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曠世惡君13

  番外 曠世惡君13

  「小姐,這可怎麼辦?」喜兒擔心問道。


  蘇碧落扭頭笑笑,不急不徐地吐出一個字,「等。」


  兩人站在山莊外許久,宛如兩尊石像。喜兒站得兩腿發軟,漸漸有些受不了。她望向蘇碧落,卻見她神情安然,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喜兒莫得替她委屈,為什麼所有的事都要小姐出面受罪。


  天耀少爺也真是的,明明應該很喜歡小姐才對啊。


  翠綠幽深的山莊,輕紗蔓蔓。


  一名丫鬟奔進正廳,扶了扶身,輕聲回稟,「公子,那位小姐還在庄外等著呢。」


  居中的高位上,風天耀神情散漫,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是放下。英俊如神裔的臉龐惑人,他揮揮手。


  那名丫鬟退了下去。


  又過了一個時辰,丫鬟又奔進正廳,「公子,那位小姐依舊在庄外等候。」


  風天耀正獨自對奕,黑白兩色的棋子,錯落於棋盤。修長的食指以及中指夾著棋子,將棋子落下,沉聲說道,「下去。」


  「是。」


  風天耀瞥了眼那片天空,眼眸微緊。


  不過多時,庄外的天空漸漸陰鬱,似乎有一場大雨將要來臨。荷花池中的魚兒躥動,空氣變得凝固窒悶,蝴蝶撲扇著翅膀,像是要去躲雨。輕風都靜止了,忽然一道閃電劃過天空,伴隨著隆隆雷鳴交織而起。


  一條雨線落下,緊接著無數雨線漫天降下。


  傾盆大雨,突然地恩澤生靈。


  「小姐!小姐咱們還是回去吧!下雨了!」喜兒抬手替蘇碧落擋雨,急叮嚀,「前幾日,小姐就受了寒,可不能再受寒了!」


  蘇碧落握住喜兒的手,催促道,「喜兒,你快上馬車,別管我。」


  「不行!我要和小姐在一起!」喜兒喊道。


  滂沱雨水淋濕了兩人,髮絲沾著臉頰,衣服也黏著身體。呼喊聲在雷聲雨聲中隱約響起,蘇碧落握緊了喜兒的手,獲取到一絲溫暖以及力量。而這個時候,庄門被人打開了,兩名丫鬟急忙撐傘奔出。


  「小姐,公子有請。」


  「公子。」丫鬟帶著蘇碧落來到正廳,輕聲喊道。


  風天耀漠漠抬頭,視線對上了蘇碧落。她渾身濕透,衣裳幾近透明,緊貼著她的曼妙曲線,讓人不禁心中一熱。而她那雙倔強的靈動雙眸,依舊是那樣驕傲。他要折斷她的羽翼,讓她無法再飛。


  「帶她們下去。」他幽幽說道。


  「是,公子。」丫鬟領命,又是轉身說道,「兩位姑娘,這邊請。」


  蘇碧落傲然地挺直了脊背,淡淡說道,「沒關係。不過只是被雨淋了。我想與玲瓏公子單獨談談。」


  風天耀微微眯起眼眸,已經不悅,「退下。」


  「喜兒,你隨她們去。」喜兒剛要開口,蘇碧落吩咐道。喜兒只好收了聲,安靜地跟隨那兩名丫鬟走出了正廳。


  身後的大門被人關上了,杜絕了雨水。


  蘇碧落慢慢地握緊了拳頭,咬牙掙扎。


  「不知道姑娘今日找我有什麼事?」風天耀望著她咬唇的舉動,只覺得下腹一緊。她卻不知道此時的她,有著足夠讓男人傾覆的魅力,一株淤泥中盛開的蓮花,清而不妖,美而不艷。


  蘇碧落心裡空洞,微揚唇角,在他面前緩緩下跪。雙膝跪在冰涼的地上,她輕聲說道,「求求玲瓏公子。」


  最後一個字,聲音已經顫抖。


  「求我?」風天耀狐疑地呢喃,沉聲說道,「求我什麼?」


  「求玲瓏公子借一千兩銀子。」蘇碧落說道。


  「一千兩。」風天耀炯亮的黑眸緊盯著她,笑著問道,「蘇家有什麼東西值一千兩?蘇小姐又憑什麼認為我會借這一千兩?」


  蘇碧落渾身一顫,她知道他這話的意思是想告訴她,一切已經晚了。腦子裡一片混亂,想到賭坊的打手,想到二娘、弟妹,又想到已經過世的爹爹,她心一橫,唇瓣都快要咬出血來,做出了最艱難的決定。


