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二個晚上
一身閃亮的明光鎧甲從天而降擋在崔玉樓麵前,肩頭上一對怒目圓睜的神獸獬豸彰顯著能辨是非曲直,能識善惡忠奸的公正形象。
崔玉樓一眼便認出了眼前這身金吾衛製服:“大哥。”
崔襄侯亮出自己的佩刀接住官兵偶人的大刀。兩柄同樣銀光閃亮鋒利無比的大刀對峙著,不分上下卻氣氛凝滯。
崔襄侯後腿使力,把官兵偶人逼退了兩步。
然而誰也不肯相讓,誰也不鬆力度,硬生生僵住了。
崔玉樓一掌打在撲在自己腿上的無頭偶人背上,一掌正對上農夫偶人揮來的鐵鋤上。
然而即便是用了重力,農夫偶人也僅僅隻是頓了一下,鋤頭仍舊不受控製地朝崔玉樓臉上招呼來。
沒頭的鐵匠偶人抱住崔玉樓雙腳,即便腰背被打爛了一個大洞仍舊不放手。
眼看著一把粗實的鋤頭都挨近自己眼前了,崔玉樓蹲下了身子躲過了被打爛臉的威脅。可是還是不能完全解除危機,反而陷進了更加不利的地步。
被鐵匠偶人死死拽住逃不開這個地方,蹲下隻會使自己這個目標弱點更集中。如果,鐵鋤放低打腿上,真的就是避無可避逃無可逃了。不像站著身子可以彎腰下身躲閃上半身的攻擊,蹲下隻會被打得更慘。
然而,正如崔玉樓所料,農夫偶人放低了鋤頭,擊打蹲身的崔玉樓。
眼看著斜飛而下的鋤頭揮來,崔玉樓顧不了更多了,隻能臥倒在地先躲過再說。
鋤頭打到了撲地的鐵匠偶人身上,硬生生砸出了大坑,把偶人腰部砸成了稀爛的麵團泥渣。
鋤頭陷進了麵團泥渣中,巨大的黏附力為崔玉樓贏得了一絲掙紮的時間。可雙腳之間的偶人捆束實在太過結實,踢了兩腳還是沒能掙脫。
農夫偶人抽出了打進爛泥麵團的鋤頭棍,那塊鋤頭因鬆動脫落陷進爛麵團裏。抽出的木棍粗實輕巧,攜帶著麵粉泥團的碎渣向著崔玉樓坐起的身子而去。
還未掙脫腳上的束縛,農夫偶人的鋤頭棍又招呼上了,可自己坐在地上逃脫不得,隻能僅憑一雙手迎擊當頭一棒。
巨大的衝擊力快要震碎手腕,但好在是拽住了棍子。拉住棍子抱在胸前。
農夫偶人扯不開,抽不去,想要打卻揮不起來。隻能拖著。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沒頭的鐵匠偶人像墜石頭的粗繩一般死死抱住崔玉樓的雙腳,而崔玉樓也同樣死死抱住農夫偶人的鋤頭棍不放手。於是,農夫偶人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自己唯一的武器上掛上了兩個人的重量,拖也拖不動,打也打不了。
陷入僵局的不止崔玉樓這邊,還有崔襄侯和官兵偶人。
二人可謂是旗鼓相當,掄著大刀你砍我擋,你追我趕,沒有誰占上風,也沒有誰落於下手。
估計所有人都隻顧著關注自身了,所以忘記了在這個廢宮庭院角落裏還有一個李羅羅。
這個身形嬌弱的小娘子雖被大家忘記了,但李羅羅一直都密切關注著庭院裏麵激烈的打鬥場麵。
昏暗的角落,雜物很多,找來找去並沒有能被引燃的事物,找不著可供燃燒的事物,李羅羅有些泄氣:“什麽地方呀,怎麽什麽都沒有?”
李羅羅氣到剁腳亂走,腳尖踢到硬物疼得直呼呼。仔細一看才發現腳邊一堆石塊兒,有大有小,不盡相同,有的甚至還帶著不規則的鋒利邊緣。
緩了緩踢到腳趾的痛楚,李羅羅看著庭院中央膠著的打鬥,索性把被踢到腳趾的怒氣全都責怪到偶人身上:“都怪這些怪物,我也要打碎你們。”說完便搬起一塊大石頭朝著庭院中央走去。
隨著“哐啷”一聲猛砸,農夫偶人臉歪了,脖子斷了,隨著跌撞的步伐往旁邊踉蹌了兩步。
等石塊墜地,偶人身影挪開的視線中,崔玉樓看到氣喘籲籲的李羅羅跳開被石塊砸腳的威脅,又彎下身子繼續吃力地搬起石塊,朝一邊還沒反應過來的農夫偶人砸去。
崔玉樓帶著欣喜和讚賞的眼神,看準了偶人被攻擊的絕妙時機,使勁兒將手裏的鋤頭棍拉了過來。
農夫偶人接連被砸,頭眼歪斜,而手裏對峙的那股力量猛然加大,便鬆了手丟了武器。
崔玉樓搶來鋤頭棍,伸進了雙腳上被鐵匠偶人挾製的雙臂間使勁兒撬,很快便將偶人那胳膊給撬得變了形,不禁喜不自勝:“李羅羅,不要停,繼續砸!”
