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很隨便的真相
宋沐言最早被葛老頭抓住的時候，一心想著逃跑，他利用王印的威力製作了符籙，在用符籙做了條鞭子，當時的她非常的羸弱，沒有任何的抗力，那鞭子打在身上，那是撕心裂肺的疼！
每一鞭下去，她的皮膚就會出現一條焦黑的鞭痕，但過了一會鞭痕就會消失，而她最嚴重的時候，渾身都是焦黑的痕跡，可見打她打得有多狠，恢複的速度都比不上鞭打的速度。
他為了馴養她，讓她能像傀儡一樣聽話，各種各樣侮辱的手段都能用在她身上，訓狗還能給點甜頭，她一個眼神不對都能往她嘴裏塞泥巴！
她該慶幸的是，早些時候，她完全沒有自保能力，那個男人也還沒找上門時，村中的男人顧忌她是妖怪，還不敢做侵犯她的事，怕她的身份泄露，也被禁止賣給茶鋪的客人。
當壯嬸終於受不住誘惑要把她賣給客人的時候，那男人出現了，可她似乎掉入了更大的深淵裏。她不知道她的未來什麽樣，她也不知道那男人又會對她做什麽。
她已沒有清白可言，也沒有未來可期，可她又不甘心，地獄空蕩蕩的，隻有她一人，不免過於孤單了？
都來陪她，可好？
“祖……主人！”
小精靈的喊聲讓宋沐言回過神，發現葛老頭已經快被她砸死了。
她看向飛到她麵前的小精靈。還沒從那噩夢中清醒的她，麵無表情地盯著小精靈，冷冷地問：“你要救他？”
小精靈神色焦急地勸著：“您忘了生命樹了嗎？”
宋沐言不可思議地瞪著葛老頭：“他不算惡人？”
“他是惡人，還是大惡人，您殺了他，確實不會損功德，可卻可能會累計您的殺孽，但這還是其次，重要的是不能破戒，很多連環殺手都是因為有了第一次！”
“你是不是忘了，”宋沐言沾血的指尖點了下小精靈，把人家的額頭都給染紅了，“這個戒，我早破了。”
早先那個買了她的“李兄”，都不知道投胎了沒有。
小精靈被這一“點”給戳得差點穩不住平衡，它快速扇動幾下翅膀穩住，撐出嚴肅的模樣：“那就更不能再來一次，你會越陷越深的！而且。你別忘了，你要是殺了人，被、被阮大人查出來的話，不太好吧？”
宋沐言跟她對視了兩秒，忽然一笑：“好呀，聽你的。”
然後真的放開了葛老頭。
她本來就沒打算自己動手殺人，逗一逗這小家夥而已。
小精靈一愣，雖覺得她這麽簡單就答應了怪怪的，還是鬆了口氣，可隨之就聽到了若有似無地呻/吟聲。
她一看，村民們已經撐不住了，他們當中有人為了阻擋濃煙，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鼻，有的太難受自己掐住自己的脖子，最終不是悶死自己就是掐死自己。
還有的什麽都不做，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滾，但這會已經翻不動了，眼看著都快要沒氣了。
“他們，”小精靈呐呐的，“撐不住了.……”
宋沐言跟著掃了眼村民們，還迎合一句：“是的呀。”
小精靈：“……”
她巴巴地看著宋沐言。
宋沐言嗤笑：“你還想我救他們？”
小精靈慫慫地說：“我不敢這麽說，我要這麽說的話，你肯定要罵我聖母。”
宋沐言有些好奇：“聖母是什麽？”
小精靈蔫噠噠的：“這不重要……言言，這可是上百條人命呢。”一下子死上百人，這孽大了去了，這明日村怕是要成為羅刹村了。
“所以呢？可不是我害的他們。”她頂多是冷眼旁觀而已，她盯著小精靈，“你還真同情他們？”
