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真相
偌大的南京城裡處處可見屍體,各類救援會的義工們就連推著小推車收斂死屍的時候都要小心翼翼地盡量避開日軍行動,因為保不準什麼時候,迎面而來的日本兵就會心
生殺意,肆意奪取他們的性命。以拉貝為首的南京安全區國際委員會的外國人們不斷向日軍抗議,他們中的許多人甚至搬上椅子坐在安全區門口,以阻止日軍進來搶人。與此同時,他們不斷利用各種渠
道將南京城裡發生的事傳出去,把一副副慘絕人寰的照片發給國外各大媒體。照片一經刊登,立馬在國際上掀起極大輿論,歐美各國紛紛指責日本政府,許多民間組織也開始譴責日軍暴行。更有甚者,有民眾自發組織起遊行示威,要求本國政府對
日本進行制裁。隨著世界範圍內的輿論持續發酵,東京當局不得不作出回應,要求駐守南京的日軍嚴守軍規,不得侵犯平民。日軍開始有所收斂,不再公開在安全區強姦、殺人,安全區
的夜晚平靜了許多。
然而,在安全區外,殺戮仍在持續。白天,日軍們將俘虜一批批押到水邊就地處決。晚上,由於那位神出鬼沒的「羅賓漢」出沒,日軍不敢輕易造次。
但總有人覺得厄運不會落在自己頭上。離安全區不遠的一幢廢棄宅子里,十來個日本兵正圍著個年輕姑娘發泄獸慾,姑娘凄慘的叫聲在死寂的夜裡分外刺耳。那些日本兵卻全然不當一回事,紛紛解開褲帶在旁
邊候著,嘻嘻哈哈地看著姑娘掙扎,時不時還在她瘦弱的身軀上補上一腳。
突然,一個重物倒地的聲音在房子內響起。在場的日本兵齊齊向聲源處看去,只見站在隊尾的日本兵已經倒在地上,脖子上還有個汩汩流血的小孔。所有人都知道「羅賓漢」出現了,一時間屋子裡充滿嘰里呱啦的叫聲,日本兵們甚至連褲子都來不及提起來,就手忙腳亂地拿起武器朝四周胡亂掃射,槍聲像鞭炮一樣連綿
不斷地響起。
好幾個日本兵被自己人打中手腳,倒在地上哇哇亂叫,還有的在慌亂中跌倒在地,撞得頭破血流。
就這麼一會兒工夫,又有幾個日本兵倒在那道藍色的怪異光線下。有個一直躲在暗處的日本兵發現了藍色光線的來源,正是窗戶外面的一個死角,每隔一段時間就有個黑影從那裡冒出來,藍光正是從黑影手裡那把造型怪異的手槍里冒出
來的。發現異常的日本兵也不聲張,悄悄地給槍上膛,趁著同伴亂成粥時瞄準那個角落,當黑影再度出現,他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只聽得一聲悶哼,窗外有東西重重跌倒在地
。
那日本兵心中一喜,知道自己已經得手,便立馬從藏身處站起來,邊朝外面跑邊給槍上膛。
房裡剩下的三四個日本兵也都聽到了那聲悶哼,又見到同伴跑出去,心知有情況,便立馬提起褲子拉過槍就跟上去。
黑影胸部中槍,明顯拖慢了逃跑的腳步,幾個日本兵雖然在剛剛那場混亂里多多少少掛了彩,但都沒有傷筋動骨,因此速度比黑影快得多。
槍聲在空曠的街道上接二連三地響起,黑影雖然身負槍傷,但一直呈S行跑動,因此躲過了日本兵的槍擊,甚至還抽空回身朝追兵開了幾槍,撂倒兩個追兵。
負傷加上S行跑動導致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就在日本兵以為即將抓住黑影時,他一個縱身,躍進了安全區。
三個日本兵相互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地跨過安全區的提示牌,繼續朝黑影追去。
追逐過程中日本兵不敢再隨意開槍,這裡畢竟是安全區,一旦引來那幾個外國人的注意,他們沒辦法跟上面交代。黑影則毫無顧忌,因為他的武器不會發出任何聲音。
此消彼長之下,追兵頓時處於劣勢,沒過多久又一個日本兵倒地而死。
剩下的兩個日本兵見勢不妙,知道不能再縮手縮腳,索性拉開槍栓朝黑影射擊。
碰碰兩聲槍響過後,黑影不但沒倒下,反而三兩下轉進一個小巷子里沒了蹤影。
巷子里一片漆黑,看不清楚具體情形,不知道有沒有埋伏。兩個日本兵猶豫片刻,想起司令部對抓住「羅賓漢」之人的巨額賞金的誘惑,終究還是鼓起勇氣追進了巷子。胡蝶一整晚都心神不寧,杜蘭德不知道又去了哪裡,現在還不見回來。他最近似乎經常這樣神龍見首不見尾,問起來就說是太壓抑,出去走走。可這兵荒馬亂的,他去哪
走?再多問,他就不說話了。
