」


  雖然是在仇恨中長大,可是他還是長大了。


  若亞拼了全力,將脖子里的玲瓏玉扯下。她將那塊玉放到了明珠的掌中,溫柔地握了握。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輕聲說道,「我一直很想他……一直很想……」


  若亞流下了淚水,聲音越來越輕微。


  明珠握住了那塊玲瓏玉,也一併握住了她的手,「他知道你很想他,他也很想你。」


  「真的嗎。」若亞痴痴地問道。


  「真的。」明珠哽咽地回答。


  若亞感覺有點累,眼前時明時暗,她好象瞧見了自己想念的人。不自覺地揚起了唇角,露出一抹笑容,朝著那抹隱約輪廓張開了雙臂,剎那化成一片虛無。


  明珠望著手中的玲瓏玉,忍不住落下了淚水。


  風戰修,我終於見到了你的媽媽。你知道嗎。我穿越了一整個一千年,回到了過去。什麼分身,不過是一千年前前世的自己。而我和你的姻緣,止到最初雪地的那一天。我為了改寫你的歷史,不惜墮落輪迴,不惜受盡磨難。


  所有一切,只是為了和你相遇。


  你回眸一眼之間的絢爛,我不捨得殺你。


  因為你是魔王之子。


  而我是驅魔師。


  城堡的某個房間內,皇甫御人擁著古招歡正在小睡。


  忽然,兩歲的皇甫顏睜開了眼睛,小傢伙其實一直都沒有睡著。等到爸爸媽媽睡著了,她偷偷地從兩人中間鑽了出來,又是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間。她吃力地踮起腳尖,將門打開了。而後探出小腦袋,張望了下外面。


  確定沒人,她這才走了出來。


  好久沒有見到若亞姑姑咯,她要去瞧瞧。還要聽姑姑講故事,關於黑魔王的故事。爸爸媽媽真討厭,他們說那是童話故事,那是騙人的。


  皇甫顏走向了閣樓,卻在樓梯處瞧見了方才昏睡不醒的那位姐姐。


  皇甫顏好奇地奔上了幾階樓梯,仰起頭望向她,「姐姐,你醒了嗎?」


  明珠記起來了,是那個小女孩兒。她摸了摸她的頭,輕聲說道,「是啊,姐姐醒了。謝謝你。你叫什麼名字呢。」


  「姐姐,我叫皇甫顏。姐姐叫什麼名字呢。」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我叫夜明珠。」明珠同樣微笑,「你能送姐姐出去嗎。姐姐必須要回家了,不然的話,姐姐的媽媽要找姐姐了。」


  「哦,好的。那我帶姐姐出去。」皇甫顏懂事地點點頭,拉著明珠的手朝著樓下走去。


  兩人走在旋轉樓梯,終於來到了底樓大廳。迎面而來的是火紅色的玫瑰花,芳香迷人。莊園內的僕人瞧見了皇甫顏,立刻恭敬地鞠躬,沉聲喊道,「小小姐。」


  皇甫顏朝他們招了招手,「把門打開。」


  「是!」


  大門徐徐開啟,在城堡外不遠處停了一輛蔚藍色轎車。


  明珠鬆開了皇甫顏的手,親了親她的臉蛋,「姐姐要走了。」


  「拜拜。」


  「姐姐等一等。你相信魔王傳說嗎。」皇甫顏問道。


  「相信。這個世界上所有不可能的事情,姐姐都相信。」明珠輕輕擁抱她,在她耳邊說道,「如果你遇見了,一定要相信,他一定是你命中注定的所在。」她鬆開了皇甫顏,朝她一笑,慢慢地走出了城堡。


  那輛蔚藍色轎車調頭飛馳。


  夜越來越深了,遠處的天空連結成空曠的寂靜顏色。


  一幢大廈的頂樓,赫然閃現兩道身影。七顆蒼狼星在夜空中忽然閃爍起光芒,天空中閃爍起一束七彩光芒,像是彩虹,又像是召喚生靈的雲梯。而後留下一道黑色的光芒,散發出晶瑩細小的晶狀物。


  那些晶狀物浮於半空,浮於兩人周遭,隱隱滅滅。


  忽然,明珠那一頭黑色的長髮長及腰下,眉心的火焰紋栩栩如生。玲瓏玉用紅繩繫於手腕,她伸手朝空中一探,掌中赫然閃現一支破天鐮。血色的破天鐮,泛著猩紅的光芒,鐮尖冰冷如寒月,通體銀白如雪。