“也不是同情，”小精靈斟酌著詞匯，搓著小手手，“我是覺得，與其讓他們都死在這，讓他們成為你的奴仆，反過來被你驅使，不是更好嗎？”
宋沐言笑了：“我要這麽一幫會拖累我的人做什麽？再者說，我不認為，我今兒救了他們，他們就會對我唯命是從。”
對明日村的這些村民，她看得最透，一個個都是自利鬼，又懶又想得美。
“我有辦法的，我這裏有一樣種子，叫鬼針草，它長出來的‘果實’是一根根像刺一樣的組成的小球。”
小精靈飛撲到宋沐言額間，宋沐言的腦海裏就出現了鬼針草的圖像，這不是隨地可見的，隻要經過就會粘在人身上的“野草”嗎，以前聽說叫什麽婆婆針的？
小精靈告訴她：“雖然它長得像粘球，好吧，事實上它就是，但我給你的種子種出來的鬼針草跟路邊那些野草是不一樣的。”
“哪不一樣？家草和野草的區別？”
小精靈：“……”
要不是確定宋沐言是土生土長的古人，她都要懷疑對方在內涵她！
“按照我的方法，將其黏在人身上，就能讓那人成為你的傀儡！”
宋沐言挑了下眉：“真的？”
“當然！”小精靈挺挺小胸脯。但隨之又有些心虛地對手指，“咳，當然是有些格外的要求。”
“什麽要求？”宋沐言想的是，如果小精靈說的是真的，她哪怕不用來控製這些村民，這東西在今後定然也會有很大的用處！
“首先，咳，需要太陽花，它們得種在有太陽花的地方。”
宋沐言當然知道小精靈口中的太陽花，絕不是平時見的那種，而是她在土地空間裏給她的，說是光明之意，能照明能驅邪，能養身健體的太陽花。
她當時因為“驅邪”，加上本身對光明的抗拒……純是身體上對那種子的排斥，跟她喜不喜歡無關.……所以她沒答應種下。
宋沐言眸色沉沉，顯然不太開心。
小精靈小心地打量著宋沐言的神色，繼續對手指：“我還有很多好種子，有各種各樣的功能和作用，很、很好用的。”
宋沐言睨她：“但都需要太陽花？”
小精靈咽了咽口水：“唔對，而且有太陽花在旁，生命樹也會長得好點，生命樹要是能長出來，對太陽花等其他植物同樣有增益的效果，生命和光是所有動植物都渴求的能源，植物長得好，回饋給生命樹的生命力.……都是相輔相成的。”
她小心翼翼地引誘：“雖然可能或許你現在種植太陽花可能會有些不舒服。可等你習慣之後，不僅以後不會懼怕太陽，還能給你帶來不少好處，怎麽說都是利大於弊的，對吧？”
雖然現在宋沐言可以曬太陽，但總歸是不舒服，最早是有葛老頭給她貼的符紙，多少能抵抗一些烈陽的照射，此外就算她仍不舒服也不被理會，在她改變心性之前，她沒少因為不舒服停下手裏的活而被鞭打。
一番思量後，宋沐言問道：“要多久才能種成？”
“如果生命樹能發芽的話，”小精靈說得戰戰兢兢，她不明白，這明明是好事，她為什麽那麽怵，“它周邊的植物生長速度就能快些，空間土地肥沃，植物種在上頭就會長得快，這樣算起來的話，太陽花十天半個月的就可以了，鬼、鬼針草在太陽花發光時種下去，大概一兩天就行了。”
宋沐言笑得越發溫柔：“十天半個月的，嗯？”
小精靈縮著脖子：“等生命樹長起來，這個時間是可以縮短的。”
“可是就我所知，生命樹現在還是顆種子，芽都沒發呢？”
“等你救了他們。百來條生命，我想應該是可以發個芽的。”
小精靈強撐著說完這句話後，覺得整個大堂異常的沉默起來……村民的呻吟聲也都慢慢停止了，小精靈心裏著急，但怕刺激到宋沐言，隻能按捺著慢慢來。
忽聽宋沐言嗤笑一聲：“真有意思，一群喪天良的人，救了他們都能有那麽大的功德？這世間果然可笑！”
