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找到了魊
第34章 找到了魊
他甚至還能清楚地記得,她當時所說的每一句話。他的眼前,她那張淚流滿面的容顏,在他的記憶里一直一直揮散不去。
「你會忘記我嗎?皇甫御人?你會忘記我嗎?」
「春夏秋冬一輪,每年的第一天,我會想你!」
傻瓜……
怎麼會忘記呢……縱然是想忘也不能忘卻的呵……
這十年裡,每每閉眼,就會浮現她的容顏。每次想起她,都會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他剋制著自己不去想她,剋制自己只有每一年的第一日才去想她!
因為曾在心裡立下誓言——
生命里,從此只剩下那一天是活著的,只為了想你……
可是,他真得做到了嗎?他真得只有一天去想她嗎?不是時時刻刻都為了想她,而痛苦地活下去嗎?現在的他,已經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有多少次喂完血后,就想要自行了斷,有多少次,忍受不住那疼痛,放棄自己的意志想要投降,又有多少次,告訴自己,不能辜負了她的心。
為了讓他回到自己的時空里,她哭得心都碎了!她希望他好好地活著,他又怎麼能輕易地死去?不過是怕她知道,他在這裡成為了懦夫!
可是,他真得好累啊!
她會知道嗎?他如此得疲憊!他快要支撐不下去了!他快要倒下去了!或許,放任自己這會是一種解脫,這樣才能得到解脫!
古招歡吃力地睜著眼,瞧見了他的容顏。只見他時而凄然,時而痛苦,時而糾結,時而無可奈何,她被他瞬間變化的神情攪得一團亂。
怎麼會不明白他的痛苦呢?
這十年,辛苦你了……皇甫御人……讓你獨自忍受了這份痛苦……
而她作為神之子的轉世,卻剛剛蘇醒自己對於千古之前的那份意識。
古招歡忍著那份疲憊不堪,她慢慢地伸出手,撫上了他的容顏。有些心疼,更有些壓抑,卻是淡淡地微笑著,「不要再……殺人了……不要成為……暴君……」
「你要成為……尊貴神武的王……」
她說著,嘴角的笑容更為和煦。
皇甫御人聽見了她話,瞧見了她臉上那份動人的溫暖,那份像極了他的招歡的溫暖。他混亂了思緒,只是將她當成了自己心裡的寶。
他將頭深埋在她的頸項,一下子哽咽了聲音。
十年了,他已經不知所謂地度過了十年了。父皇讓他迎娶如歌為後,他縱然不予理會,卻讓他氣得一命嗚呼。之後,母后也隨其相繼逝去。
至親的離開,都沒有讓他掉下半滴淚。他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冷血了,他以為自己已經不是那個皇甫御人了,他以為他已經變成了人人口中的暴君了。
可是為什麼,現在,他聽見了她的話,他的心,竟然會感覺如此濕潤。
皇甫御人回想起自己對於她的傷害,曾經以為終其一生也無法釋然的那句話,他終於顫抖地輕聲說道,「招歡……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所以……讓你受傷了……」
「……」古招歡聽到了他的話,自己的雙眸瞬間擴張。她驚訝到不能自己,眼淚盤旋在自己的眼眶,卻不讓它們落下。
她怕他懷疑,她更是不能哭泣,只好皺起了眉頭,強咽下那份酸澀。
這聲道歉,她懂得……她如何不懂得……
