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逃亡(2)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杜蘭德強忍著不去想即將分別的事,而是將自己所學的各種野外求生和格鬥術教給胡蝶。胡蝶自從那日後也不再顧忌自己大家閨秀的身份,認真地跟
他學習各項技能,手磨破了、腿摔紫了也不再掉一滴眼淚。
反倒是杜蘭德心疼了,時常勸她多休息。每每此時,胡蝶就會搖頭說自己不辛苦,男人只好隨她去。
雖說兩人的感情隨著胡蝶身手的提升而不斷升溫,但有情飲水飽終究只是一句空話,他們是血肉之軀,需要食物才能維持下去。從木屋裡帶出來的糧食早已吃完了,大雪封山的時候又幾乎看不見動物的影子,他們已經一天一夜沒吃雪水以外的東西了,出山的路卻還沒找到,似乎走到哪裡都是差不
多景象。
胡蝶拄著枯枝邊走邊有氣無力地說:「我想,我們倆是迷路了,否則不該一直走不出去。」
杜蘭德苦笑不已:「應該是,你不認識路,我也……」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到天津。」胡蝶按著癟癟的肚子無奈道。「以前只知道天津在北平的東邊,可我們向東走了八九天了,這幾日也沒有刻意避開村落,卻還是沒遇到一戶人家。」杜蘭德扶住腳步虛浮的胡蝶,低下頭道,「是我的錯,
沒做好萬全準備就盲目出發,害你在冰天雪地里打轉。」
「跟你沒關係,若不是你,我早被警察抓走了。」胡蝶柔柔一笑,拍拍他的手,「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不僅幫我逃脫牢獄之災,還教了我那麼多東西。」
杜蘭德抿抿唇,還欲說什麼,胡蝶突然驚喜地大叫起來:「阿杜,你看前面!那棵樹上有果子!」
杜蘭德抬頭望去,前方不遠處出現一棵樹,樹上掛著不少乾癟的暗色果實。
胡蝶興奮地搖晃著他的手臂:「有吃的了,我們有吃的了!」杜蘭德沒有胡蝶那麼樂觀,這種果子他從未見過,若是能吃的,應當會被林中動物吃掉或者採回去儲備起來,可這滿樹都是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奇怪:「你認得這樹嗎,會不
會有毒?」
胡蝶猶豫搖搖頭地:「不會……吧?」「不管了,先摘幾個看看。」杜蘭德知道現在只能碰運氣了,要是再不進食,他們倆都支撐不下去。於是,杜蘭德讓胡蝶在樹下等她,自己手腳並用地爬上樹,摘了幾個干
癟的果子丟下去,胡蝶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攏在一起。
見數量足夠了,杜蘭德三下五除二地從樹上溜下來,拿起一個果子嗅了嗅,想了下對胡蝶說:「我先吃,你忍忍,如果我沒事你再吃。」
胡蝶看著果子那暗不溜秋的樣子心中也是疑慮重重,伸出手欲阻止,杜蘭德攔開她,強行把果子放進嘴裡,皺著眉頭嚼咽。
「呸呸呸!」杜蘭德強行吞下一點,將大部分都吐了出去,「這玩意不能吃,又苦又澀,感覺我整個嘴巴都麻了!」
吐完還不算,他又抓了把雪塞進嘴裡,連塞幾口才把那股噁心的味道中和掉。
胡蝶撲哧一笑:「原來你也有孩子氣的一面。」
「那是你不知道這玩意多難吃。」杜蘭德嫌惡地瞪著那堆果子,好似氣不過一樣,抬腳將它們踢得老遠。
「哈哈哈哈——阿杜你好淘氣!」胡蝶笑得跌坐在地。
杜蘭德被她感染,也咧嘴笑起來。就在此時,杜蘭德發現前方十來米的地方一個身影在蹦蹦跳跳,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只灰黃色的狍子。他大喜過望,拿起匕首跑過去,離狍子還有五六米的時候停下腳步
,脫手擲出匕首,獵物應聲倒下。
杜蘭德拾起狍子,一路拖回來。胡蝶自然也看見他的動作,高興得跳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他身邊,緊緊抱住他:「阿杜你好厲害!」
軟玉溫香突然抱滿懷,杜蘭德有片刻的怔忡,隨即鬆開狍子,雙手抱住胡蝶,笑著在她耳邊許下誓言:「為了你,什麼都難不倒我。」
開心食物有著落的胡蝶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男人對她許下了怎樣的誓言,更不會知道這句話背後的故事。兩人就近找了個山洞,將狍子剝皮后架在火上烤,沒過多久烤肉的香味就飄滿不大的山洞。胡蝶吸吸口水,目不轉睛地盯著烤成焦黃色的狍子,天知道她的肚子現在有多
