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我會帶你回家

  言曦劇烈喘息胸口就會特別疼，所以她不得不讓吸入和呼出的每口空氣都保持平緩。


  她壓下自己激動的情緒，看親昵的坐在床邊摸自己頭髮的戟羽寒。


  戟羽寒此時像只……溫柔大型野獸，他的體溫像動物厚厚的皮毛，他強悍的氣息蟄伏下來，而能瞬間決定人生死的手輕柔的撫摸著她的頭，偶爾會在她臉上流連忘返。


  言曦像被大型野獸用舌頭舔舐般，即使是這個時刻仍然害怕他會突然間咬自己，所以她不太敢造次，眨著水汪汪的眼睛驚恐又小心翼翼的看他。


  長官好不對勁！


  戟羽寒再次將她偷看的行為抓個正著。「有話就說。」


  言曦抓住他放在臉側的手。雖然她感覺自己快要掛了，但還是不想承受他帶給自己的壓力。


  戟羽寒也沒掙脫，仍由她握著。


  言曦看手指修長有著薄繭的乾燥大手，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后，抬頭看他，鼓起勇氣問：「你爸說的離婚……是怎麼回事？我們，我什麼時候結的婚啊？」她這個當事人怎麼不知道？

  原來是這事。


  還以為她會向自己表白的戟羽寒說不上失落，但總有些可惜。「這事我們回去再說。」


  「現在不能說嗎？」


  「回去說也一樣。」


  言曦垂頭想了會兒，便瞅他。「那你為什麼老親我？明明有些時候不需要演戲，就像這次一樣。」


  戟羽寒抽回手，幫她拉好被子。「你慢慢想，我不急。」


  「可是我怕我會想不明白。」


  「你會有時間想明白的。」戟羽寒這話說的毋庸置疑。


  言曦張了張嘴，沒有再說什麼。


  她相信戰友及長官，也相信自己，可仍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活下去，活多久，她已經感到身體的力量在一點點流逝，她感到了寒冷，所以很喜歡戟羽寒在自己身邊，這樣她就能吸取他身上的溫度。


  沒多久，尼泊爾跑著回來了。他穿著短褲依舊滿頭大汗，這讓言曦有些羨慕。


  尼泊爾一刻沒停，熟悉又迅速將血槳的吊針掛好，就對戟羽寒講：「去拿點水來，我有給她配一些止痛和退燒藥，吃下去會讓她舒服些。」


  僅僅是舒服些，而不是會好一些。


  戟羽寒去打了些開水，用杯子一次次將它過濾成溫水才喂言曦吃藥。


  尼泊爾已經在言曦手臂上紮好吊針，他解開壓脈帶，就細心細緻的去檢查她的腿。


  尼泊爾看石膏破列地方，以及骨頭斷掉的位置，臉拉得老長。「你的骨頭錯位了，我需要重新矯正，這過程可能會有些疼。」尼泊爾又從藥瓶里拿出幾顆膠囊。「這是止痛藥，比不上麻醉，但比沒有要好。」


  言曦搖頭。「既然沒什麼效果，那就直接來吧。」


  戟羽寒也對尼泊爾講：「我們可能沒那麼多時間等藥效起作用。」


  尼泊爾看女孩堅定的眼神，最後妥協的同意了。


  戟羽寒問：「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嗎？尼泊爾醫生。」


  「你可以幫我一起把她腿上的石膏拿掉嗎？現在它一點都幫不到她，只是她的負擔擺了。」


  戟羽寒想都沒想，幫著尼泊爾把女孩腿上的石膏拿掉，在他要把言曦錯位的骨頭矯正過來時，坐到床邊抱住女孩。


  言曦緊緊的拽住戟羽寒衣服，咬緊被子。


  尼泊爾治療這麼一位破碎不堪的女孩，縱使他行醫經驗豐富，也還是忍不住手抖。他握住女孩纖細卻又布滿傷痕的腿講：「我要開始了。一、二、三！」


  「啊！——」尖銳的慘叫聲被一隻手捂住，同時也被那嘴咬住。


  言曦一直挺能忍的，她這次不知道是正直的醫生真是在三那一刻動的手，還是此時神經太敏感，她疼到無法自控，脫口而出的慘叫絕對不是她的本意，就像她咬住嘴上的手一樣。


  言曦嘗到了血腥味，等理智慢慢回歸，她才抖著唇鬆開牙。


  戟羽寒沒管鮮血直流的手，對尼泊爾講：「不用擔心她，快做你的事！」


  「好，好。」尼泊爾抹了下頭上的汗，用帶來的鐵板進行外固定。


  尼泊爾綁好最後一道繩子講：「她的右腿傷的比較嚴重，又反覆的錯位過，如果不想終身殘疾就別再動它了。」


  之前尼泊爾還是說最好不要劇烈運動，這下是乾脆別動了，可見言曦傷的有多嚴重。


  尼泊爾抬頭看了會兒女孩，重重嘆了口氣，把瓶瓶罐罐從藥箱里拿出來放桌上，對男人講：「這一包血漿是五百毫升，另外我還拿了抗生素和營養針，如果你們有時間的話，等這包血槳完了就替她換上。」