皇甫御人見她突然皺眉,也同樣皺起了英挺的眉宇。他伸手,顫顫地點在了她的眉心。忽然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歡歡不許皺眉頭,我最討厭你皺眉頭了!」
因為他的碰觸,她的眉心一酸。
沒有變呢,一如那麼多年前,他孩子氣的口吻,他假裝的天真,他其實心思細膩……
皇甫御人……
御人……御人……
古招歡在心裏面一遍又一遍地念著他的名字,她沉寂了一顆心,將所有的悸動統統甩去。她望著他,突然正色道,「我不是什麼歡歡,我是皓月!皇甫王朝的王!」
「……」皇甫御人聽到了她的話,自己整個人一下子怔忪了。他的瞳孔縮小又擴張,更是將她仔仔細細瞧了個透徹。
古招歡的神情,可是她的容貌,又是如此不同……
他獃獃地望著她,瞧了好半晌時間。忽然,臉上那份惆悵之色散去,只見他邪孽著唇角。原本輕觸在她眉心的手指輕輕下滑,游移到了她慘白的唇上。
「皓月?」他的聲音輕柔,卻泄露出一絲陰鬱。
「歆月國的公主嗎?那麼你來見本王,又為了什麼呢?是想要求本王不攻打你的母國嗎?怎麼,美人計?知道本王喜愛搜羅絕色女子?」
他意興闌珊地問道,眼眸深處閃爍過一絲慾念。
古招歡聽見他這麼說,順著他的話接著說道,「九國原本……互不想犯……皓月懇求御王停息戰鼓……就此作罷……」
「呵!你憑什麼讓本王停戰?不過是銀髮三千,讓人感覺奇異罷了!」皇甫御人輕飄隨意地說道,伸手掬起了她的一縷銀髮。
古招歡望著他,一抹淡定的笑容,「就讓我做你的那位招歡,這個條件如何?」
皇甫御人聽到了她的話,一下子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卻沒有用上幾分力道。基於那份神似,他總是會將眼前的人,當成是她的影子。
她們是如此相似的兩個人……
「怎麼樣?王?」古招歡料定他不會拒絕,一副淡定的笑容。
究竟是她對自己太有信心了,還是因為他對自己太有信心了呢?
他望著眼前的銀髮女子,綠眸浮現起一絲陰霾,忽然沉聲說道,「難道這就是你們歆月國所謂的求和之計?恩?」
古招歡感覺自己的身體又有些隱隱作痛,看來是殘留的余痛。她尚未得到他的答案,還不能讓自己再次因為疲乏而睡去。
「不管是求和之計……還是美人之計……只需王的一句話……皓月是生是死……」聲音已經有些斷斷續續了,儘管她的意志很頑強。
皇甫御人沉靜了思緒,雙眸低垂,又是忽然迸發出璀璨的光芒。他注視著懷裡的女子,故意放底了音量,沉聲說道,「即便是淪落為本王的禁寵,你不怕本王?」
「你……有什麼……好怕的……」
她笑著說完,瞧見了他那雙綠眸里閃爍的光芒,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只不過,她早就清楚明白,自己這場賭注從一開始就贏了。
皇甫御人看見她再次閉上眼睛,忽然有些焦急,吼道,「不許睡!你若是再睡……」
「別吵……我困了……」
「沒睡醒以前……都不要吵醒我……」
她呢喃了一聲,吃力地挪了挪身體,尋找到一個舒適的姿勢。頭微微一倒,竟然沒有半點害羞以及不自在,就這樣開始進入夢鄉。
皇甫御人瞧見了她臃懶的模樣,未完的話竟然全部咽回了腹中。
呵!口氣好大!到底誰是奴,誰是王?
他伸手輕輕地撫摸著她柔嫩的臉頰,卻是夢吟般地無聲呢喃:招歡,與你擁有太多的奇迹!這會不會又是另一個奇迹?其實就是你回到我身邊了?