空,長這麼大從未試過餓這麼久。杜蘭德翻轉著支架,不時以眼角的餘光瞥向她,熊熊篝火將她的小臉映得紅彤彤的,那垂涎三尺的模樣看在他眼裡可愛極了,像個眼巴巴看著美味糖果的小孩子,明明饞
的要死,卻不敢表露的太明顯。
「喏,可以吃了。」杜蘭德忍笑將狍子腿割下來用木棍串起來遞過去,「小心點,很燙。」
胡蝶接過油紙,小小地咬了一口外焦里嫩的烤肉,雙眼頓時笑成兩彎淺淺的月牙。
杜蘭德笑著搖搖頭,將自己吃的那份分出來后,把剩下的狍子肉割成一小塊一小塊,以油紙包包好放在包袱里。
如今天氣寒冷,烤好的肉能保存較長時間,一旦他被機器帶回現代,胡蝶也能靠著這些食物過幾天。至於後面的路,只能看她造化了。
半夜,胡蝶被一陣聲響吵醒。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是杜蘭德的夢囈。男人雙手抓著脖子,閉眼不停地晃動腦袋:「渴,好渴……」
胡蝶忙不迭爬起身跑到洞外捧了把雪回來,小心翼翼地塞進他的嘴裡。
如此往複四五次,杜蘭德才慢慢醒來,有氣無力地說出幾個字:「果子有毒……」胡蝶由於剛剛的跑動,有些氣喘吁吁,聽見杜蘭德的話,再看看他如今奄奄一息的模樣,便知道他所言非虛。眼淚瞬間盈滿眼眶,她點點頭,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麼,
最終什麼都沒說。杜蘭德喘著粗氣,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到:「小蝶,亂世不需要風花雪月,而是求生能力。不僅僅是那些格鬥術,哪怕是如何生火、怎麼做飯、夏天知道怎麼辯識野菜,冬天
知道挖哪些植物塊莖才能食用。能記住嗎?」
胡蝶胡亂抹了把淚,連連點頭:「我知道,我不再是大家小姐,我要學著堅強、自立。阿杜,你怎麼樣?」
杜蘭德搖搖頭,低聲笑道:「我沒事,我的時間快到了。」
胡蝶誤會了的他的意思,以為他是大限將至,無藥可救,握著他冰冷的手失聲痛哭。
杜蘭德見她這樣,本想解釋一二。但一陣眩暈襲來,他只覺眼前一黑,就再一次脫力暈厥過去。
胡蝶嚇壞了,伸手試探了下他的鼻息,還好,他還活著,她那顆懸在嗓子眼的心臟終於回到原地。
眼見將滅未滅的篝火和在昏迷中都冷得蜷成一團的男人,她的耳邊迴響起男人的話。她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學會各項生存技能,如今他中毒在身,輪到她照顧他了!胡蝶擦乾眼淚,再次走出洞外尋找枯枝落葉,一趟又一趟地抱回山洞,添到火堆里。嬌嫩的手心被劃出一道道深深淺淺的口子,她卻渾然不覺的,只一味地重複著揀柴、
添柴的動作。
在胡蝶的努力下,火堆越來越大,火光熊熊,將山洞照亮得如同白晝,可杜蘭德仍然神志迷糊,嘴裡不停重複著:「冷,好冷,好冷啊……」
胡蝶無奈地凝視蜷成一團的男人許久,隨後緩緩解開彼此的衣裳,把他緊緊抱住,以自己的體溫為他取暖。可她終究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如此坦誠相見讓她心中羞澀不已,只得緊閉雙眼,依偎在他懷裡,一遍又一遍地低聲呢喃:「阿杜,如果我是醫生或者護士該多好,就不會讓
你為我受這麼我苦,我好想為你做些事,但我好無能,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用我的身體為你取暖。阿杜,不要死,不要離開我……」杜蘭德時而清醒,時而迷糊。清醒時,他看見兩人的樣子心中大駭,不想輕薄了她,極力想推開胡蝶,卻雙手乏力無法成行,反倒引得胡蝶將他抱緊。毒性一上來,他又
變得迷糊不已,只知道一味地靠近身邊唯一的溫暖。清醒和迷糊的交替中,曖昧漸漸生根發芽,在每一個肌膚相觸的地方開出妖艷的鮮花,鮮花喚醒了某些遠古流傳下來的情愫。當情愫被喚醒時,空氣都為之膠著起來,似
有道道紅線將兩人緊密糾纏在一起。
杜蘭德本能地抱住了胡蝶。男人的身軀遮擋住世間萬物,叫她眼中只看得見他,鼻尖只聞得到他,指端只摸得到他。而男人的黑眸中也只剩下她的倒影,熾熱的眼神中寫滿對她的渴望,口中不斷念
著她的名字:「小蝶、小蝶……」胡蝶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竟能如此好聽。她痴痴地看著杜蘭德,一雙美麗的眼睛漾出清光瀲灧。她雙頰泛紅,下意識地抱緊了杜蘭德:「阿杜,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