即便沒有崔玉樓的囑咐,李羅羅也沒有要停的意思。衝著歪身的農夫偶人一頓猛砸,雖然不至於打爛,但的確將偶人的鼻尖打平了。
農夫偶人麵團做的精巧鼻子根本禁不起石塊砸,黏在臉上混合著已經略顯歪曲的皮相,還真有點滑稽的意味。
崔玉樓終於撬開了鐵匠偶人雙臂的束縛,一頓猛踩確定地上的偶人沒有什麽動靜了,才拎著搶來的鐵鋤棍子加入了李羅羅窮追猛打不停歇的陣營。朝農夫偶人揮著棍子,才終於出了一口惡氣,帶著意想不到的笑意:“李羅羅,沒想到,你竟然學會從背後偷襲了。”
李羅羅隻覺得舉石塊的手臂又酸又痛,每一次砸都得吃一頓飯才能夠補得回來,最後再猛地向偶人扔出手裏石塊,手叉著腰喘了口氣:“我就是太生氣了,這麽欺負我們!”
崔玉樓猛揮一棍,將連連敗退的偶人擊倒在地:“咱們縣主大人嫉惡如仇!”
李羅羅出夠了氣,隻覺得有些虛脫:“不用謝我,我知道我救了你!”
崔玉樓的笑深刻印在了嘴角:“臣下深謝縣主大人!”
“二弟別聊天了,快來幫我。”崔襄侯把大刀橫在自己的肩甲上擋住了官兵偶人的一記猛刀。
閃著寒冽銀光的冷兵器交鋒,往往都帶著刺耳的刀甲碰撞聲。李羅羅聽著難聽的聲音,看著難舍難分的打鬥,一時之間決定先保護自己不去添亂,站在原地不動。
崔玉樓狠狠踹開躺在腳邊的的農夫偶人,跑到官兵偶人的身後偷襲。然而,偶人似乎知道了危險存在,調轉位置,以退為守,巧妙躲開。
就這樣,崔襄侯和崔玉樓兩兄弟合起來一起對付謹慎勇武的官兵偶人。
李羅羅並沒有太擔憂對麵幾近勝局的崔家兄弟聯手對付獨身偶人之戰鬥,反而是訕訕地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兩個偶人。根據以往的經驗,隻要沒被燒成灰,偶人就會再複活。
地上農夫偶人的臉呈現出扁平得幾乎沒有棱角的麵團圓潤感,是李羅羅用石塊捶打而成的傑作。
看著那被捶打露出的麵團本質,李羅羅靈機一動,重新搬起了石塊往偶人的手掌砸去:“別怪我,誰叫你們為你們主人做壞事呢。昨天晚上在清輝閣,燒得就隻剩一雙斷手了,還是差點要了我的命。所以,這回,我要先毀掉你們的手。”
憑借著石塊本身的重量,不足以將麵團手掌打爛,李羅羅用手壓,完了覺得還不放心,站起來再踩兩腳,搬開石塊一看,差不多用不了了才罷手。
很快,不止農夫偶人,那個趴在地上沒頭的鐵匠偶人也被李羅羅以防萬一了。
做完一切事情,李羅羅肚子餓得“咕咕”直叫:“早知道就多吃點東西的,這完全就是體力活嘛~”
李羅羅坐在一邊的歇氣順便看看官兵偶人的處理情況,卻發現偶人突然化作一陣旋風團逃離了崔家兩兄弟的包圍。
崔襄侯掄起大刀向著旋風團橫劈而去,光亮的大刀直直穿過旋風團,就如同撲了空一樣,沒有劈著任何東西。
通過此事,大家對偶人的認識又進一步加深,可這份突如其來的覺悟表達出不太友好的訊息——偶人隻能用火徹底消滅!
崔家兩兄弟追趕瘋狂逃竄的旋風團,一會兒跳上房梁,一會兒闖進大殿,一會兒跑上房頂,一會兒又下到庭院中。
李羅羅怕被誤傷,還是溜到角落裏先躲好。
不久,庭院中央發生了瘮人的一幕:原先躺在地上的兩個偶人,慢慢地從磚石地麵上爬了起來。
鐵匠偶人本就沒了頭顱,現在手臂彎曲到了一種極其不自然的角度,腰腹部坑坑窪窪一個大洞,麵粉偶人不停抖擻著,也不停掉著麵粉碎渣。
農夫偶人也好不到哪裏去,脖子被拉長顯出麵條紋理,身上都是鐵鋤棍子敲打的痕跡。
兩個麵粉偶人哆哆嗦嗦站起身來,歪歪斜斜的模樣不盡相同,但有一點確是出奇類似——手腕以下的部分全都沒了,隻有麵粉渣散碎在地上。
李羅羅也算小心謹慎,知道麵團捏成塑造的手掌同樣可以變成術士的工具用以操控幹壞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揉爛捏碎,以絕後患。
崔玉樓和崔襄侯追趕官兵偶人又回到庭院中央時,情況又變得緊張起來。
庭院中,兩個本來已經被打倒在地的偶人又重新複活站了起來,而原本化作旋風團逃竄的官兵偶人見形勢扭轉,化成人形,和追來的崔家兩兄弟對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