這一次,古招歡終於安然地沉沉入睡。
只不過她這一睡,再一次睡得驚天動地。整整七天七夜,她竟然又沒有蘇醒過來。一直睡一直睡,從一開始的沒有呼吸,到最後的呼吸沉穩。
黎明到黑夜,黑夜又到黎明,卻始終沒有醒來的跡象……
可是這七天時間,對於皇甫御人來說簡直如同煎熬一般。從一開始的忍耐到後來的隱忍,大發雷霆之後又是無可奈何,整個人暴戾得嚇人。
與此同時,南烷皇宮也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宮中人心惶惶,視王如蛇蠍一般,深怕一個不小心被他所蟄傷,那自己的小命恐怕就不保了。比較凄慘的,那就是太醫院的那些太醫了。
這幾日內,他們的腦袋反反覆復都提在手上,險些就要掉在地上了。
現在,又過了七天時間,這銀髮女子竟然還是未醒。當下,急死了一幫太醫,只是奈何毫無辦法,只好等著聽候發落。
昏迷第七日過後的清晨,皇甫御人再也耐不住性子了。
他幾個大步邁到了床沿,低頭望著床塌上安然沉睡的女子,大聲喝道,「你給本王起來!誰准你這個禁寵睡上這麼多些日子?」
「還是不醒?難不成你想睡死不成?」
只是沉睡的人兒還是不曾動彈半分,呼吸均勻沉穩。
皇甫御人氣得咬牙切齒,又是忿忿地吼道,「好!你若是再不醒,本王就立刻下令將那些太醫處死!你聽見了沒有?」
「……」床塌上的人兒忽然有了反應,卻是微微動了動眼皮。
可惜的是,已經怒氣攻心的皇甫御人並沒有發現這細微變化。眼前她仍舊是安然的模樣,繼續吼道,「好!處死完太醫,本王就下令將所有南烷的奴也一併處死!」
「……」她的眼皮繼續微動,這下連手指也動了。
「處死了他們,還要攻打你的母國歆月!本王要告訴他們,亡國的原因都是因為他們的公主!自以為是出現在本王面前的公主,現在又一睡不起!」
「你給本王起來!睜開眼睛!聽見了沒有?」
「古——招——歡——」
這一聲憤慨到不行的怒吼聲之後,床塌上的人兒忽然沙啞艱澀地呢喃,「不要……你……好吵……睡不好……累……」
「你……」皇甫御人聽見她沙啞細弱的女聲,心裡一喜,隨即又是氣悶。
這個可惡的女人,睡了整整七天七夜,此時竟然還說睡不好說累?這也就算了,她還膽子大到嫌他一國之君吵鬧?
他握緊了拳頭,看了她好半晌時間。
古招歡微微睜開了眼,瞧見他那張氣憤陰霾的俊容,只是感到他天真的孩子氣。竟然一點也不覺得恐怖,突然無力地笑出了聲。
那抹笑容,燦爛如陽光一般,讓人感覺溫暖。
「你笑什麼!」他莫名於她的笑,卻因為那份暖意,忍不住走進了她身邊。
古招歡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的王……我餓了……」
「……」皇甫御人一下無話可說,干瞪著大眼。最後,非常不情願地對著身後的人喊道,「快給本王準備膳食!」
一桌子的佳肴美味,卻只有兩個人坐著。
方桌的那頭是皇甫王朝尊貴的帝王,而方桌的另一頭坐著銀髮三千的女子。他們兩人臉上的神情各異,卻是截然相反。
一個是鬱悶無比,顯然是已經非常不悅了。一張俊容越來越臭,陰霾得不行。
另一個卻是一臉悠閑,閒情逸緻地享用著美味的食物。更是時不時發出點「嘖嘖」的感嘆聲,似乎是為了讚賞能烹飪出如此美味的那般手藝。
自從得了他幾成內力之後,她感覺自己這具身體好了許多。又美美地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就感覺自己飢腸轆轆,實在是餓得發慌。
現在,她的眼前擺了那麼多食物,她當然要吃個飽了!
古招歡自始至終都感覺到他的注目,但是她將他當成了空氣,理也不理。直到自己吃飽了,這才朝後一靠,滿意地舔了舔嘴唇。
她伸手撫了撫自己微微有些脹的肚子,舒坦地說道,「南烷的廚子手藝不錯,這煮的東西很美味,我尊貴的王啊,記得打賞哦!」
皇甫御人聽見她這麼說,心裡憋著的氣一下子膨脹,無法抑制地大聲咆哮。
「憑什麼讓本王打賞?你又憑什麼指使本王?」
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自顧自地吃了那麼久時間,理也不理他?現在美餐一頓,還不忘記要指揮他?看來是他對她太過放任了!