  蘇碧落慢慢地站起身來,身體是冰冷的,心卻也是冰冷的。


  她顫抖了手,慢慢地解開了自己濕透的衣物。什麼自尊驕傲,又能有什麼用。終究還是抵不過。她再也不需要那些,再也不需要。她綻放出最美的笑容,將身上的衣物除去,在他面前完全呈現自己的身體。


  一具雪白酮體,優美的曲線,傲人的雙峰,還有……


  風天耀不動聲色,呼吸卻有些紊亂。


  只因為瞧見她的美,她能夠讓他熱血沸騰。


  「玲瓏公子,不知道我值不值這一千兩。」蘇碧落無謂地笑,這口氣像是在談論今日的天氣一般。


  不知道怎麼了,風天耀忽然感到不悅。他站起身來,頎長的身影走向了她。骨節分明的手捏住她的下顎抬起,冷聲說道,「如果今天不是我,是別人,你也會把自己賣了?」


  「是。」她沒有絲毫猶豫,堅決說道。


  風天耀眼中迸發出寒光,卻是邪肆地笑,「很好。我買了你。從這一刻起,你就是我風天耀的丫鬟,最卑賤的丫鬟。」


  「我要一千兩銀子。」蘇碧落根本就不在意他所說的話,只是急於需要那筆銀兩。


  風天耀莫得氣悶,捏著她下顎的手都在「咯吱」作響。他大掌一探,冷冽的掌風將一旁的斗篷抓來,他粗蠻地將她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顆腦袋。她蒼白虛弱的小臉,雙唇鮮艷欲滴,楚楚可憐。


  「該死。」風天耀喝了一聲,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霸道地掠奪她,吞沒她的呼吸。


  蘇碧落感覺渾身躥過一道激流,卻忍著悸動,不去有所反應。


  風天耀低頭,扯開斗篷,她光滑白皙的肩頭映入眼底。他重重地吻上她的肌膚,烙印下一個痕迹。聲音已經沙啞低沉,在她耳邊吐出曖昧不清的字眼,「落落,我好想你。想這一天的到來,驕傲如你,也要向我開口哀求。」


  他忽又殘忍,陰鬱說道,「這世上比你美的女子比比皆是,我才不屑碰你。當我的丫鬟,你還嫌不夠資格。」


  蘇碧落難堪地扭頭,不去理會。


  「明日我就命人將銀子送去給你,你可不要玩什麼失蹤的把戲。」風天耀揚起唇角,迷人的俊容神情陰霾,「我這個人耐性不好,你該知道的。」


  他的呼吸沉重,吹襲向她,蘇碧落咬牙說道,「我不會逃走。」


  「也是。」風天耀微微一笑,顛倒眾生,「你能逃哪兒去呢。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將你揪出來。」


  蘇碧落莫得一顫,一股寒意從腳底躥到頭頂,冷得她哆嗦。


  「來人!」風天耀喝了一聲,立刻走人推門而入。


  幾名丫鬟齊齊喊道,「公子。」


  「帶她下去。」風天耀吩咐道。


  換下了浸濕的衣服之後,蘇碧落又回到了正廳。她穿了一襲月牙白的素裙,配上她一張嬴弱的清秀臉龐,整個人宛如出水芙蓉,清新美好。他的緊迫盯人,讓蘇碧落感覺猶如針扎,十分不適。


  風天耀滿意地望著她,漫步走到她面前,挑起她的下顎,「別給我一副可憐樣。」


  蘇碧落心裡一緊,更寒了幾分,卻是反唇相譏,「既然是賣身,請玲瓏公子寫張條子。等日後我湊足了銀子,也可恢復自由之身。」


  「好。」風天耀猛地伸手,緊抓住她的手臂,帶著她走向書案。他執筆疾書,龍飛鳳舞的字跡。放下筆墨,扭頭望向她。


  蘇碧落仔細瞧個清楚,點頭說道,「我這就簽字。」


  「不必了。」風天耀擰眉,手向下一探,將她的手住到嘴邊,張口咬住了她的手指。蘇碧落感覺一陣鑽心的疼,意識到手指被咬破了。風天耀抓著她的手,在契約上按下一個鮮血指印。