如今又是不見人影,她怎麼睡得著覺,索性在客廳里漫無目的地轉著圈。這間宅子位於美國教會旁邊,屬於安全區範圍。教會裡畢竟地方太小,沒辦法收留太多人長住。在日軍不再隨意進入安全區行兇後,教會裡的人就把難民們分流到附近的
房屋裡居住。
教會的人一直默認胡蝶和杜蘭德是一對,因此分房的時候也把他倆分到一間房。杜蘭德自是不會反駁,胡蝶也沒說什麼,因為她在醫院事忙,很少回來。
沒想到今日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杜蘭德又不在家。都快到凌晨一點了,他到底去了哪裡。
兩聲突兀的槍響驚得胡蝶渾身一震,難道是日本鬼子又跑進安全區行兇?她忙不迭地打開院門,想探個究竟,沒想到門剛打開,一個黑影就撲進來,倒在地上。
後邊有兩個日本兵嘰里呱啦地舉槍追過來,黑影在地上滾了一圈,順勢開槍,無聲的光束閃過,兩名日本兵中槍倒斃。
借著房裡昏暗的燭光,胡蝶已然看清黑影的相貌,她驚呼出聲:「阿杜!」
杜蘭德捂著胸口的傷,見追兵全部倒下,才長吁一口氣,對驚訝的胡蝶說到:「快把屍體藏起來!」說完,杜蘭德再也支撐不住,昏了過去。胡蝶知道輕重緩急,當下也顧不得安頓他,急急跑出門去,費力地將兩具屍體拖進門。拖行過程中,她無意中看到屍體上的傷口
,心中頓時如擂鼓。
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待藏匿好屍體,胡蝶才折返回來查看杜蘭德的傷勢。不看還好,一看把胡蝶嚇一跳,他整個胸口都被鮮血染紅,日本兵那槍打中了他的肺部,好在子彈已經穿胸而過,沒
有滯留在他體內,省去了取子彈的麻煩。
胡蝶使出吃奶的勁才把杜蘭德扶上閣樓,又拿出紗布止血藥給他包紮好。包紮過程中她的手一直在發抖,阿杜竟然就是那個「羅賓漢」,他竟然就是那個讓鬼子聞風喪膽的人,而自己卻一直因為他的袖手旁觀而慪氣,與他冷戰,甚至在他主動示
好的時候都對他愛答不理,偶爾幾次主動找他說話還都是問他消失的時候去哪裡,只要他不說就立馬掉頭走人。
自己到底都做了什麼啊!
燈光下,杜蘭德緩緩醒來,第一眼就看到坐在床邊淚盈於睫的胡蝶。自從上次的事後,她多久沒有正眼看自己了?難道是看到他受傷才會可憐他?杜蘭德心底五味雜陳。
然而還不等他說什麼,胡蝶就先開了口:「阿杜,原來你就是那個刺殺鬼子的人!」
杜蘭德一怔:「你……發現他們的傷口了?」
胡蝶俯下身抱住他,眼淚不斷滑落:「對不起,阿杜,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懦弱的人。」
杜蘭德悶哼一聲,伸出手隔開自己和胡蝶,倒抽著冷氣:「胡蝶,你輕點……我……傷口疼……」
胡蝶聽見他的話驚惶不已,忙把他放平:「你傷了肺部。不過……子彈穿胸而過,沒有留在體內,我已經給你做了包紮。」
杜蘭德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胡蝶:「看來我福大命大,暫時還死不了。」
「呸呸呸!」胡蝶白他一眼,沒好氣道,「什麼死不死的,你肯定死不了!」
「是是是,肯定死不了。你終於理我了,我高興還來不及,死什麼死。」杜蘭德笑著說。
胡蝶害羞地低下頭,絞著衣角,聲如蚊吶:「阿杜,對不起,是我誤會了你。我愛你!」
「你說什麼?」杜蘭德雖然聽得清清楚楚,但還是壞心眼地說,「我沒聽清。」胡蝶情知他拿自己逗趣,卻又不好意思再說一遍,見他似笑非笑的模樣不禁又羞又惱,索性心下一橫,抬頭吻住他。杜蘭德滿臉錯愕,完全沒想到她會這樣,隨後很快勾
起嘴角,慢慢加深這個吻。
美人獻吻,不好好珍惜可要遭天譴,杜蘭德才不想做那不解風情之人。
一吻過後,兩人都是氣喘吁吁,尤其是杜蘭德,更是喘的跟牛一樣。他本就傷在肺部,這番功夫下來,牽扯到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胡蝶見狀少不得又是一頓安撫,待他氣息平穩沉沉睡去后才稍稍放心,又尋思著明日去醫院拿些消炎藥品回來給他,免得傷口感染。
可是——想到地窖里那兩具屍體,胡蝶的心又提了起來,鬼子定然不會善罷甘休,肯定會進入安全區搜查。她得想個讓鬼子不會進屋搜查的辦法,否則兩人性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