  她一甩手,破天鐮散於無痕。


  「主人,我來接您回去。」幽冥恭敬地低下了頭,紅髮於空中飛舞。


  「夜,時間已經到了。這是定數,無法改變的定數。你們註定敵對。」


  「媽媽,我不想回到千年之後了。」


  「夜!」女人懊惱地喊道。


  「媽媽!」她邁開腳步,抱住了女人,「謝謝你,謝謝你留在我身邊。」


  「你不怪我嗎。」女人嘆息,回抱住她。因為想要留下她,所以自己阻斷了她的情絲。更甚至騙她是試管嬰兒,將她培養成為沒有感情的冷血怪物,但是事實證明,自己終究失敗了。如今她的孩子,還是選擇留下。


  明珠搖搖頭,「我愛你,媽媽。」


  「你違背了天意,執意要改變歷史,你會受到最為嚴苛的懲罰。時空之門馬上就要關閉,再也無法打開,你真的要留下嗎。」女人溫柔地望著她,最後一次問道。


  「是的,我留下。」


  半空中火焰簇得燃燒,將女人與幽冥燒了起來,而後忽然消失不見。


  明珠的身體漸漸化為透明,散為無數光芒。


  一陣風吹過,大廈頂樓已經沒有了任何人的蹤跡。


  綰香樓


  空氣中傳來若有似無的歌聲,以及尋歡作樂的嬉笑聲。


  這才剛到正午,就已經紙醉金迷了。那一大片紫竹林簇擁下的紫竹閣,就顯得雅緻了。彷彿是一片凈土,遠離了那糜爛的喧囂以及嘈雜。


  內間,公孫晴明將床塌上昏睡不醒的明珠輕輕抱起。而後走向了一隻大木箱子,他微微彎腰,小心翼翼地將她安置於箱子中。謹慎地看了看箱子四周的透氣孔,確定萬無一失,這才放下心來。


  他又是伸手撫開了她臉上緊貼的幾縷髮絲,溫煦地說道,「明珠,會有一點點悶。忍忍就好了。」


  明珠閉著眼睛,沉默似乎代表了回答。


  公孫晴明站起身來,伸手將箱子重重蓋上了。他望了眼木箱子,轉身走向外間,對著小童吩咐道,「備馬車,我們要離開了。」


  「好的,公子!」


  不過過久,小童準備好了馬車折回。隨同而來的還有兩名大漢。兩名大漢剛要上前抬箱子,公孫晴明走到大木箱子前,特指了下,沉聲說道,「先搬這個吧。這裡面是貴重之物,不可磕碰,千萬小心些。」


  「公子請放心!」兩名大漢回道。


  立刻,一行人慢慢悠悠地走到後院,幾隻大木箱子陸續被抬上了馬車。


  公孫晴明瞥了眼小童,小童取出一錠金子答謝那兩名大漢,「一會兒還要麻煩。」


  「願聽公子差遣。」兩名大漢舉手之勞就得了一錠金子,美滋滋地走了。


  「阿離,你暫且留下。阿塵,我先進皇宮與陛下告辭。我走之後,你再駕車走。城外五里等我。」公孫晴明從腰間拿出一塊令牌,囑咐道,「這是陛下的令牌,出城的時候只要拿出這個給守衛看上一眼即可。」


  「明白!」阿塵雙手接過令牌,點點頭。


  當公孫晴明走出綰香樓,於綰香樓四周盯梢的兩人也跟隨在後。三人正是十二騎兵中的四月以及五月,她們本以為公孫晴明會去與公主接應,遂急步跟隨。只是沒想到,公孫晴明竟然進宮。


  待公孫晴明走後,小童阿塵駕著馬車奔出了城。


  城門處,他取出令牌給守衛一閱,守衛立刻放行,順利過關。


  皇宮

  養心殿內,風戰修大發雷霆。


  他的大發雷霆與一般人不一樣,尋常人則是咆哮如雷,他卻沉靜得像是死寂一般。方才已經下旨全城搜捕,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皇宮找不到,那就搜遍全國,若是還找不到,那他就一路殺過去,將整個九國大陸翻遍!

