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錯了就要受罰
馮夫人心裏苦，她以為女兒是不知道的，沒想到女兒什麽都清楚，女兒發瘋，除了遭受到的罪孽，何嚐不是因為對父母的失望，對她這個母親的失望？
女兒說要跟逐大師參加花燈節。
那麽怕人的女兒怎麽會想跟人群擠在一塊？隻能是她的複仇計劃開始了，馮夫人一查，果然發現女兒已經先一步知道那三人的動向——馬修三人也是有名的混混，馮玉琳都不用去打探他們的動向，就讓人想辦法給了三人一張酒館的“活動券”，可以憑借那張券在酒館裏喝多少多少酒。
三個混混可不得樂嗬嗬地去喝酒了？
馮夫人想到女兒鬱結憤恨卻無法發泄。隻能把自己逼瘋的痛苦，想到女兒若真的孤身犯險，事情敗露更糟糕，想到女兒難得清醒了。卻是對一個外人那般依賴，看她這個母親的眼神則全然陌生和應付。
如果殺了三個混蛋能讓女兒徹底好起來，也不用女兒犯嫌的話……馮夫人下了個決心。
在馮玉琳把馬修三人引過來時，在巷子裏先遇到了馮夫人。
最後是，馮玉琳充當李生，跟在馬修和張豪身邊，在巷子裏團團轉找不到路，作為異士裁縫的傳承者。這點並不難，布一裁，路就變，花布迷了眼，找不回去很正常。
而馮夫人，就趁這個機會，先殺了李生。
後麵又當著馬修的麵殺了張豪，逼瘋馬修。
馮夫人渾身像散了力氣般，垮著肩膀坐在那，慢慢地講述完犯罪的經過，她緩了會才抬起頭看著阮南塵：
“我女兒，一直都很乖，我總怕我們的身份被知道，總是教導她一言一行都要規範，不能冒失，不能隨便跟人玩鬧，就怕她稍微忘形把自己暴露了，可等我回頭想想，發現她從沒有過小孩應該有過的快樂，她把自己束縛在了我給她製定好的框架裏麵，她原就過得苦，還要遭遇這些事情！阮大人，我願意承擔一切罪責，可千萬千萬。別讓人知道我們是異士，否則一旦被抓進獄影司，我倒沒什麽，可我女兒……她不該再承受這些的……獄影司，那是所有異士的地獄！”
阮南塵冷冷淡淡：“她害死了無辜的孩子。”
“那是她不清醒！”馮夫人著急地往前傾身，“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她真的不知道嗎？”阮南塵看向仿佛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馮玉琳。
站一旁一直事不關己的宋沐言突然喚道：“玉琳！”
馮玉琳一震，隨即笑了起來，從低笑到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琳兒……”馮夫人心疼地看著她。
馮玉琳突的止住了笑，慢慢地轉過頭來，神情是冷絕的，冷靜。絕然，她對馮夫人說：“你知道，我要為自己報仇的事，是故意透露給你知道的嗎？”
馮夫人微微睜大眼睛。
馮玉琳扯開嘴角：“因為我真正想要報複的，是你，和爹！”
馮夫人愣愣的，馮啟正反應過來後差點跳腳：“你這不孝女，你說什麽呢你！”
馮玉琳轉頭對上馮啟正：“我說什麽？我說得不對？真正讓我恨的，是你們！”
她站起來，朝馮啟正走去：“別人對付我，恨我，那都是別人。可你是我爹！是我爹！你明知道那三人是誰，可還能讓他們快快樂樂地在外麵生活，卻要反過來戕害我？是我做錯了什麽，我做錯了什麽！！”
馮啟正被她喊得倒退，可馮玉琳突然加速，一把抓住馮啟正的領子，然後手像刀一樣劃過去，馮啟正的領子就裂開了。把馮啟正嚇得以為自己要人頭落地了！
“哈哈哈哈……”