  戟羽寒點頭。「謝謝。」


  尼泊爾背起藥箱，準備走的時候反頭看女孩。「伊日在斯諾安受了傷，傑西的營地又受到重創，我可能要隨時出發去照看伊日大人，你自己……多保重吧。」


  言曦吃了葯，又打了吊針，終於有點病人弱兮兮的樣子了。她對尼泊爾說了句謝謝，又提醒他：「尼泊爾，現在那裡很混亂，你如果去了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我會的。」尼泊爾走了。


  戟羽寒把許進錦叫回來，讓他去幫言曦買些食物來。


  許進錦是直接去買的東西，等他進房時只看到虛弱的言曦，以及桌上的大堆葯。


  言曦也在心裡慶幸，許進錦回來的時候長官已經收拾好了一切。


  戟羽寒看到許進錦就講：「把飯給我。」


  許進錦把飯給他，同時告訴他最新消息。「蒼龍，兔子和小花小鳥正在往這邊趕，估計不出十分鐘就會到。」


  戟羽寒嗯了聲，坐床邊喂女孩吃東西。「你也去吃點東西，等他們到了我們就出發。」


  「我順道多買了一些，蒼龍，你也吃點吧。」許進錦把一袋子食物放桌上，拿了兩個餅乾和一瓶水靠窗戶邊上吃。他一邊吃一邊注意外面的動靜，偶爾回頭看到長官那麼細緻的喂言曦吃飯，有股說不出的感覺。


  龍牙這麼脆弱的一面，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可長官這麼溫柔的一面，也是他們從未見過的。