  「陛下!公孫公子覲見!」太監低頭奔進回稟。


  「宣!」


  「宣公孫公子覲見!」


  公孫晴明一襲白衣翩翩,姿態儒雅,漫步踱進殿來。他走到殿中央停下腳步,而後作揖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風戰修陰霾了俊容,高坐在龍椅之上睨向來人。


  「陛下,在下是來向陛下告辭的。」公孫晴明神情並無絲毫異樣,笑得溫煦。


  「走得真是時候。」風戰修譏諷地說道,其中意思各自明白。


  公孫晴明打起了馬虎眼,徐徐解釋道,「本來是因陛下大婚,在下想著前來討一杯喜酒喝。可是陛下這婚一拖再拖,在下已在都城逗留多日,現在不得不趕往北遼國經商。這商人最重要的就是誠信,在下……」


  「要走就快走!」風戰修冷聲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


  「在下遵命!陛下,告辭也!」


  公孫晴明走後,一直跟隨他回宮的三名騎兵紛紛奔進殿。


  「陛下!屬下並沒有發現公主!是否還要繼續監視公孫公子的行蹤!」四月低頭請命。


  風戰修默然了一會兒,突然從龍椅上站起身來。他大步地走出了養心殿,心中總是對公孫晴明不大放心。更或許,誰在召喚他,誰在召喚著他前去。


  於是乎,他再次尾隨在後,跟著公孫晴明來到了綰香樓。


  綰香樓的後院,公孫晴天正命人將幾隻大木箱子抬上馬車。


  「慢著!」突然響起沉沉男聲。


  風戰修從院外走入,而後身後的幾名騎兵則圍堵了公孫晴明,不讓他有機會偷襲。公孫晴明瞧見了他,有一絲驚訝,又或是不大驚訝,他只是淡淡說道,「陛下真是關心在下,在下都已經去辭呈,陛下還要來送在下一程!在下真是感激!」


  「打開箱子!」風戰修的目光掃過公孫晴明,瞥向地上的數只大箱子。


  「陛下這是做什麼?」


  「打開!」


  「是!」立刻,五月動手將箱子一一打開了。


  滿滿的幾隻大箱子,箱子內陳放了無數上等綢緞、稀奇古玩、瑪瑙翡翠、名家書畫,無一例外都是珍寶中的珍寶。


  風戰修並不為這些財物所動,只是一下子彷彿失了心,沒了底。明珠,他該去哪裡找她。


  夕陽西下,一輛馬車出了城。


  城外五里的涼亭,另一輛馬車已經等候多時。小童阿塵瞧見來人,欣喜地揮手。兩車相會,公孫晴明立刻奔上了阿塵那輛馬車。他急忙打開了那隻大箱子,明珠還在安睡。他鬆了口氣,朝著兩名小童吩咐道,「回碧霞山莊!」


  馬車嗒嗒前行,車內,公孫晴明解了明珠的睡穴。


  明珠惺忪地睜開了眼睛,迷糊地揉了揉。


  「明珠,你醒了?」公孫晴明將她摟在懷裡,欣喜地說道。


  「你是誰?」她十分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像陌生人一樣看他。


  公孫晴明慌了,「明珠?你不記得我了嗎?」


  三年之後。


  戰王舉兵征戰四方,聖歆王朝自戰王為帝后,走向了最為強大的盛世。而戰王更是宣誓,勢必要成就舉世王朝。如今形勢緊張,其餘五國已經聯合為盟國,全力抵抗戰王侵佔。


  烽煙暫為消止,北遼國、大商國以及夜月國紛紛向聖歆王朝進貢奇珍異寶,向聖歆王朝俯首稱臣。


  當然這其中也包括無數女人。


  傳聞,這些女人都按照戰王所給的畫像尋找。不管是額頭,眉毛,眼睛,鼻子,唇,哪怕只有一點點貌似,全都要帶給戰王的部下閱覽。閱覽的部下則是赫赫有名的十二騎兵,戰王最精銳的將士。


  怪異的是,這一個個女人沒有一個被留下。


  此刻,聖歆王朝選秀的大殿內,十二騎兵已經累得快要趴下了。想她們十二人隨王南征北戰,什麼時候喊過一聲累啊。但是現在,她們實在是忍不住了。眾女集體趴倒在桌案上,一動不動,連睜眼的力氣也沒有。


  「這簡直比打仗還要累!」


  「我同意!」


  「我也同意!」


  不知道誰受不了地嘀咕了一句,眾女紛紛附和。


  九月抬起頭來,望著手中一疊的名單,無感地搖頭,「我說那些人是不是都瘋了。根本就長得一點也不像,怎麼也會被選上?更誇張的是,剛才那個女人她都有那麼肥!咱們公主哪有那麼肥啊!」


