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章 世子到訪
承恩侯府
“世子,您真的要去宸王府嗎?”平安想起身上的傷,有些擔憂魏英然此去的安全問題。
魏英然穿上薄青色的外衫,對鏡而視,清雅如竹略顯消瘦的身形映在鏡中。
聽到平安的話,深邃的眼瞳一閃而過銳利,他明白此行不明智,但隻要想到她,他心中便有著無法熄滅的不甘心,所以此行必須而為之。
理了理領口,淡淡道:“父親若是問起來就說我去書齋買書了。”
“是,屬下明白。”平安自知無法動搖魏英然的想法,隻得頜首答應。
魏英然帶了一個小廝,坐著馬車出了府。
這邊,齊冶儒下了朝,由老秦帶領著來到了一處買賣舊書的鋪子裏。
老秦的眼神在鋪中巡視,片刻定落在一人身上,低聲道:“老爺,他就是趙書常在外的兒子,名叫趙彬,剛剛中了解元,此行來京是為了參加明年的春闈。”
齊冶儒順著老秦的視線看過去,隻見店鋪角落裏坐著一個年輕男子,男子身著一件漿洗的發白的青衫,手捧著一本又厚又舊的書,旁若無人的看著。
“已經是解元了?”本以為趙書常的兒子都是和趙仕一個德行的,沒想到這趙彬生在窮鄉僻壤,倒是自帶一身傲骨,配上熏陶多年的書卷氣息,也是難得一見的俊秀男子。
怎奈有一個狼心狗肺的爹,已經中了解元卻依然不受重視,一事無成至今,倒是讓那酒囊飯袋的趙仕在朝中謀了一個職位。
也是,趙書常這個兒子根本見不得人,他明知趙彬才華橫溢,也不敢為他籌謀!
想到此,齊冶儒渾濁的老眼忽的一亮,心中冒起了一個想法。
老秦站在齊冶儒背後,小聲道:“老爺,要不要小的找幾個人將他……?”說著做了一個“殺”的動作。
齊冶儒看他一眼,皺眉低聲斥道:“沒有我的命令,別做蠢事!”
老秦一看馬屁拍在了馬蹄上,不敢造次,忙點頭稱是。
齊冶儒又看了一會,輕輕一笑,拂袖離去。
彭墨帶著憐風來到了彭昊的瑞澤園。
彭昊正在看各家鋪子的賬目,見到彭墨,起身道:“妹妹怎麽來了?有什麽事情遣人叫我去就是了。”
彭墨輕輕笑道:“練了一會字,眼睛有些酸,所以在院子裏逛一逛,順道來看看三哥。”
彭昊一聽,皺眉道:“以後少練些字,眼睛都要熬壞了。”
彭墨笑著應是,轉身把憐風手中的衣裳接了過來,遞給彭昊,道:“上次出門的時候買了兩匹料子,給母親做了一件,給三哥做了一件,三哥試試看可還合身?”
彭昊拿在手裏看了,滑軟的緞子,細密的針腳,竹葉青的顏色很清脆爽利,他一看就知是妹妹親手選料裁製的,忙進內試穿,片刻走出來,伸著胳膊在彭墨麵前轉了個圈,喜滋滋道:“怎麽樣?”
彭墨看了看,點頭道:“好看。”
“怎麽想起給我做衣服了?多費神啊!”彭昊雖然喜歡彭墨做的衣服,但她身體不好,做衣服又要久坐費神,他有些心疼。
“等三哥娶了三嫂,你的衣服就由三嫂負責了,我也就輕鬆了。”彭墨笑著打趣。
說起金柔嘉,彭昊就想起了宮中的事情,皺眉道:“趙青水入獄,趙書常削爵關押後,忠勇侯府被官兵封了門,此事還瞞著母親,我擔心母親知道後會心軟。”
彭墨點頭,道:“我也有顧慮,不過母親已經答應明日隨我去南山迦葉寺小住,待到此事過了,咱們再回來就是。”
那個時候事情已成定局,母親就算有心搭救也是無法了。
彭昊搖頭無奈道:“以後若母親知道了,難免不會埋怨咱們。”
彭墨有前世的記憶,所以對忠勇侯一家恨之入骨,可彭氏和彭昊卻不一樣,所以會愧疚,糾結。
“趙青水假孕欺君,趙書常停妻再娶,枉顧綱常,有違大義,這樁樁件件都是大罪,皇上親自派人調查,咱們若是出手搭救,豈不是悖逆皇上?將軍府本就處在風口浪尖.……母親日後就算知道,定也能明白咱們的用心的。”
彭昊沉吟片刻,點頭,妹妹說的沒錯,不能為了一個不忠不義的忠勇侯府而搭上將軍府。
而此時的忠勇侯府則一片混亂,用雞飛狗跳來描述一點也不過分,趙書常削爵關押,趙仕停職的消息一經傳回來就引起了巨大的恐慌。
有頭腦的下人見此情況,便知忠勇侯府這座高樓要塌了,未免被牽連,忙收拾了細軟跑路了。
有了一人做例,便有第二個跟風,一時間雞鳴狗盜層出不窮,加之趙書常收監,趙仕不見蹤影,侯府連一個震場主事的男人都無,膽大的奴仆更加的肆無忌憚,小偷小摸演變成了強取豪奪,吳小柔和趙青櫻哪裏見過這場麵,母女二人縮在房間抱著哭成一片。
張媽媽跌跌撞撞的跑進來,看到吳小柔後,大哭道:“夫人,官兵封門了!”