  蘇碧落緘默不語,想要抽回手。


  可他卻牢牢地住在手中,風天耀瞥了眼流血的手指,沉聲說道,「流血了,我替你止血。」他說著,吸允她的手指。


  痒痒的感覺,蘇碧落慌得退步,「公子請自重。」


  風天耀笑了,根本不屑一顧。


  「時辰不早了,還不走?」他眼眸一凝,宛如無數箭向她刺去。


  蘇碧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無名山莊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蘇府的。天空早已放晴,可是她的世界怎麼一片黑暗。坐在馬車上,喜兒見她神色惶惶,忍不住喊道,「小姐,小姐?」


  蘇碧落回過神來,喃喃地「恩」了一聲。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喜兒替她擔心,又是問道。


  蘇碧落搖搖頭,什麼也沒有說。她朝她微微一笑,淡淡說道,「銀子的事兒解決了。」


  「真的啊?」喜兒大喜,高興地說道,「我就說嘛,天耀少爺不會這麼無情的。」想當時在皇家書院的時候,她就感覺天耀少爺對她家小姐很不一樣。這一別七年,沒準就是特意來找小姐的呢。


  蘇碧落卻是有苦難言,她知道從此以後,她不再是自由之身。


  回到蘇府後,二夫人帶著蘇如意、蘇勛前來尋蘇碧落。二夫人來不及入坐,急急問道,「碧落,這銀子的事可解決了?老爺給你的銀子到底有沒有一千兩?你可得數數清楚!我們這些人的命都交在你手上了!」


  「是啊,那麼多銀子不方便數的話,不如我替姐姐數。」蘇如意在旁輕聲說道,夾槍帶棍。


  喜兒忍不住喝道,「二夫人,二小姐,你們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蘇家有多少家當,難道你們還不知道嗎!老爺什麼時候留下銀兩了,這個家如果不是小姐辛苦支撐,恐怕早就倒了。二夫人,二小姐,說話可要憑良心。」


  「呦?連個丫頭都敢頂嘴了。」蘇如意輕蔑地笑。


  二夫人惱羞成怒,「你這個死丫頭,竟然敢這麼和我說話!真是無法無天了!」


  「我說得是實話!」喜兒反駁。


  「二娘別生氣。」蘇碧落適時開口說話,瞥了眼喜兒,示意她收口,「銀子的事兒,請二娘不要擔心。」


  「既然碧落這麼說了,那我們可就回了。」二夫人眼下也不敢得罪她,帶著三人轉身離去。


  「二娘,我想與勛兒聊幾句。」蘇碧落說道。


  二夫人停下腳步,鬆開了蘇勛的手。蘇碧落朝蘇勛招了招手,蘇勛乖巧地跑到她面前,喊了聲「姐姐」。蘇碧落笑了,千言萬語最後只是說道,「勛兒乖,要聽娘和如意姐姐的話,知道嗎。」


  「勛兒知道。」蘇勛應聲。


  「好了,去吧。」蘇碧落輕撫他的小臉,朝他微笑。


  蘇勛點點頭,回到二夫人身邊離去。


  等到人走了以後,蘇碧落扭頭望向喜兒,歉然說道,「喜兒,這個家以後就交給你了。」


  「小姐?」喜兒大驚,「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說這種話!」


  蘇碧落想了想,終於說出了實情,「一千兩銀子,我將自己給賣了。明日,我就不能呆在蘇府了。」


  喜兒一聽此話,更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什麼?賣了自己?小姐……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賣了就是賣了。不過還能贖回來就是了。」蘇碧落微微一笑,卻連辛酸都沒有了知覺,淡淡說道,「總之我不在的日子裡,這個家就交給你了。喜兒,委屈你了。」


  「小姐……」喜兒忍不住落下淚來,哽咽說道,「我不委屈,倒是委屈了你。天耀少爺怎麼會這樣?他不是很喜歡小姐嗎?他怎麼就把你給買了?小姐,您這一走,何時才會回來啊!」


  喜兒從小與蘇碧落一起長大,她們兩人不僅僅是主僕,她們是姐妹,更是這個世上相互依靠的親人。喜兒沒有家人,蘇碧落就是她的家人。自從夫人和老爺相繼去世以後,蘇碧落也沒有了親人。


