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八章 哲王
渠王看完奏折中的內容,斂眉道:“這南燕國的明王和武王此次要同來?”
皇上點頭,看著渠王問道:“你有何看法?”
在勤政殿中說看法可不是常人能做到的,渠王腦中快速思索了一番,恭聲開口道:“眾所周知,南燕國王年邁,政權漸漸被成年的明王和武王瓜分,這兩人手中各握半邊江山,一直以來都是死對頭,這次同來咱們大庸,或許是想要找到能助其成事的勢力!”
皇上靜靜坐在龍椅上,一雙帶著血絲渾濁的眼睛幽深如古井,一瞬不瞬的盯著渠王。
渠王說完未聽到皇上的回答,抬頭看去,在看到皇上麵上的神情和眸中的情緒後,他爍然一凜,他說了什麽?忙跪地道:“兒臣絕無不臣之心,父皇明察。”
渠王跪地的聲音在空曠的殿中格外清晰,但皇上麵上沒有一絲為父的動容。
南燕國的情況與大庸國何其相似,他已經年邁,而渠王和寧王則羽翼漸豐!
皇上心中不禁想,渠王能條條有據的說出明王和武王的心思,是不是說明他心中也曾這般想過?篡權謀位?!
殿中氣氛冷凝如冰,帝王之威嚴讓渠王壓抑的無法呼吸,但他似是未察覺,隻是低垂著頭,一臉的恭敬。
大理石冰涼入骨,他的膝蓋已經涼麻到無知覺,就在他想要不要說些什麽以表忠心的時候,皇上開了口:“起來吧!”低沉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渠王收斂心神,站起身,膝蓋的疼痛讓他險些站不住,但他不敢禦前失態,隻能咬牙堅持。
皇上又拾起另一本奏折看著,道:“趙書常,趙青水行刑之期將近,屆時由你監刑!”
官爵五品以上的死囚犯在京行刑時,大都由大理寺卿監刑,不知此次父皇為何派他前往?不過能在朝中各處遊走,卻是沒有壞處的,當下,渠王也未多想,隻是恭敬頜首道:“是,兒臣領旨。”
“下去吧。”
孤家寡人,皇上心中忽然湧起了這個詞!
身處帝位,他要防備的人和事太多,感情對來說成了奢侈之物!
為父,為夫,為友之前,他的身份是皇上!
渠王行禮退下,待出了殿門他才呼了一口氣,暗道以後言行要更加謹慎,方能走的更遠。
剛走出兩步就看到禮部尚書方士行走來,他止步,含笑招呼道:“方大人。”
“渠王殿下。”方士行忙拱手行禮。
“方大人這是要去見父皇?”他知道金睿與齊玉的婚事現在由禮部接管,想來方士行是來向父皇稟告這件事情的。
“是,殿下這要走了?”方士行一板一眼的與之對話。
方士行的死板是朝中出了名的,渠王也不在意,和煦笑道:“方大人事忙,請便。”
“微臣告辭。”方士行拱手行禮,待渠王走過,他才起身往殿中走去。
蘇公公走近皇上身邊,躬身道:“皇上,方大人來了。”
“宣。”皇上批注著奏折,頭也不抬。
方士行走進來,行禮後道:“皇上,哲皇子入皇家玉碟的一應事宜已經準備妥當,還請皇上過目。”他說著將手中的禮冊遞上,蘇公公接過,轉遞給皇上手中。
皇上看後,沉吟片刻道:“另外再準備一下封王儀程。”
封王?這哲皇子熬到頭了,不僅入了皇家玉碟,還要封王了!
盡管心中腹誹,但方士行麵上卻不敢表露,恭敬稱是,又問:“皇上,不知這封號如何擬定?”
眾所周知,封號一字是親王,二字是郡王,雖隻是一字之差,但地位卻是大不同的,親王地位高於郡王,以金哲這些年的遭遇,以及他的家世背景,方士行想,皇上能封他個郡王已是頂天了。
皇上看著奏折上“金哲”二字,斟酌道:“哲,智也,就叫哲王吧!”