他是外界甚傳的暴君,她怎麼一點也不怕他?
古招歡隨意地「哦」了一聲,終於慢慢地抬起頭來。瞧見了方桌對面的男人,瞧見了他俊美惑人的英俊五官,一下子有些痴迷,想起了以往。
她看著看著,越來越入迷,竟然雙手支著下巴,絲毫不避諱地細細地盯著他瞧個仔細。
相反的,皇甫御人被她的目光盯得感覺不自在了。
哪有一個女兒家,竟然這麼赤裸裸地盯著一個男人?她好歹也是一位公主,總該知道禮儀的吧?更何況,他是人人害怕的暴君!
時間流淌,可是她竟然還是沒有移開自己視線的意思。
古招歡望著他,只是感覺歲月如梭。
那個傻傻的少年一下子就長大了呢!她清楚地感覺到了他的成熟以及穩重,也察覺到了他的孤獨以及隱忍。
我孤獨而又尊貴的王……
想著,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
「你盯著本王看什麼!」皇甫御人終於忍不住了,難得心浮氣躁,卻只是因為她的注目?這讓別人知道了,肯定會笑掉大牙。
古招歡眯眯笑,瞧著他因為氣憤而鐵青的臉色,自己臉上的笑容更為溫柔了。
她不禁開口調侃道,「我在想,堂堂皇甫王朝的王,也會因為區區一個女子的注目而惱羞成怒,更或者說王是在羞澀嗎?」
皇甫御人被她說中了心事,原本鐵青的臉色更加駭人了。他眯起眼眸望著身前的人兒,咬牙切齒地說道,「再胡言亂語,本王就將你拖出去砍了!」
「我好怕啊!恩!以後再也不敢了!」
她倒是聽話,急忙應聲。可是那口氣卻讓人更加氣急,瞧瞧,多折騰人!
皇甫御人望著眼前那張燦爛的笑臉,一時間沉迷於她瞬間綻放出來的光芒,不禁心神蕩漾。冥冥之中,似乎感覺到那熟悉到不行的感覺。
他連忙回神,低下頭瞥了眼自己面前,尚未動上一口的飯。
心思一轉,嘴角微微揚起,卻是惡作劇般地說道,「本王忽然感覺餓了,你現在就過來替本王喂飯!」
「喂飯?」古招歡重複著這兩個字眼,瞬間感覺如此熟悉。
在他的點頭注視下,她慢慢地站起身來。繞過方桌,走到了他面前。離得他近了,心跳也越來越迅猛了,彷彿下一秒就會從心裡跳出來。
皇甫御人用眼神比了下桌子上擺放在原位一動都沒動過的碗,催促道,「快點!本王餓了!你若是慢上半分,本王將……」
「哎哎!」她連連「哎」了幾聲,急忙端起碗來。
古招歡學著他的語氣,依樣畫葫蘆地說道,「再慢點那這廚子恐怕就要腦袋落地了,然後這南烷的奴們也要被格殺了,再然後,我的母國也要危在旦夕了!」
「是這樣的嗎?王?」她說完,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皇甫御人冷冷地哼了一聲,狂妄地說道,「你既然知道,那就最好!還不快些?動作若是再磨蹭,你就是千古罪人!」
「是是是!我這就喂!」古招歡連連點頭,坐在了一旁最近的位置上。
她扭頭,瞥了眼這滿桌的菜,卻發現還剩下無數的菜肴,她一口未曾動口。目光掃過美味,視線最後落在一盤醋溜魚片上。
伸手夾了一片魚,放到了他嘴邊,笑著說道,「吃吧!這是你最愛吃的醋溜魚片!」
話一說完,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而他整個人也是一愣,雙眸犀利地打量著她,眼底瀰漫起漫天得深邃,還夾雜著困惑以及詫異。
隨即,閃爍過絲絲漣漪。
兩人望著對方,一下子惆悵了容顏。
皇甫御人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而她因為這份突然的力道,一下子顫抖,手中的碗也從手中掉落至地,發出了清脆的破碎聲。
「你到底是誰?說!」他的綠眸中,燃起一絲期待。
古招歡心裡暗怪自己如此不注意,竟然說了那樣一句話。現在也只好假裝不知所謂,她伸手拍著他抓緊自己手腕的那隻手,皺起了眉頭。
「放手!很痛!知道我愛吃醋溜魚片很奇怪嗎?我特意調查過你,為了接近你,我不擇手段行不行呢?放手啦!很痛哎!」