  雖然蘇勛是蘇碧落的親弟弟,可當中還夾了個二夫人。


  蘇碧落十分平靜,眼眶卻慢慢泛紅,「很快就回來。你在府里耐心等我。」


  不過多久,她就能回來。只要她有翻身的機會。


  「小姐……」喜兒站在她面前,嗚咽哭泣。


  當天晚上,兩人親密地睡在床塌上說著話兒。因為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聚,都十分珍惜這最後時光。夜色漸深了,喜兒終於睡去,臉頰還帶著淚痕。蘇碧落卻無心入睡,她起身披了件外衣走出房去。


  蘇碧落來到了祠堂,那兒供奉著蘇老爺與蘇夫人的牌位。


  燃著隱約燭火,蘇碧落推門而入,朝蒲團上一跪。她抬頭望向二老的靈牌,幽幽說道,「爹爹,娘,女兒不得不離開蘇府一些時日,望你們原諒,千萬不要惦念我,我一定儘快回來。家中事宜,我會妥善安排。」


  有風吹過,燭火隨之搖曳,昏暗一片。


  戍日一早,賭坊的打手又來鬧事了。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滿是橫肉,看上去十分暴戾。帶頭的壯漢將二夫人的小叔王貴推倒在地,一腳踩在了他的身上,王貴疼得哀叫,「大爺饒命啊,大爺饒了我吧。」


  「給老子閉嘴,吵死了。」那壯漢喝了一聲,一臉不耐煩。


  「怎麼?這蘇府的人全都死了不成?期限已到,若是沒有銀子,咱們就帶人!兄弟們,上!」那壯漢掃視諾大的蘇府,沉聲命令。身後的幾名打手立刻應聲上前,作勢就要奔進府中去逮人。


  二夫人以及蘇如意原本走到迴廊盡頭,嚇得轉身要逃。


  「碧落!碧落你快來救命啊!」二夫人一轉身,瞧見蘇碧落牽著蘇勛慢慢而來,她急忙喊道。


  蘇如意心中焦急,同樣哀求,「姐姐,姐姐你救救我們吧。」


  「娘,二姐。」蘇勛困惑地喊道,小臉迷茫。


  一旁的喜兒瞧見如此,不由得冷哼一聲。小姐賣了自己換了一千兩銀子救他們,可他們根本就不識好歹,只當這是天經地義。人前一套背後又一套,越看越討厭。喜兒的冷哼,使得兩人臉上一陣泛青。


  蘇碧落輕輕地拍了拍蘇勛,這才望向二夫人,「二娘,我自然會解決,稍安勿躁。」


  「人在這兒呢!帶走!」有人發現了她們,朝同伴吼了一聲。


  「誰敢動手!」眼看著這些人要上前,蘇碧落厲聲喝道。她雖是弱不禁風的女子,可在這個時候卻迸發出異樣氣勢,怔住了那些打手。


  「不是要錢嗎,我給就是了。急什麼。」蘇碧落的聲音分明很輕,可是卻是那樣震心。她邁開腳步,牽著蘇勛的手走過迴廊,來到了前院。院里種著爛漫的茶花,那是爹爹最愛的最愛的花。


  已是六月的月末,這茶花也開到了最後一撥。


  帶頭那名男子恬著臉,呦喝道,「蘇大小姐,你若是拿不出銀子,那人我們只好帶走了。」


  「自然會給。」蘇碧落冷漠的眼神掃去,那男子被她望得一陣發麻。


  管家急急奔了進來,「大小姐,外邊兒有人找。」


  「請進來。」蘇碧落表面不動聲色,卻是暗暗鬆了口氣。


  一名英姿不凡的男子隨管家走進前院,他一身黑衣,沉著一張容顏,雙眼冷冽。他望向蘇碧落,朝她微微點頭,伸手朝後一招。幾名僕人搬著數只大箱抬到前院,箱子一一打開,白花花的銀子刺目。


  「蘇小姐,這裡是一千兩銀子。」則影說道。


  「這銀子還了你們。以後王貴若是再賭,生死不關蘇家。」蘇碧落徐徐說道。


  那些打手們不知怎麼了,全都不敢說話,反而是戰戰兢兢。


  蘇碧落知道她要走了,那個男人派來了自己的親信,銀子到了,她就該走了。蘇碧落低頭望向蘇勛,輕聲叮嚀,「勛兒,姐姐要去很遠的地方經商。勛兒不可以再調皮,等姐姐回來好嗎。」