  九月說著,比了個手勢。


  老三甩了甩手,連忙插嘴道,「這算什麼啊!我剛才看過的一個女人,她竟然是個鬥雞眼!我搞不明白了,咱們公主的畫像哪裡鬥雞眼了!公主的眼睛可漂亮了,像黑寶石又大又亮!」


  「哎哎!這還不算離譜!剛才那個還瘸了腿的,看摺子上備註是達官之女。」


  「啊?」眾女啞口無言,再次趴倒。


  殿外的天空好藍啊,天氣也好暖和啊,應該睡覺才對。可是,可是,可是這殿外面還有無數無數的女人等著她們「檢閱過關」呢!是不是都瘋了?雖然陛下確實生得俊美無暇,又威猛不凡,可是也用不著這樣吧?

  「還有多少啊?」小幺妹十二月問道。


  太監看了手中的名單,立刻回道,「回稟大人,還有一千七百人。」


  「一千七百人?」怎麼還有那麼多啊!


  等她們看完,天都快黑了吧。


  乾寧宮


  自從三年前,平樂宮失火之後,慕容飛雪住在乾寧宮深居簡出。自然,她也興不起什麼風浪了。而這三年內,風戰修常年征戰在外,也不常回來。


  她與他見面的時日,竟然可憐得掐指可數。


  難得回宮一次,也不會前來探望她。


  只是會命雲霓送來些東西,算是盡了孝心。


  慕容飛雪自然知道,他還在責怪自己當年命人縱火一事。只是事過境遷,人死了就是死了,他這樣大動干戈又是何必。況且,那個女人是大興的子孫,是害死了先王的仇人之女,萬萬留不得。基於種種原因,她不曾後悔自己的決定。


  恐怕時日再長些,他就能明白她的苦心了。


  「太後娘娘,雲護衛求見!」一名宮女奔進殿來,輕聲說道。


  慕容飛雪正端坐於殿中,獨自下棋。一手執白,一手執黑。她聽見宮女的回稟,徐徐說道,「讓她進來!」


  「是!」宮女立刻退出殿去,而後雲霓走了進來。


  雲霓一如三年前那般,並沒有過多變化。她依舊英氣非凡,鎮定沉靜,倒是頗有幾分風戰修的從容姿態。恐怕是跟了哪個主子,這心性也會隨之改變。雲霓走至殿中央,作揖說道,「太后千歲!陛下命屬下送來禮物!」


  雲霓走至一旁,身後跟隨的數名宮女立刻依次排開。


  「這是白山長參、千年雪蓮、玉如意、紅珊瑚還有紫水晶。這邊兩個箱子中全是珍貴的藥材,太後娘娘若是體虛受寒,自然可以服用。」雲霓輕聲說著,「屬下稟告完畢,請太後娘娘過目。」


  慕容飛雪看也不看一眼,隨意地揮了揮手。


  那些宮女低頭退下了。


  雲霓微微鞠躬,同樣轉身準備離去,慕容飛雪又道,「雲護衛,你近來可好啊。」


  「屬下惶恐。太後娘娘還是喊屬下的名字即可。」雲霓立刻停步。


  「哀家怎麼有資格呢。你是陛下的護衛,可不是哀家的護衛。」慕容飛雪執起黑子,縱觀棋局,「陪哀家下完這局棋吧。一個人下,確實沒勁。」


  「太後娘娘!屬下還要回去復命!」


  慕容飛雪放下了那黑子,扭頭望向她。只見她整個人比起上次瞧見又顯單薄,而她的臉頰上還劃了一道口子,明顯是戰傷。她冷笑了一聲,「有些人真是奇了,放著王后不當,偏要做護衛。」