吳小柔抹著淚站起身,瞪大了眼睛,驚道:“什麽?怎麽會封門?”
張媽媽搖頭表示不知,那麽多佩刀的官兵,她哪裏敢上前去問?
這時管家慌不擇路的跑了進來,本來後院是不許男子隨意出入的,但在這關頭也無人顧及了,管家看到吳小柔後,跪地哭道:“夫人,官兵封門了。”
吳小柔瞪著管家,焦灼問道:“你可問了,到底為何封門!”
自古以來被官兵封門的府邸都難逃破滅的厄運!這忠勇侯府要敗了不成?那他們怎麽辦?流落街頭嗎?
管家抹了一把汗,惶恐道:“老奴問了,官兵隻說是奉了諭旨辦事。”
諭旨?那不就是皇上的旨意?吳小柔跌在地上,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趙青櫻懷中抱著僅存的一個首飾匣子,看著往日繁榮的侯府變成了如此狼藉模樣,未幹的臉頰上又添新淚,哭道:“都是父親的錯。”
吳小柔一聽,慌亂的心頓時找到了罪魁,也找到了情緒的發泄口,惡罵道:“他個挨千刀的,竟然已經有了妻子,還有了一個那麽大的兒子,他竟敢如此欺騙我,真是活該入獄。”
“可憐我的兒女,要被他活活連累,嗚嗚嗚……。”
管家和張媽媽對視一眼,搖頭失望,這個時候她們不想著求救,隻是哭鬧謾罵嗎?
官兵的封門製止了侯府下人的逃竄,侯府的正門,邊門,角門,就連狗洞旁都站了官兵,禁止所有人出入。
被堵在了府裏未逃出去的下人謾罵聲叫嚷聲不斷。
魏英然的馬車一路來到宸王府,等在府門外的齊辛看到後,忙迎上前去,拱手一禮道:“殿下讓小的在此恭候魏世子。”
魏英然看著齊辛,瑩潤的眸光帶著不知名的情緒,淺淺笑道:“宸王殿下真是神機妙算。”
齊辛頜首,不置可否,引著魏英然往裏走。
金修宸早已等在茶室,烹了一壺新茶,擺好了棋盤等著將到的客人。
魏英然看著府中一物一景各有看點,花草樹木俱是珍品,幽靜舒適的環境讓人覺得舒心。
偶見一個下人也是低眉斂目,迅速避開,輕輕一笑,道:“這裏倒是安靜。”
齊辛走在魏英然側前方一步,聞言低眉道:“殿下傷勢未愈,不喜嘈雜。”
魏英然點頭,他聽說經過皇家園林的刺殺事件後,金修宸趁機把府中的姬妾,奴仆遣了個幹淨,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隻是,這刺殺隻怕是很合金修宸的心意吧!
金修宸手中把玩著一個棋子,隔著重重樹影看著齊辛與魏英然走近,含笑起身,道:“魏世子大駕,有失遠迎。”
魏英然走進茶室,頜首淺道:“宸王殿下客氣,是然叨擾了。”
二人落座,魏英然打量著茶室,道:“前朝後宮一片混亂,想不到,殿下這裏倒成了最靜謐的地方。”
金修宸拎起小紫砂壺,給麵前的兩個紫砂杯各斟了一杯茶,聞言抬頭看著他,笑道:“本王也未想到,世子如此關心朝政。”說著將麵前的一杯推到對麵。
魏英然端起紫砂杯,低頭嗅了嗅,淺嚐一口,勾唇道:“如此大的動靜,就是不想關注都難。”
金修宸看著他,桃花眼的眸子一片深沉,輕笑一聲,不解道:“如此說來世子是迫不得已才留意朝政的?”
魏英然端茶的手微頓,抬目看了金修宸一眼,道:“有意無意有何分別,結果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金修宸搖頭輕笑。“世子此話差矣,結果固然重要,但曆程也一樣不可少,不然可就沒趣了!”
魏英然輕笑,不置可否,打量著四周花草。“殿下素來喜愛玩樂,如今這府中卻安靜,想來是殿下換了性子?若是被皇上知道,定然非常欣慰!”
“京中最近不甚太平,刺客連番出沒,本王經此大劫,雖僥幸生還,但仍心有戚戚,所以這府中少一個人,本王就多一分安全。”說著深深的看了一眼魏英然,勾唇道:“至於世子所說的換性子,本王學識粗淺,但也聽說過一詞,稟性難移,不知世子可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