  「那姐姐什麼時候回來。」蘇勛問道。


  「姐姐……」蘇碧落恍惚了下,「辦完了事就回來。」


  「勛兒一定聽話。」蘇勛抱住了蘇碧落,乖巧地允諾。


  蘇碧落又是望向蘇府上下,視線停在二夫人身上,「二娘,我有事要外出,估摸要一段時日。我不在的時候,蘇府交給喜兒以及福伯。誰若是敢有異議,你們該知道我的性子。」她三言兩語,堵了二夫人以及二姑娘的嘴。


  「小姐……」喜兒喊了一聲,萬分不舍。


  蘇碧落深深地望了眼喜兒,鬆開了蘇勛的手,轉身走出蘇府。


  蘇府外,一輛馬車停了良久。


  蘇府的茶花,什麼時候還能看到呢。


  「蘇小姐請上馬。」則影在身後提醒,丫鬟撩起了馬車帘子。


  蘇碧落不禁回頭望向蘇府,茶花的枝椏延伸出牆,那枝椏上開滿了茶花。多麼美的景象。蘇碧落硬是收回視線,走向了馬車。她踏上板凳,抬頭卻見馬車內端坐著一人,突然一驚,險些跌了下去。


  有人的長臂猛地伸出,大刺刺地摟住她的腰,不讓她摔倒。


  蘇碧落被他拽進了馬車,甚至被他禁錮在身邊,他有力的手還扶著她的腰,身上淡淡的好聞的香氣就這樣散漫包圍了她,惹得她一陣莫名悸動。蘇碧落驚慌著一張麗臉,急忙要推開他,「放開!放開我!」


  「別動。」他低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卻是沙啞。


  蘇碧落咬牙,「玲瓏公子,請放開我。」


  「憑什麼。」他將她的下顎抬起,直直地對準了自己,不讓她有絲毫逃避的可能。風天耀那張眩目的絕世俊容突得映入蘇碧落的眼底,她一怔,停止了掙扎。他卻忽然低頭,淺啄著她的唇瓣。


  像是在品嘗美味的食物,那樣戀戀不捨。


  唇瓣的溫度懾人,蘇碧落這才意識到自己被他輕薄了。她反射性地抬手,想要去煽他,「無恥!」可是她的手又被他抓住了,緊捏在他掌中。她可以聽見骨頭髮出的「咯吱」聲,彷彿下一秒就會碎掉。


  疼……蘇碧落小臉驟然泛白,倔強地咬唇。


  風天耀好整以暇地望著她,徐徐說道,「你最好明白,你現在是我的人。你的眼、你的唇、你的身體……這些都屬於我風天耀。」他又是側頭在她耳邊呢喃,吹著灼熱的氣,「不要想反抗,也不要想掙扎。因為……你越是這樣,我越是有興趣……」


  折斷鳥的羽翼,撕裂蝴蝶的翅膀,不惜一切代價。


  蘇碧落瞧見他眼中的殘忍冷漠,不禁顫慄。原本想要反抗掙扎的念頭,突然消散了。她扭頭不去看他,索性閉上了眼睛。


  風天耀鬆開了她的手,餘光瞥了她一眼。


  而她萎靡不振的神情收入他眼中,心卻微微不適起來。


  馬車一路前行,出了都城,卻也沒有朝著無名山莊而去。


  「嗒嗒」「嗒嗒」,每一聲都像是敲進蘇碧落的心裡。她不知道她要去哪裡,只知道她離家越來越遠了。至於回家的歸期,卻是遙遙無期。蘇碧落眼眶一紅,強將酸澀吞進腹中,不允許自己顯露出絲毫怯懦。


  直到天黑,馬車終於停在一處樹叢中。


  生起篝火烤著野食,一行人圍著篝火而坐。


  蘇碧落坐在一邊,一聲不吭。面前突然遞來一隻烤熟了的野鴨,她愣愣地望著出神,也不伸手去接。


  「不吃?」風天耀噙著嘴角笑,又是揚手,將那野鴨甩到身後。


  蘇碧落咬著唇,他的舉動無疑是羞辱。


  沒事,你一定會熬過去。蘇碧落這樣告訴自己。


  一路不知行了多久,直到夏日炎炎,迎來了盛夏。過了邊境的關卡,蘇碧落這才知道他們原來是到了聖歆王朝。


  聖歆王朝,國君為東玄熠。


  傳言,熠帝自幼登基。先有攝政王以及判官丞相左右輔佐,而後才抵掌朝政。攝政王與丞相辭官之後,聖歆王朝並沒有因此而衰敗,反是走向了更為昌盛的時期,毅然屹立於九國之首,不滅的神話。