「調查本王?你調查本王做什麼?」皇甫御人好奇地問道,眼底那份期待一閃而過。
古招歡鬆了一口氣,漫無邊際地開始圓謊,「為了接近你啊!為了討好你!為了讓你不趕我走!為了讓你注意到我!」
「這些都有沒有奏效呢?如果有的話,那我的不擇手段還挺不錯的呢!」她哼哼地說道。
皇甫御人懵懂地望著她,卻被她臉上如此多姿多彩的表情所吸引。眼前還清楚地浮現,她時而嗔怪時而撒嬌時而天真的模樣。
「哈哈——」
他忽然低低地笑出了聲,一副開懷的樣子。
古招歡瞧見他露出了笑容,心裡有一絲喜悅,更多的是惆悵。有多久不曾見過他的笑容了,又有多久,他不曾如此暢快地笑了。
正當她失神的時候,抓著她手腕的手忽然用力,而她整個人已經落入他的懷裡。
皇甫御人低下頭,望著懷裡微微失神的人兒。揚起唇角,手指勾勒著她美好的唇形,「你的不擇手段,果然引起了本王的注意!」
「你如此這般不擇手段,最終目的又是為了什麼呢?」
古招歡倒是絲毫不介意他的禁錮,只是乖順地將頭靠在了他的胸膛,享受這難得的舒適以及自得。
感到有些好玩,輕聲說道,「為了……讓你愛上我……」
「讓本王愛上你?太過可笑了!你終究不過是神似罷了!」
皇甫御人嘲諷地說著,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不排斥她的親近。曾經拒絕那麼多女子的親近,可是對於她的親近,他竟然不會感到難受以及背叛。
這是為什麼……
他忽然睜大雙眸,卻是陰沉了俊容,沉聲說道,「記住!本王准你留在本王身邊,可是本王也要告訴你,你永遠也無法代替她在本王心裡的地位!」
「你是皓月,你不是古招歡!即便是將你當成她,你也只是一個替代品!」
古招歡聽見了他的話,只是感覺那份喜悅越來越擴張,整顆心被他塞得滿滿的。好一個替代品,好一個無法代替……
在他心裡,自己終究保留著那個特殊的位置嗎?
任何人,也無法逾越的永恆。
她如此想著,雙手主動地環住了他的脖子。抬起頭,一雙眼睛燃燒著一簇火焰。幾乎是衝動,更是羞澀地湊上了自己的唇。
主動地吻住了他的唇般,感覺到了他的冰冷。
這雙唇,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吻過……
自始至終,都只屬於她——古招歡!
皇甫御人感覺到她的唇貼著自己,他卻猶如避蛇蠍一般,猛地鬆了手,人也從椅子上赫得站了起來。而她也險些從他懷裡摔倒在地,卻被他急忙伸手摟住了腰。
「哎!」她嘆息了一聲,也伸手摟住了他的腰,「我尊貴的王呦!你突然推開我,這又是做什麼呢?」
皇甫御人見她不會在摔倒,連忙鬆開了手,更是朝旁邁了一步,跨到了她不會碰觸到自己的位置。冷眼瞥了她一眼,坐到了方桌的另一個位置上。
「記住!以後不要隨便碰本王!如果破例,後果自負!」
說完,他拿起碗筷,準備吃飯了。
古招歡識相地「哦」了一聲,不打算再繼續逗弄他。
畢竟來日方長,今後的日子還有許久。眼下,當誤之急是要找到這南烷國七顆蒼狼星轉世的其中一人。
就在這個時候,殿外響起士兵的通傳聲,「曲軍師覲見!」
「傳!」皇甫御人沒有抬頭,沉沉的男聲卻在下一秒響起。
隨即,一身白衣的曲陰陽從殿外奔了進來。他的神色有些緊張以及迫切,在內殿前停下了腳步,鞠躬道,「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行了!你若是特意前來只為了向本王請命派太醫去診治那些奴,現在就退下!」皇甫御人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飯,俊容不帶一絲感情。
曲陰陽這才真起了身子,隔了一道珠簾,瞧見了內殿之中的主子。以及一旁站著的銀髮女子,歆月國的皓月公主。
昏睡了七天七夜的神秘女子,那個神似古招歡的公主……
「王!可是——」
他硬著頭皮還是要將自己前來的目的道出,這幾日里,南烷瘟疫更加肆虐,再下去,恐怕整個南烷都要顛覆了!