  許進錦將半個餅乾一口塞進嘴裡想：或許是因為007太慘了，所以長官才連帶變得溫柔吧。管他呢，現在離開這裡才是最重要的事。


  言曦長這麼大，只記得幾歲感冒快咳掉她半條命時讓媽媽餵過飯。現在戟羽寒來喂她，她感到無比的彆扭，可她手上扎著吊針，剛剛又疼到虛脫，實在沒力氣去拿勺子了。


  是的，勺子。


  許進錦擔心言曦不方便吃飯，特意買的勺子，可他不知道現的007拿不住筷子，更拿不了勺子。


  戟羽寒一點不著急的喂女孩吃完飯，丁勇和王剛還有謝銳城就來了。


  丁勇他們在阿爾法的三叔那裡拿了武器，便又轉回去把那些追殺他們的敵人幹掉，才匆匆忙忙的趕來這裡。


  丁勇、王剛、謝銳城向戟羽寒打了招呼，就都問言曦怎麼樣。


  言曦此時情況並不好，毫無血色的臉，打著血槳的點滴，另外桌上還有大堆葯。


  丁勇他們不是軍醫，可每個人對這些都懂一點，他們一眼便看出那些是什麼葯，所以很擔心言曦會撐不住。


  言曦剛花了很大精力吃完東西，此時不想說話，只搖了搖頭。


  戟羽寒替她講：「她沒事。你們情況如何？」


  丁勇擔憂的看了眼言曦才講：「之前追殺我們的是這一帶無組織恐怖分子，他們是收到傑西的指令，說抓到女孩有重賞，才會對我們窮追不捨，現在他們已經全被我們解決了。」


  戟羽寒點頭。「現在離天黑還有半個小時，我們立即啟程，趁著天黑之前離開伊日城。」


  丁勇遲疑的問：「蒼龍，我們去哪裡？」


  「去基地。」


  「可……」


  「管不了那麼多了。」戟羽寒掀開被子，抱起床上的女孩。「色狼，幫龍牙拿血包。小鳥，把桌上的葯帶上。」


  「是！」


  許進錦取下床頭輸了一半的血槳包，瞧穿著長官外套的言曦，心想：現在長官你看著更像色狼啊？

  丁勇見大家都準備好，和王剛兩人拉開門出去。


  王剛拉開門，丁勇側身出去就看到門外站了一個男人。


  男人看到出來的丁勇也嚇了跳，正著急的解釋什麼。


  在這裡不便開槍。丁勇一招擒住他雙手，就按著他腦袋將掙扎反抗的人推進門裡。


  因為突然出現的人，門裡的人都暫停了動作。


  而男人看到幾個拿著槍的人，立即大叫：「不要開槍不要開槍！」


  「閉嘴！」


  「我不是壞人，不要開槍，我是來幫你們的。」


  「操你媽的，快給老子閉嘴！」丁勇用槍頂著他，威脅他。


  可男人似乎很害怕，一直不停的嚷嚷。


  兩人好一陣爭執，最後丁勇一拳把人打翻，才結束無休止的吵鬧。


  那人被丁勇打破了嘴，他害怕的伸手捂住頭，就在口袋裡掏什麼。


  丁勇他們迅速警惕起來，對著他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那人被打得哇啦啦大叫。


  他叫得越大聲，丁勇他們就打得越狠。可丁勇打得更狠，更痛的男人就叫得更大聲，如此循環。


  戟羽寒等他們把人打得差不多了，就叫住因保持高度警惕和極度危險中而神經愈加敏感的大兵們。


  丁勇他們收手，看地上縮成一團的男人。


  戟羽寒問他：「你是什麼人？」


  那人微微挪動了兩下，終於有機會將攥在手裡的東西給他們看。


  丁勇一把奪過他手裡的東西交給戟羽寒。


  戟羽寒看了下帶血的徽章，轉身把女孩放回床上。「兔子，把人扶起來。」


  他用的是扶這個字。


  丁勇便猜到他可能是自己人，但一點沒愧疚。


  他們可是在危險重重的A國，剛剛才解決掉一波恐怖分子，便見他在門外鬼鬼祟祟的，這不是欠打嗎？


  戟羽寒把徽章還給他，也沒為剛才部下的粗暴事情道歉，直接問他：「你來是有什麼事嗎？」


  被打的男人似乎也沒期望他們道歉，抹了把臉上帶血的汗就講：「是上頭叫我來協助你們的。」


  「我問你有什麼事嗎？」


  聽他不耐的語氣，那男人連忙點頭。「你們現在是不是準備離開伊日？」


  這不是廢話？

  見他們個個不善，那男人立即講：「你們不能就這麼出去，蒂夫的人正在外面找你們。」


  戟羽寒聽到這話眉頭一皺。蒂夫那個喜歡戰爭的瘋子，要是發現自己又騙了他，肯定不會輕易擺手。「你有什麼辦法嗎？」


  那人點頭。「你們穿這身衣服太扎眼了，我給你們準備了當地衣服。你們喬裝打扮后就坐我的貨車出去。」


  丁勇看戟羽寒，在他點頭后催男人。「還不快去拿衣服！」


  那男人連忙點頭走了。


  見男人出門，丁勇同王剛使了個眼色。


  王剛便和男人一起去。「喂，你叫什麼名字？」


  那男人戰戰兢兢的。「我叫老虎。」


  「切。就你這樣子還叫老虎？老貓還差不多，一隻跑不動又沒有爪子的老貓。」


  老虎憤憤的想反抗，可看身材不高大卻非常結實的大兵，喪氣了，反抗的講：「我又不是特工！」他只是個小小的情報員而已！


  戟羽寒等老虎和王剛拿了衣服回來，幾人便都換上當地的服裝，等他們換完才想起房間有個007。


  此時A國還比較熱，加上當地衣服都比較厚比較繁雜，丁勇他們是脫到只剩下T恤和褲叉的。


  穿好衣服的丁勇和王剛還有謝銳城三人尷尬的轉頭看言曦，發現她正睜著圓遛的眼睛看他們。


  言曦見他們看自己，虛弱的咧嘴笑。「你們身材真好啊。」


  戟羽寒：……


  黑著臉的戟羽寒把他們趕出去，拿了套純白的衣服走向女孩。


  言曦想到自己的慘境，立即抓住褲子緊張講：「蒼龍，我的不用脫！我不怕熱！」正等她想把自己說慘一點時，就看到嘩一下展開的雪白布料從天而降，把她蓋個嚴實。


  戟羽寒直接把衣服套她身上，把她裹得嚴嚴實實。


  一路上都是他抱著她，他當然知道她體溫偏低的事，同時他也非常清楚是什麼原因造成的這個事情。


  戟羽寒找了根繩子給言曦當腰帶，把寬大的衣服綁住，才開始換自己的衣服。


  這下言曦反而不敢抬頭看他了。


  啊，看一群人，跟單獨看一個人，這感覺不一樣啊！


  戟羽寒換好衣服，重新抱起她講：「龍牙，相信我，我會帶你回家。」


  「……嗯。」她信，即使他沒有把哥哥帶回來，她也還是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