  這聖歆王朝的國君東玄熠,傳言他生得宛如天上的神仙,不染風塵。他的溫潤謙和,傳揚於九國大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偏偏一代國君,傾倒多少女子,後宮卻是冷清,只因他不納妃也不立后。


  更有傳言,熠帝實則好男色。


  蘇碧落回想種種傳言,悄悄側目望向身邊已然小睡的風天耀。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聖歆王朝的國君東玄熠是他的皇兄。收回思緒,她盯著風天耀的俊容,不由自主地遙想當年。如果她沒有惹到他,這一切是不是都不會有了。


  蘇碧落嘆息了一聲,只怪自己一時調皮,卻惹到了魔鬼。


  「嘆什麼氣。」如鬼魅一般的男聲猛得響起,蘇碧落對上了一雙琥珀雙眸。


  風天耀緊盯著她,蘇碧落低下了頭。


  「說。」他硬是將她掰向自己,要她回答。


  蘇碧落厭惡他這樣的舉動,「我沒有。」


  「你知道說謊的代價嗎。」風天耀揚起唇角,邪惡得讓人感覺可怕。他的手輕觸她的肌膚,泛起一片粉潤顏色。


  蘇碧落心中一悶,直接頂撞他,痛恨地說道,「要殺要剮隨便你。」


  風天耀卻不怒反笑,笑得蘇碧落莫名,「殺你?我怎麼捨得呢。你可是我用一千兩銀子買來的丫鬟,還沒好好服侍我,我怎麼能讓你死?」


  「你……」蘇碧落咬牙,竟然是無可奈何。


  風天耀卻棲近了她,猛地扯開她的衣物,粗蠻的舉動惹得蘇碧落大驚。一張小臉頓時慘白,她揪著衣襟不放。他邪邪地笑,致命的魅力,「這是懲罰你說謊。」不管她的驚嚇,他硬是在她肌膚上種上懲罰的痕迹。


  又是那酥麻的感覺,蘇碧落一邊揪緊自己的衣服,一邊推拒他,「你不要碰我……」


  風天耀一把抓住她的雙手,審視她肩頭的瑰紅印記,輕吻了下,滿意說道,「下次再對我說謊,可沒有那麼簡單了。」


  他的目光像是能看透她一樣,蘇碧落感覺自己沒有穿衣一樣。可他鬆開了手,又閉上了眼睛。身體一歪,將頭倒在了她的大腿上枕著。


  又過一天,馬車終於從邊關奔向邑城。


  蘇碧落這一路下來,人也消瘦了足足一圈。原本就並不豐盈的她,此刻看上去更加單薄了。彷彿風一吹,她就會被吹跑一般。她看上去軟軟懦懦,實則性子倔強,自有一骨子犟脾氣。即便是十頭牛,恐怕也是拉不回來的。


  而風天耀則是越看她不好過,越是舒服。


  蝴蝶的翅膀折斷之後,確實是需要一段時日去習慣去適應。


  可等到見她消瘦了一圈后,原本還愜意的心情突得變為陰鬱。這樣沒由來的,他的不悅連自己都覺得莫名。


  馬車進了邑城,朝著無名府而去。


  這無名府邸原先是戰王府,而後空置了近二十年。不久前才重新有人入住。可是這邑城裡的百姓全都不知住入府中的主人是誰。因為他們從來也沒有瞧見過。無名府一向門庭冷清,就彷彿沒有人居住一樣。


  只是戰王與明王妃,以及小王爺,已經不知所蹤許多年了。


  馬車內,蘇碧落一連幾天沒有好好進食,她的身體也開始造反抗議。胃部一陣絞痛,疼得她臉色突得蒼白。可是她硬是忍痛,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風天耀睜開眼睛,瞥了她一眼,又閉上了。