皇甫御人不悅地將碗擱在了桌子上,厲聲喝道,「給本王滾出去!」
「王——」
「滾!再多說一句,連你也照砍不誤!」他陰霾無比,顯然已經非常不耐煩了。
曲陰陽剛在嘴邊的話,又只好吞了回去。他並不是膽小懼怕生死,只是他怕他若是真得死了以後,主子身邊只有不凡一人,那也太過孤單了。
也許這世間,原本只有幾人心疼主子。
如今,那幾人死的死,不見的不見,消失的消失……
皇甫御人食不知味,卻感覺自己疲乏了。他站起身來,目光瞥了眼身旁站著的人兒。出奇不易地伸出手,掌風將她吸到了自己身邊。
「本王困了!你陪本王睡!」
他霸道地說道,似乎是將她當成了治療失眠的最好之葯。
古招歡倒沒有拒絕,仍舊是乖巧地枕著他的胸膛。手還順勢扶在他的胸膛,她聳了聳肩膀,輕聲說道,「我尊貴的王,皓月要稟告一件事情!」
「說!」他凝了眼眸,皺起了眉宇,直覺地認為她口中的那件事情不是什麼好事情。
古招歡得到了他的首肯,這才無奈地說道,「我這個人啊,有一點奇怪!若是不想睡的時候睡著了,恐怕日後等到想睡的時候,又要睡上幾天幾夜了!」
「當然啦,能夠陪著王睡覺,那是多麼榮幸的事情啊!」
「如果王真得那麼想皓月陪著王,那皓月只有勉為其難又萬分榮幸地侍奉王了!只不過倒時候皓月真是犯困睡起覺來,王可千萬不要怪罪任何人!」
「不然的話,皓月的罪過可就深了,而且……」
她嘀咕個不停,有些沒完沒地趨勢。
皇甫御人卻越聽越懊惱,想到她興許又會昏昏睡上幾天,自己就會感覺暴躁如雷。縱然是萬分不甘願,卻也只好鬆開了手臂。
他冷哼了一聲,不言隻字片語,徑自轉身走向床塌。
古招歡心裡一樂,卻是不怕死地嘀咕道,「噢!我尊貴的王啊!其實皓月多想陪著你!但是為了讓王安心入睡,皓月現在只好去這南烷皇宮散散心了!」
「不準!」皇甫御人停下了腳步,一口拒絕。
「恩?我尊貴的王不肯啊!那皓月就不去散心了!不過這樣一來,皓月的精力無法發泄,到了晚上的時候睡不好覺,到時候又是一睡好幾天,那皓月……」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直接被某個忍無可忍的王給打斷了。
「去!現在就去散心,散到你認為夠了為止!陰陽!本王讓你陪著她去散心!若是有個閃失,本王就要了你的命!」
皇甫御人已經翻身上了床,背對著她,聲音沉沉響起,卻是萬分不甘願。
「是!王!」曲陰陽聽到了主子的吩咐,急忙應聲道。
「我尊貴的王果然是心慈仁厚啊!那皓月立刻就去散心!」
古招歡得意地朝他眨了眨眼睛,這才轉過身,朝著殿外走去。
她掀起珠簾,才發現曲陰陽低著頭等候著自己。想起以前相處時候的趣味,古招歡感覺分外想念。似乎現在,也與皇甫山莊的時候沒有多少差別。
又是轉身瞥了眼床塌上背對著自己的人,嚷嚷了一聲,「王,皓月真得散心去啦!」
「快給本王出去!」皇甫御人咆哮了一聲,一個枕頭竟然扔了過來。
古招歡急忙躲閃,嘴角的弧度分外美好。邁開腳步,小跑地出了寢宮。直到奔出了王的寢宮院落,她才停下了腳步,笑出了聲。
「哈哈——」
怎麼辦!還是和以前一樣可愛!