“生命需要敬畏。”
宋沐言聞言，諷笑。
小精靈頭皮發麻，趕緊往下說：“等第一批收成了，回收的種子可以種在村子裏，改善這裏貧瘠的土地，這些村民就是勞動力，將他們從自私懶做改造成勤奮的農民，這些也都是功德啊！我這裏好多種子，也有用來吃的用的，等他們種出來，我們也能賣了賺錢。發家致富不好嗎？”
她苦口婆心的，說完後總感覺不對.……自己怎麽好像往以前看過的種田文裏的種田係統發展了呢？
“你說得倒好。”宋沐言身上的寒意緩了緩，再次看了眼幾乎都沒動靜的村民們，如果不管他們，他們就會這般慢慢地死去。
“行吧，”宋沐言道，“反正我本來也沒想殺他們。”
就這麽死了，也太便宜他們了。
小精靈眼睛一亮：“你、你答應了？”她以為還要勸說好久，還擔心這些村民能不能撐得住。
“我為什麽不答應？”宋沐言看小精靈緊張的模樣，再忍不住地笑了起來，“哎呀，我發現你有點可愛，你不會真以為，我會在意自己救的是好人還是壞人？”
她捏了捏小精靈的臉頰，笑得像有惡趣味的怪阿姨：
“管他們好人壞人，有利用價值就行。”
她早在小精靈說，這些人不死能有功德，讓生命樹發芽，她就已經心動了。
至於救的什麽人……誰在乎？
發現自己被逗弄的小精靈又氣又不敢氣的，很想說，她努力傳達的並不是這樣一種思想，但她幾番掙紮後，她不得不討好地笑：“也、也行吧。”
不管怎麽說，救人總比殺人好，雖然救人者的思想非常惡劣！
小精靈看看村民們，再看看站著沒有動作的宋沐言，小聲地問：“你、你要怎麽救他們？”
“急什麽。這不就來了嘛。”
宋沐言找了塊地躺下，在她閉上眼睛的那刻，門窗就被破開了，在司兵衝進來那刻，外頭蔓延的火焰，和衝進來的濃煙瞬間消失，從來就不曾存在過。
司兵趕緊查看村民的情況，宋沐言感知到有人靠近自己，才緩緩睜開眼睛。就對上了阮南塵古井無波的眼睛。
不管發生什麽事，他好像就是能非常地冷靜。
“姑娘沒事吧？”
宋沐言搖搖頭，然後試著起身，隨之又嬌弱地差點摔倒，阮南塵站在一邊，說是君子避嫌，更似事不關己的高冷，直到看她好像真沒法靠自己站起來，才朝她遞出手來。
宋沐言頓了下。才將手放到他的手中，觸摸到他大掌裏的厚繭子，比起她的手，真的是糙了太多，是常年打仗的手。
她不由自主地緊了緊手指想要攏住他的手，發現不妥才鬆了指尖。
待她站穩後，他便鬆開了她的手，明明應是個冷酷嚴厲鐵血的糙漢子，可從小的教育讓他又有著尋常將/軍沒有的儒俊，還格外的知禮守禮，言行舉止一點都不讓人覺得粗魯。
但這樣的人，會讓想要勾搭他的人非常的頭疼，因為使勁手段，人家就是軟硬不吃，不是不懂，不是太直不解風情，人家是能一眼看透你，不給你任何一點的機會。
宋沐言悻悻地收回手，自己兩手交握在身前。
“姑娘沒事吧？”阮南塵再次問了一遍。
宋沐言搖搖頭，然後微微低著頭：“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是嗎？”阮南塵卻道，“本官倒是查到了些，想來，能夠給姑娘一個清白了。”
宋沐言怔然地抬起頭，她以為定然會問她祠堂今晚發生的事的阮南塵，這會隻讓人把村民們安置好，再把葛老頭抓起來。
滿腦袋都是血的葛老頭，居然還能大聲地朝宋沐言叫喊著：“是她，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是凶手！”