  疼。蘇碧落將唇瓣咬得愈發得緊,快要咬出血來。


  可是疼痛卻絲毫沒有減輕,她的額頭滲透出豆大的汗水。


  終於,有人似乎是忍無可忍。


  他劍眉一挑,厲聲喝道,「疼就說,你忍著做什麼!忍就能好了?」


  「我、不、疼。」他突然出聲,蘇碧落嚇了一跳。定了定神,每一個字都是擠出來的。


  風天耀豁得睜開雙眼望向她,見她整個人虛弱不堪,眼眸一緊,心裡幾分怒氣沒由來得躥了起來。他一把伸手將她抓進懷裡。蘇碧落原本就沒有力氣,更別提現在正是疼痛難忍,被他這麼一抓,她根本就來不及反應。


  甚至連掙扎反抗,她都沒有了力氣。


  蘇碧落只是固執得咬住唇,痛到眼淚都快要掉下來。


  「哪裡疼。」風天耀見她眼眶漸漸泛紅,那份不悅更加膨脹。他粗魯地伸手探向她的腹部,大掌覆在上面輕揉著,「是不是這裡疼!」


  蘇碧落還是不說話,風天耀冷聲喝道,「說!再不說話,我就把你從馬車上丟下去!」


  爹爹死後,蘇碧落一直是孤獨無依,苦苦維持這個家,可是卻得不到家人的認可。如今,她背井離鄉,身子又是疼痛。委屈排山倒海,全都湧上了心頭。她再堅強,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無聲無息,一滴又一滴,淚水從眼眶流淌而下。


  風天耀見她突然落淚,剎那想起了從前在皇家書院。這個該死的丫頭。風天耀暗暗咒怨,輕撫的動作卻慢慢得變得溫柔。他的大掌體貼地按著她的腹部,沉聲說道,「我替你運氣,你要告訴我哪裡疼。知道了嗎。」


  「是不是這裡?」


  哭泣中的蘇碧落,終於搖了搖頭。


  「那是這裡?」他的手朝上移了幾分,低沉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


  蘇碧落的眼淚像是珍珠,哽咽地「恩」了一聲。


  「不許哭!聽見沒有!」風天耀撫上她的胃部,掌中運氣,將真氣輸進她的體內,緩減她的疼痛。


  蘇碧落感覺一陣暖流透過衣服滲進肌膚,漸漸的,撕裂般的絞痛慢慢消散了些。她感受他的呼吸,離自己那麼近。突然,輕聲說道,「我不會感激你。」


  「我也不需你感激。」風天耀冷漠說道,那神情更是不屑一顧。


  蘇碧落被他禁錮在懷裡,感到十分不自在,「我不疼了,你放手。」


  「這難道就是翻臉不認人?」風天耀手腕用力,將她轉向自己。他捏住她的下顎,微微抬起。


  蘇碧落蹙眉,「我沒開口求你。」


  「呵呵。」風天耀也不生氣,只是笑了起來。他望著她,琥珀色的好看眼眸閃動著光芒,徐徐說道,「我就是喜歡你這種性子。又倔又犟。」他一點一點湊向她,幾乎是貼著她的唇喃喃呵氣,「不過,我更喜歡將你這性子磨平。」


  「落落。」他親昵地喊,啄吻她的唇。


  蘇碧落惶恐地睜著大眼睛,瞧見他眼中的自己,如此渺小。


  馬車終於進入邑城,熱鬧的集市,絡繹不絕的商人。


  由於邑城是北方之城,地處王朝邊疆,常年更是霧氣瀰漫。地勢的原因,迫使邑城冬日寒冷至極,等到了夏天又能活活將人熱死。邑城三面環山,狼群出沒平凡,這是極其危險的一座城池。


  馬車行過繁鬧的大街,終於停了下來。


  「少爺,到了。」則影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


  風天耀撩起帘子,刺目的陽光照了進來,蘇碧落不禁眯起眼眸,他頎長的身影瀟洒地下了車。蘇碧落坐在車中,也不動彈。而後,聽見他陰鬱的男聲傳來,「坐著不動,難不成是等我抱你進府?你是丫鬟,可不是公主!」


  如此散漫的語氣,卻讓蘇碧落覺得譏諷嘲蔑。


  蘇碧落立刻起身鑽出馬車,可是連踏腳的板凳都沒有。而他卻站在府前,冷漠地望著她。那麼高的馬車,她狼狽地扶著車軸,腳尖點地,這才下了馬車。


  「歡迎少爺回府。」府中的丫鬟出來相迎,齊聲喊道。


  蘇碧落抬頭望去,只見那些丫鬟各個都長得十分好看,一點也不像丫鬟。她愣在原地,瞧著風天耀冷漠轉身,走進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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