這十年裡,容貌雖然變得成熟了!可是有些脾氣還是沒有變!始終是那個脾氣,始終那麼讓她懷念。
基於他內力的原因,她大氣也不喘,感覺到自己的這具身體暢快了許多。
古招歡抬起了頭,望向身旁的軍師保鏢,卻見他正用狐疑的眼神打量著自己。這眼神,與當時一模一樣,沒有半分差別。
曲陰陽果然還是曲陰陽,對皇甫御人也未曾變過半分啊!只可惜他不是七顆蒼狼星轉世的人,若他也是其中一人那該有多好?
「公主想去哪兒散心呢?」
曲陰陽見她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瞧,忍不住小聲地問道。
古招歡聽到了他的話,眼底的神色一緊,卻是意興闌珊地說道,「隨便去哪兒呀!哪兒都可以去!我就四處看看!恩!」
她邊說邊邁開腳步,朝著自己靈力所指特彆強烈的那個方向走去。
已經感覺到了……第一個可以找到的人……快要找到了……
曲陰陽聽見她這麼說,不再多說什麼。他安靜地跟在她的身後,謾無目的地走著。只是前方那瘦小的身影,除去一頭耀眼銀髮,讓自己感覺像極了古招歡。
他不得不迴響之前,剛才與主子說話時候的口吻,那種調皮無畏的感覺。她似乎是認定了主子不會將她怎麼樣,所以才會這麼肆無忌憚。
如果只是沉睡了十餘年的歆月國公主,理應也不會有這樣的反應。
之前對於古招歡的身份,就一直猜不到,現在這個皓月公主,是否也有所蹊蹺呢?
曲陰陽心裡暗暗思索了片刻,抬起頭,已經有了決定。
他要格外注意,這皓月公主究竟和那古招歡有沒有關係!
今日下午,風和日麗。
雖是初冬時節,這皇宮花苑裡的花花草草因為那份寒蟬而顯得有些蕭瑟,可是卻十分精神地迎著那片溫暖,朝氣蓬勃。
古招歡時而閉上眼睛,瞬間又睜開。她已經感受到自己的靈力與那份吸引越來越甚,她感覺到了,是七顆蒼狼星里的魊。
魊,七顆蒼狼星里排名最後的鬼星。
她抬起頭,視線掠過周遭的一切,望向了皇宮的某一處角落。四周在這個瞬間全部化為了虛無,剩下那份越來越強烈的吸引,讓自己朝著它前去。
古招歡眉宇一凜,邁開腳步,朝著那個角落不急不慢地奔去。
彷彿是有一個黑洞,召喚著自己不斷前行……
曲陰陽一直安靜地跟隨著她,他不知道她要去哪裡,只是故亂地隨她在皇宮花苑裡兜兜轉轉。突然,感覺到身前的人兒加快了腳步。
他也急忙加快了腳步,抬起頭,順著她前往的方向望去,心裡一怔。
那個方向——南烷國公主雲惜的寢宮。
自從王攻陷南烷后,碧月宮裡所有的宮女都被遣散。整個寢宮被王的士兵所包圍,而她本身也受到了非人的禁錮,淪為囚禁的鳥兒。
古招歡邁著焦急的步伐走進院落,視線卻是鎮定地落在了前方。只見殿院前重重守衛,將整個殿落包圍得嚴實,把守更是森嚴。
已經感覺到魊就在這寢宮裡,可是她還要想個法子進去才行!