  「屬下命該如此。」雲霓不卑不亢。


  「退下!」慕容飛雪收回視線,神情冷漠。


  「是!」雲霓安順地走出了乾寧宮。


  慕容飛雪氣得伸手,將那下了一半的棋局全部摔在了地上。


  「太後娘娘!」宮女嚇得跪拜在地。


  乾寧宮外,卻有一人在等候。


  雲霓抬頭一瞧,只見一道青衣身影。她走到了他身邊,兩人並肩而走。雲霓扭頭瞥了他一眼,輕聲說道,「你怎麼在這裡?」


  「正好沒事。」眾離的理由有些牽強。


  「主子又去良宜殿了?」


  眾離點點頭,雲霓不再作聲。時間真快啊,小玄熠都四歲了。


  可是,公主依舊沒有半點音訓。


  良宜殿中,住著前朝大興的幾位公主。年幼的公主都長大了,長成了妙齡少女。而良宜殿的管事則是前朝的太監總管德公公,他負責照料幾位小公主。當然,還有前朝皇后柳水瑤以及柳水瑤與驍帝的孩子。


  小玄熠已經四歲了。


  他的雙眸像極了東驍天,長得眉清目秀,長大了一定是個英俊少年。只是這性子恐怕是像柳水瑤,實在是頑皮。他完全安靜不下來,一會兒和這個公主姐姐玩耍,一會兒又和那個公主姐姐玩耍。


  這不,先前還說要去抓魚,一眨眼就去爬樹了。


  「德公公!不好了,玄熠上了樹就下不來了!」幾位小公主奔了進來,急急說道。


  「噓!」德公公比了個手勢,又是指了指躺椅上的柳水瑤。


  柳水瑤方才喝了葯,這才剛剛睡下。


  她失明了三年了,神志一直不大正常。每當聽到「玄熠」這兩個字眼時,就會格外驚醒,變得患得患失。所以很多時候,小玄熠若是調皮了,或是突然不見蹤影了,他們在柳水瑤面前是絕口不提的。


  德公公立刻由幾位小公主帶著,走出了殿去。


  良宜殿後院的院子里,種著一顆參天大樹。大樹的樹身要五個人手拉手才能環住,樹榦更是粗壯。一行人剛奔進院子就聽見了小玄熠的哭鬧聲,小玄熠抱著樹榦,嚷嚷道,「德公公救我。姐姐救命啊。」


  「玄熠!哎呦!我的小祖宗!」德公公瞧見如此,嚇得頭暈。


  這麼高的樹,他是怎麼爬上去的?這倒好,爬上去了就爬不下來了!

  幾位小公主站在樹下,擔憂地望著他,不時地叮嚀,「玄熠,你可抱緊了,不許鬆手啊!已經去叫人了,馬上就有護衛來救你!」


  「姐姐!德公公!我的手快要沒力氣了。」小玄熠吸了吸鼻子,有些可憐。突然,前方的樹榦上爬來一條蟲子。小玄熠立刻皺了一張小臉,無法忍受地大叫出聲,「救命啊!我最討厭蟲子啦!救命啊!」


  他哭喊地嚷嚷,環抱住樹榦的雙手,身體一傾,整個人搖搖欲墜。


  「啊!」眾人驚恐地大喊,急忙去接。


  小玄熠從樹榦上掉了下來,害怕地閉上了眼睛。


  這個時候,一道黑色身影如風一般飛過半空。眾人還沒瞧清楚來人,小玄熠已經被那道黑色身影抱在懷裡,眨眼的速度安全落了地。待眾人回神,立刻戰戰兢兢地跪拜了一地,「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風戰修英姿颯爽,一雙炯亮的黑眸掃過眾人,「起來吧。」


  「謝陛下!」眾人又是起身。


  小玄熠抱著風戰修的大腿,余驚未散。


  風戰修低下頭望向他,原本沉凝的俊容瀰漫起淡淡的霧氣。他不動聲色地鬆開了小玄熠的手,沉沉說道,「堂堂男兒怎會怕一條蟲子?本王給你三天時間,捉滿一百條蟲子,三天之後,本王來驗收!」


  「不要!」小玄熠癟著小嘴,倔強得不哭,「我討厭蟲子!」


  「不要也得要!」風戰修冷聲喝道,頭也不回地轉身。


  小玄熠邁開步子追上了他,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擺。風戰修的目光讓人寒蟬,僅是瞥了他一眼。眾人嚇得哆嗦,小玄熠卻絲毫不畏懼他的冷冷氣勁,仰起小臉,討價還價道,「三天時間太少了,我抓不滿一百條蟲子。」


  不知道怎麼了,他就是不怕這位大家眼中可怕的陛下。


  風戰修揮開了他的小手,又是睨向眾人,「你們聽好了,誰敢幫他,本王一定嚴懲不貸!」


  「是!陛下!」眾人連忙回聲。


  小玄熠跺了跺腳,嚷嚷道,「可是我真得抓不滿啊!多給一天時日也不行嗎!」


  「對了。」風戰修朝前走了幾步,扭頭補充道,「本王忘記告訴你,今日也算在這三天之內!」


  啊?小玄熠耷拉著腦袋,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


  眾人瞧見如此情形,忍不住偷笑。小魔星也有被馴服的時候啊!


