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她想要的是解脫
巫師曾經是個紅娘，在眾多紅娘裏，雖然比不上程書與，但還算不錯。
可有一天，婚姻成了井陽鎮的禁忌，紅娘自然也被大家避諱，無奈之下，他被迫做了一名巫師。
但他並不是真的巫師，他以前做紅娘時，也不過是靠著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去撮合，而井陽鎮最需要的是解除詛咒，在此之前他們都沒什麽別的願望。巫師好像也沒什麽作用？
他做紅娘之前，也就是他小時候學過雜耍，後來井陽鎮姻緣紅火才跟著做紅娘。
他用一些小把戲，把自己包裝成天神轉世。當然，他是悄摸地搞。
以前做紅娘時自己弄了個班底，就是一群小弟幫他探查那些男男女女的事，好方便他去忽悠。
現在這幫小弟再次發揮了作用，比如想要再娶又不敢的趙家。
巫師某一天晚上“降臨”了趙家，神神叨叨一番，又做戲法飛天神隱的，讓趙家信了他。然後第二天就上門請巫師幫忙，然後就胡亂地搞了一場假ming婚。
連巫師都不知道，他做的這些能不能成功，但他總得賭一把，鎮民了隻知道躲起來，想著今天沒被詛咒就好，被詛咒的就更不敢出門，他們哪會去想，這麽下去，整個鎮子遲早都要毀滅？
巫師倒沒那麽大義，他就想找到一條謀生的路，如果這場假ming婚能蒙混過去，以後他不僅可能以此謀生，說不定還能找到離開井陽鎮的方法。
但瘋女人出現了。
雖然最後將失敗都歸在瘋女人身上，可巫師並不清楚，如果瘋女人沒出現，趙公子是不是仍會被詛咒，第一次試驗失敗了，其他對此有想法的也不敢再冒頭，他沒有第二次試驗的機會。
但他參加程書與和宋沐言的婚禮當天，偷聽到了關於婚師的事。
異士他是知道一點的，但不是很清楚。
但這麽多年，所有異士都潛伏著不敢露麵，想來也沒什麽可怕的。也就仗著有特殊的能力才在這攪風攪雨吧？
異士婚師，針對的是結婚過的男女，婚姻上的背叛才能被她詛咒懲罰，可巫師光棍一條，怕什麽？
可如果殺了婚師，他在舉辦一場成功的婚禮，他就能對外說是他與天鬥，鬥贏了，再沒有詛咒了。
然後他就能就此揚名！
他也算是為了這個鎮子做了貢獻，是這裏的英雄，被供奉為天神不為過吧？
“我有什麽錯，”巫師麵目猙獰地往前撲。被人按在原地，他仍不甘心地瞪著上頭的阮南塵，“我除去了婚師，這個鎮子就太平了，我是為了整個鎮子！”
外頭圍觀的人竊竊私語，似乎也在對此事爭議起來。
“根本沒有什麽婚師。”
阮南塵的聲音不大不小，甚至算得上平穩，可卻十足威嚴地傳進所有人的耳裏，吵吵鬧鬧的聲音因此停歇，現場很快就安靜如雞。
阮南塵在巫師愕然且不信的眼神下，不緊不慢地往下說：“當時你已被趕出去，怎麽可能聽得清楚。你全然聽錯了，什麽婚師，怕是你自己幻想出來的。”
“不，不是，你胡說！”
“如果真有你說的什麽婚師，能詛咒整個鎮子的，又怎會是小宅子裏隨時會被抓去陳塘的女人？那該是天上的仙女，豈是你隨隨便便就能殺死的！”
阮南塵故意誇大婚師。反正百姓們根本不懂什麽是異士，有法術的人不是妖魔就是天神。
他們都覺得阮大人說得對！
能詛咒整個鎮子的“人”，怎麽可能是他們平時看不上眼的一個非常普通的婦人？還能被人輕易地殺死？
倒不如說巫師自己發了瘋，殺死了無辜的婦人。
而雖然沒有動手，卻漠視並任由發生的兩婦人的公婆，也著實可恨。
顧西公婆的一位表哥也剛好在這，這位表哥明顯明事得多，他對著顧西的公婆搖頭歎氣：“你們啊……好好的兒媳被你們害死，你們還很得意是嗎？你們就等著吧，有你們受的了！”