古招歡假裝迷糊,扭頭望向身後的曲陰陽,「曲軍師,這兒是哪裡?我走得又渴又累,想進去休息片刻,成不成呢?」
「皓月公主!恐怕這萬萬不可!」曲陰陽沉聲回道,「王下令不準任何人進入碧月宮,臣不能忤逆王的意旨!所以請公主打道前往另一處休息!」
古招歡一聽他這麼說,又是好奇著碧月宮中所住何人。
她微微笑著,伸手把玩著自己的銀髮,「可是我真得好累哎!而且走不動了!這裡面難不成住了妖魔鬼怪,所以不能讓人入內?」
「回公主,這碧月宮是南烷國雲惜公主的寢宮。自從王打下南烷后,就下令不準任何人踏入此地!」
曲陰陽又是一五一十地回答。
原來是南烷國的公主!這下麻煩了!
縱然自己施展靈力,讓她知道了她的本尊。可是帶著今世的記憶,恐怕她也不會輕易協助於自己!
古招歡「哦」了一聲,轉過身望向那寢宮,神色一緊。
「不準任何人踏入?」
「可我是歆月國的公主,怎麼說也應該與雲惜公主打聲招呼才對!曲軍師,就容我一人進殿,若是王責怪下來,我一人承擔全部罪責!」
古招歡輕鬆地說完,急忙邁開腳步,像是一陣風般沖向了士兵把守的殿院。
「公主!」曲陰陽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他深怕那些士兵弄傷了公主,只好焦急地吼道,「你們快讓開!傷了公主,王要你們的命!」
士兵們本來已經刀槍相向,聽到了這話,只好驚恐地退到了兩旁。
「謝啦!曲軍師!不過著寢宮裡都是女人家,你這個男人需避嫌就不要進來了!」
古招歡轉頭關切地說道,手已經推開了門。前腳跨進了寢宮,反手就將門給關上了。
曲陰陽的確是不敢入內,他深知王的脾氣。而且,雲惜公主已被王收入後宮,也算是自己的主子。基於種種原因,他都是不敢入內的。
只不過此刻,他突然好想知道,若是主子知道這皓月公主如此大膽,竟然不顧阻攔衝進了雲惜公主的寢宮,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曲陰陽朝著一旁的士兵比了眼色,輕聲說道,「將此事告訴王!快!」
「是!曲軍師!」士兵抱拳回道,轉身奔出了前院。
紅格瓦交織的屋頂,那一片雲朵悠閑得漂浮著。但是白雲碧天深處,卻有一份陰鬱逐漸席捲而來。似乎可以預見,某人龍顏大怒的暴戾模樣。
碧月宮的寢宮內,許是太久沒有人出入的可能,變得有些森冷。
古招歡伸手撫了撫自己的手臂,她的指間劃過了自己的手臂,沾染到自己的一滴鮮血。她慢慢地朝著魊的方向走去,凝眸使得周身散發出一陣靈氣。
忽然,那屏風后閃現女子嬌柔的身影。
她的雙眸泛紅,怔怔地望著來人。似乎是被那份靈力所懾服,雙膝忽然一軟,整個人跪拜在地,神情卻沒有被降伏,仍舊倨傲無比。
古招歡走到了她的面前,將沾有自己鮮血的手指點觸在她的眉心。
而她的額頭,隱隱顯現出一個模糊的「魊」字,鮮紅如血蓮一般妖繞。
雲惜彷彿被人催眠了,又好像是被人喚醒了那沉睡已久的記憶。她痛苦地皺起了眉頭,原本緊閉的雙眸一下子凝聚光芒,迸發出那份氣勢。
「神之子……」她單手撐地,恭敬地喊道。
聽到了她的呼喊,她終於釋然了一抹笑容,柔聲說道,「魊!我終於找到你了!」
千古之久未曾遇見,此刻再次相見,的確是惆悵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