看馮啟正差點嚇尿的樣子，馮玉琳再次大笑起來，“你女兒和你夫人都殺了人，我看你這個戶部侍郎還能有什麽麵子，哈哈哈哈……”
馮啟正又氣又怕，一時竟罵不出話來，隻能瞪圓了眼睛瞪著他女兒，這或許也是他第一次這麽認真仔細地看他女兒，卻覺得無比陌生，好像從不認識！
“她看似瘋得厲害，其實極度清醒，”宋沐言淡淡地對有些傻了的馮夫人說。“但清醒讓人痛苦，所以她也是真瘋，可瘋，不代表她就沒有自己的思想。沒有了感覺，她一直都知道，您和馮大人在做什麽，而你們的每一次選擇。都是放棄她。”
沒有一次，是真的為馮玉琳考慮過。
“我隻是害怕，”馮夫人跌坐在地上，“害怕被發現身份，一直都不敢……”
她也是在宋沐言的提醒下才知道，女兒一直都清醒地承受著所有的痛苦。
等她終於想為女兒豁出去了，卻已經來不及了。
可馮夫人現在唯一不後悔的，還是殺了李生張豪，逼瘋馬修。
“所以，”宋沐言看向馮玉琳，“她殺了蔡夫人的孫子，是故意的。”
還有小何，要不是她剛好去了馮府，小何也早沒了。
馮玉琳聽了宋沐言和母親的話，轉頭與宋沐言對上，她歪歪頭。朝宋沐言伸出手。
宋沐言走向她，馮玉琳看看宋沐言的肩膀：“你傷好了嗎？”
語氣聽起來跟尋常人一樣。
宋沐言也正常地回她：“沒事，我好得快。”
馮玉琳笑了笑：“你是為了我那小侄子來的嗎？”
“是為你來的。”
馮玉琳聽了很開心，她上前一步擁住宋沐言，在宋沐言耳邊悄聲說：“我知道你在利用我，但沒關係，你是唯一很溫柔地哄我，照顧我。哪怕說假話來安慰我的人，和你在一起很開心，我從來，沒有這樣過……”
她從來沒有好好地跟一個人撒嬌過。
宋沐言舉起手回抱她。
“能報仇，真的太棒了！”
宋沐言：“你高興就好。”
“當然，我還知道了你的一個小秘密。”
在宋沐言想問時，她又放開了宋沐言，轉向了阮南塵：“我殺了一個孩子，傷了一個孩子，我認。”
她在極端的痛苦下，折磨一個孩子來抵償那無法發泄的痛苦……但這些都不是理由了。
李生他們犯錯了，所以被她娘殺了，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那她也理應這樣……
“你認什麽認！”站在阮南塵身後的馮啟正被氣得跳腳，“我到底做了什麽孽，娶了你娘，還生了你！這是要毀了馮家啊，你你、你們這喪門星……”
馮玉琳突然看向他，讓馮啟正硬生生地閉了嘴。
馮玉琳對著他一字一字地說：“做錯了事，就要接受懲罰的，這是規則，爹。”
馮啟正在那瞬間，渾身發軟。
阮南塵適時地開口了：“既然你們都認罪，那明天就好好想想，怎麽好好說說你們的犯罪過程。”
馮夫人回過神，神情疲憊地對阮南塵磕了個頭：“謝謝阮大人。”
哪怕被處斬，也比進獄影司的好。
她承了阮南塵這個情。
阮南塵又問馮啟正：“馮大人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馮啟正還能說什麽，讓阮南塵當什麽都不知道，放了他妻女？人家願意瞞下他妻女是異士的身份就已經很通情達理了！
最後，馮啟正也隻能臭著臉朝阮南塵拱手：“麻煩阮大人了。”
隨之，他便甩袖，當先離開了牢房。
當務之急，是趕緊準備準備，好應對等明日案子“審訊”後，會發生的一切事宜，無論如何，他都要保全馮家。
馮玉琳看著父親離開，冷冷一笑。
她爹確實該好好回去準備準備，多的是事等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