巫師還想繼續辯解，他確認自己沒聽錯，可外頭的各種罵聲掩蓋了他的妄圖辯解的聲音。
“本來我們就難了。你還把她們殺了，萬一詛咒更嚴重怎麽辦？”
“他以前就不學好，後來不知道從哪學的一套神神叨叨，還去騙人。也不知道趙家和李家（顧西夫家）怎麽想的，竟然會信了他？這下好了，看他們以後怎麽辦！”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他是這個鎮子的英雄，他是為了救大家的啊！
他不甘心，這些人都是傻子！
卻聽阮南塵問他：“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你確定你殺的人是婚師嗎？”
“我當然……”
“那為什麽你連殺了兩人？”
巫師突然愣住。
“因為你不確定，你根本不知道誰是婚師，你不知道現在死了的趙家媳婦和李家媳婦究竟是不是婚師，將來你還可能殺更多的鎮上的婦人，是不是要殺光了，才能證實，你說的是真的？”
阮南塵無波卻威嚴的聲音，每個字都好像打在巫師的心上，他愣怔了好久，然後往後跪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直到後來關在了牢裏，他才後知後覺地想阮南塵說的不對，如果他們將婚師是誰告訴他，他根本不用殺整個鎮子的婦人。
可他當時被阮南塵震懾了一般。竟被套進了那話裏的陷阱裏，再沒有翻盤的機會。
——
縣城的衙門來了人，將巫師帶走了。
至於兩個受害婦人的公婆倒沒有被處置，因為他們真正艱難的正等著他們。
案子破了，剩下的都交給了縣城的衙門處理，宋沐言要跟阮南塵回去了，就去跟陳大姐告別。
陳大姐至今都沒搞清楚她和程先生、阮大人之間的愛恨情仇，隻能勸她。要跟自己的夫君好好過日子，夫妻倆都要忠誠、互相扶持，日子才能和和美美的過下去，這井陽鎮就是最好的例子。
雖說被詛咒大多是男子，但也是有不安於室的女子被詛咒的！
宋沐言在心裏把程書與罵了八百遍，虛心地應著陳大姐的話，順便討回她寄養在這裏的雞兄。
走前，宋沐言看著陳大姐還算平和，但眉眼仍然被喪氣侵蝕了不少，她便對陳大姐說：“這裏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是嗎，”陳大姐好像真信了這麽一句沒有分量的話似的，笑得眉眼慈祥，“那是最好了。”
然後宋沐言就被阮南塵帶走了。
他倆帶著一隻雞，一路走出井陽鎮，然後在一片林子裏，遇到提前出來並等著他倆的程書與和顧西。
不過這兩人並沒有站在一處，顧西在更前頭一點，盯著穿過葉子跟星星一樣的點點陽光看，像在發呆，程書與則看著顧西。
阮南塵和宋沐言過來時，顧西也沒動，隻有程書與迎過來。
他看著宋沐言的眼神充滿了古怪：“我到現在都不明白，她為什麽會聽你的？”
宋沐言看向被點點陽光照耀著的顧西，對方安安靜靜的，哪怕身穿著最樸素的衣裳，也仿佛閃耀著光輝，那種光輝，是新生。
“你想要娶我，以此來讓她報複你，希望她複仇後能夠放下一切。”宋沐言說到這，笑了笑，“但你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不是複仇。”
“不是複仇？那她想要什麽？”
“解脫。”
顧西會瘋魔，是因為她看不到希望，她作為一個嫁了的婦人，無論丈夫如何虐待她，她都無法逃離，她困在了那裏，她以為自己要一輩子活在無望的黑暗裏，便隻能讓恨來讓自己好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