阮南塵不為所動，嚴聲宣告：“我們已經找到了你犯罪的證據，你長期給村民服用一種迷藥做試驗，這幾年已經暗中害了不少村民，近來更是走火入魔變本加厲，殘害村民，被發現後，打算將整個村子滅口。銷毀所有的罪證。
你若是現在安分點老實點，還能多活兩天，若是死不悔改，本官完全可以就地處決你。”
阮南塵哪怕麵無表情，他拔出劍來將劍抵在葛老頭脖子上時，那身煞氣仍可以嚇得葛老頭大氣都不敢喘。
但要被帶走時，葛老頭還是不甘心地喊：“是因為她，我都是因為她跟我說……啊！”
寒光一閃，葛老頭的一截舌頭掉在了地上，葛老頭滿嘴血的慘叫——
然後葛老頭被拖了出去。
宋沐言早已想好應對的對策，可沒想到就這麽……解決了？
她抬頭有點傻地盯著阮南塵看。
阮南塵有所感應地看過來，宋沐言連忙垂下眼眸：“大人，你、你不想聽聽他說些什麽嗎，可能跟這個案子有關？”
“案子已破，沒必要。”
宋沐言：“……”是不是有點隨便？
又聽阮南塵問她：“姑娘開心嗎？”
宋沐言不解地看他。
“對這個結果，開心嗎？”
這是阮南塵第二次問她這個問題了，上回她很直白地說開心，毫不掩飾她對這個村子的恨意。
現在……
“開心。”她比上一次平靜得多。
“那便好。”
然後他讓司兵先送她去休息。不讓她再參與進這個案子裏。
宋沐言懵懵地回了她住的地方。
送她回來的就是原本看守她的那個司兵，宋沐言聽其他司兵喊他小武。
宋沐言現在跟他也算熟了點，就在屋子門口直接問了：“你們都查到了什麽？”
小武是個看起來很正直的小兵，笑起來有點憨：“都查清楚了，確認凶手就是那姓葛的老頭，他這些年可沒少害村民，最近他好像在研究一種讓人永生的東西，就在那三個死者身上做試驗，又被吳大田的老娘發現，他擔心那位老嬸大嘴巴告訴全村的人，就想全部殺了滅口。
他今晚先把村民們都召集起來……他在這個村子裏很有威望啊，他一下令，村民們就全到了，大家長期服用了他給的藥，被他引發了幻覺，你應該是來的時間短，藥效沒起作用，所以也沒進幻覺太深，所以才沒事。”
宋沐言覺得不對：“你們沒發現這裏麵有很多不能解釋的嗎，比如他為什麽手段突然變得激進？比如你們晚上趕到的時候，他怎麽會那副樣子？還有我，我又為什麽……”
小武憨笑：“哦，估計是有村民發現不對，清醒的時候找他算賬打出來的吧？”
宋沐言直麵望著他，她可不覺得阮南塵和這位小兵會是那麽“隨便”的人。
小武被這麽看了，還是和氣地笑著：“小奴姑娘，以前，我們將/軍，啊，現在應該說是指揮使大人了，他以前曾告訴我們一句話，他說，他喜歡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莫大的冤屈，也沒有自己親手解決來得痛快。當然了，殺人肯定是不對的，所以怎麽報仇還是要斟酌，畢竟怎麽樣的後果還是要自己背負的不是？”
宋沐言怔怔的……
小武：“小奴姑娘，凶手已經伏法，你的新生活剛要開始，以後都會好起來的。”
宋沐言進屋後，都還沒緩過神來。
她知道阮南塵肯定知道些什麽，但沒想到他早就看得那麽透，這兩天看似無所謂，實則推動了一切，造就了如今對她來說算是最好的結局。
如果她不是宋沐言，隻是一個普通的被迫害的姑娘，或許真能重新開始。
她想到他問她：
“對這個結果，開心嗎？”
“開心。”
“那便好。”
宋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