  良宜殿的寢殿,柳水瑤躺在躺椅上還在安睡。


  她雙眼蒙上了黑布,因為當年哭瞎后,雙眼就紅腫不堪,怕嚇壞了小玄熠,所以就蒙上了黑布。這一蒙就蒙了許多年,再也沒有摘下來過。小玄熠曾經偷偷摘下黑布,一下子哭了。而後再也不敢去揭。


  風戰修靜靜地走進寢殿,默然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只是盯著她看了好半晌時間,柳水瑤安睡不醒。過了一會兒,他如來時一般,又是無聲無息地走出了寢殿。


  「哎呀!你們別攔我!我要去抓蟲子了!」遠處傳來玄熠小大人似的吼聲。


  風戰修不自覺地停下腳步,閉上了眼睛。


  「陛下!」德公公走到他身後,沉沉喊了一聲。


  風戰修餘光瞥向他,徐徐轉過身來。


  德公公微微鞠躬,作揖道,「陛下很疼愛玄熠。」


  「疼愛他?」風戰修冷哼了一聲,似是十分不屑。他口氣陰鬱,漫不經心地說道,「本王只不過覺得日子太無趣,把仇人之子撫養長大,這不是挺有意思的嗎。」


  德公公聽到他這麼說,輕聲說道,「陛下,他也是您的親人。」


  「親人?本王從來不需要。」風戰修眯起眼眸,不再停留於此。


  德公公望著他急步離去的背影,哀嘆了一聲。


  風戰修就是當年傲王與沁公主的兒子,沒想到他沒有死,還活了下來。


  恐怕這都是天意,冥冥之中就已經註定。


  已過酷暑的時夏,晚上的風吹拂在人的身上陣陣舒爽。


  又逢十月,十月中秋佳節,月圓,理應人也該圓。皇宮中掌滿了燈籠,迎接這一年一次的團圓節日。圓月當空,分外明亮,月光冰涼,灑在人的身上如銀。


  御花園的涼亭之中,風戰修散了太監宮女,也散了眾離以及雲霓。


  他只留自己一人,靜靜喝上一杯酒,靜靜觀賞月亮。


  突然,一道小小的身影機靈地奔進空寂的御花園。


  借著月光,瞧見了那小小的身影。


  正是小玄熠。


  小玄熠穿著白色錦袍,確實像東驍天兒時的模樣。他的手中提著一隻木盒子,興高采烈地奔進涼亭。他氣喘吁吁,揚起歡樂的笑容,驕傲地說道,「陛下,我已經捉滿一百條蟲子了!正好三天哦!」


  「哦?」風戰修狐疑出聲,似是不信。


  小玄熠立刻放下木盒子,將盒蓋打開了。盒子里滿是小青蟲,蠕動的樣子有些噁心,會讓人起雞皮疙瘩。小玄熠卻不再害怕,他伸手抓起一條,又將盒蓋迅速蓋好。他站直了小身板,將那青蟲抓到風戰修面前。


  「陛下,你看啊。」小玄熠一張小臉天真無懼。


  風戰修喝了口酒水,放下了酒杯,「本王看見了。」


  小玄熠隨手將那條小青蟲甩向了草叢,雙手叉腰自以為威猛地說道,「我很厲害吧。」


  風戰修不作聲。


  「陛下!」小玄熠湊近風戰修身邊,摟住了他的手腕,撒嬌道,「聽公主姐姐說,中秋十五有花燈節。」


  「那又如何。」風戰修的神情一直是淡淡的,波瀾不驚。


  小玄熠乾脆整個人黏在他身上,親昵地說道,「我想去看啊。好不好?陛下帶我去看?」


  「本王為什麼要帶你去。」


  「呃……」小玄熠指向地上的木盒子,大言不慚地說道,「就當是獎勵好了。陛下讓我捉滿一百條蟲子,我完成任務了,就當是獎勵。」


  風戰修冷冷地瞥向他,沉聲吐出四個字,「本王不去。」


  「不去就不去。」小玄熠鬆開了手,似乎是無限失望,抱起小木盒子松垮著肩走出了御花園。只是他沒走幾步,身後忽然有人衝到他身邊,手腕一探直接將他拽起。挺拔的身影眨眼之間飛上了殿檐,朝著皇宮外奔去。


  「哇——」


  都城大道,一整條街一整條街的花燈會。


  男女老少攜家帶口,大人們興緻頗高,孩子們更是歡呼雀躍。花燈節,猜謎語,好看的雜技,還有好吃的美味糕點。耳邊充斥著小商小販的吆喝,眼前一簇一簇五光十色。這是平日里不會有的東西,今兒個全都撞見了。


  絡繹不絕的人群盡頭,兩道人影一前一後閃現。


  「小……」


  哦對,小姐女扮男裝了!得改口!


  「少爺您等等我們。」阿塵以及阿離一連追了幾條街,實在佩服小姐的體力。


  前方正在觀賞撈金魚的白衣公子並沒有扭頭,漆黑如黑寶石般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金魚攤。她伸手招了招,興奮地嚷嚷,「阿塵!阿離!你們快點過來看啊!好漂亮的魚啊!這比咱們島上的魚還要漂亮!」


  阿塵與阿離奔到她身邊,不滿地說道,「少爺,這金魚哪會比咱們的好看!」


  「明明就是好看啊!說話要誠實,知不知道!」明珠敲了敲兩人的腦袋,站起身來。她又是機靈地望向四周,瘦小的身影像是一條魚兒擠進了人群。任由身後的兩個跟班呼喊求饒,她依舊玩得歡樂。


  「少爺!咱們該回去了吧!公子快從楚齊國經商回來了!」


  「就是啊!若是被公子知道咱們沒有安分地呆在島上,公子一定會生氣的!」


  「少爺,咱們明日就回吧?」


  「對,明日就回!」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配合地天衣無縫。


  明珠受不了地捂住耳朵,連連搖頭。


  瞧見兩人的嘴不再一張一合,她這才鬆開了手,挑眉睨著阿塵,又是掃過阿離,沒好氣地說道,「你們不要這麼掃興好不好啊!我們難得才能溜出來一次,不玩個痛快也太虧了吧。」


  「阿離,我要吃糖葫蘆!阿塵,我要那個花燈!」


  明珠的雙手各往左右一指,兩人無奈地「哎」了一聲,去買糖葫蘆去買花燈。


  前方是閃爍的花燈燈火,隱隱約約,像是指引人回家的星火。一片黑鴉鴉的人群,將她瘦小的身影淹沒。阿塵以及阿離跟隨在她身後,全神貫注地盯著小姐,只怕走散。若是走散,那他們就完了。


  公子雖然難得發火,但是一旦發起火來,那還是很可怕的。


  三人的身影鑽入人潮不見,而後赫然閃現一大一小兩道身影。


  小玄熠拉扯著風戰修的衣角,不時東張西望,完全是一個好奇寶寶。風戰修面無表情,那凜然的氣勢卻讓眾人感覺一陣莫名寒意,於是很自覺地讓出道來。突然,空氣中傳來一聲聲呼喊,似近似遠。


  這個熟悉的聲音……


  風戰修豁得凝眸,猛然掃視四周。一雙鷹眸在人群里找尋些什麼,神情頓時茫然一片。


  而那人彷彿在燈火闌珊處,回首卻不得相見。


  明珠,會是你嗎。


  「陛下……」小玄熠望向前方擁擠的人群,扭頭喊道。可又見風戰修冷冷地瞥了一眼,他連忙機敏地收了聲。啊哦,現在已經出了宮,不能這麼叫了。但是,他該喊陛下什麼呢?思來想去,改口喊道,「皇叔。」


  風戰修依舊冷冷的,鷹眸散漫地望向了黑鴉鴉的人群。


  「皇叔!」小玄熠見他沒有再給冷眼,當下明白他接受了這個稱呼。他興高采烈地扯了扯風戰修的衣袖,伸手指向前方,「皇叔,皇叔,我要去那裡看看。」


  風戰修本是沒有半點興趣,更是百無聊賴。他一向討厭人多的地方,而且還討厭嘈雜的地方。只是餘光瞥見某張燦爛的小臉,他不自覺地邁開腳步,硬是朝那人群走去。高大挺拔的身軀,俊美邪魅的俊容,不由得讓人側目。


  「哎?這位公子長得好俊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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