“是。”方士行吸了一口冷氣,這金哲不僅封了王,還是一個與幾位王爺比肩的親王,看來這朝中局勢又要有新的劃分了!
哲王,皇上看似隨手拈來的封號,不過,“智也”這二字又像是寄予厚望的意思!
墨荷園
彭墨將手中的信看完,淡淡道:“他人呢?”
“魏世子在府門外等候。”憐風笑道:“小姐,您要去嗎?”
小姐不會又像拒絕送來的東西般,拒絕世子的邀請吧?
“他已經等在府門外,便是沒給我拒絕的餘地。”彭墨說著起身,道:“今日我自己出門,你們都在府裏吧。”
流螢與幽夢對視一眼,皺眉道:“主子,奴婢在府中也是無事可做,就讓奴婢跟著主子吧!”
彭墨搖頭道:“不用,若母親來問,就說我出門了。”說著就要出門,卻被憐風叫住,道:“小姐,您還沒梳妝換衣,怎麽就要出門了?”
彭墨低頭看了看身上半舊的芙蓉色對襟繡桃花長裙,道:“不用麻煩,這樣就很好。”
憐風怔了一下,小姐往日出門都要重新梳妝的,今日與世子出門怎麽反而不了?
又看了看她的裝扮,芙蓉色對襟長裙,頭發用一隻玉步搖鬆鬆挽起,多了幾分慵懶溫柔,點頭笑道:“小姐穿什麽都好看,這樣就極美了,現在不讓世子久等才重要。”
彭墨勾唇淺笑,對憐風的話不置可否。
出了院子一路往府門走去,看到了停靠在府門一側的魏英然的馬車。
走上前對著馬車旁的平安微微點頭,踏上已經準備好的腳凳,掀開簾子,看到車廂內靜坐自弈的人,盈目淺笑道:“讓世子久等了。”
魏英然聽到腳步聲就盯著車簾,車簾掀開,他看到她的一瞬,眸中溢滿溫柔,含笑道:“如此冒昧相邀,感謝你肯給我麵子。”
“世子言重,我屋中的書也看完了,本就想去書齋逛一逛,可巧就收到了世子的信了。”彭墨輕笑著在他對麵坐下,看了看小幾上的棋盤,道:“再行幾步,世子的黑子就要輸了。”
魏英然攤開手心,手心中靜靜躺著一刻黑子,看著她笑問:“有興趣嗎?”
彭墨挑眉,再次看向棋盤,片刻,勾唇一笑,打趣道:“贏了有獎勵嗎?”
魏英然被彭墨俏皮的語氣逗笑,揚唇道:“隻要你想要,隻要我有。”
彭墨一怔,旋即一笑,捏起他手心的黑子,道:“就賭各自的一個秘密,如何?”
敢用這個做賭注?“看來墨兒對這盤棋很有把握?”
棋子上還帶有他手心的溫度,彭墨丟在棋簍子裏,笑道:“世子不願意?”
“願意一試。”魏英然愛極了她的一雙水眸,晶晶閃閃,勾人奪魄。
當下,二人不在說話,收斂心神專注在棋盤上。
彭墨處於劣勢,所以她的每一顆棋子都要經過深思熟路才會落下。
魏英然對戰彭墨也是不敢疏忽,走一步看三步。
一時,車廂內靜悄無聲,隻有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和車輪滾動的聲音。
平安清楚的聽到了車廂內的對話,所以馬車到達書海樓後,他並未出言打擾,而是將馬車停在樓後的巷子內。
魏英然看著棋盤上驟減的白子,抬頭看向彭墨,笑道:“你想知道我什麽秘密?”
彭墨落下一子,抬頭看著魏英然,含笑道:“等贏了世子再說。”
魏英然捏起一白子,在手中摩擦,抿唇道:“我想知道的秘密是,你是否真的接受了這樁婚事。”
他一向善於揣摩人心,可是,他偏偏看不透他最想看的人心!
此刻,她的笑,究竟是偽裝,還是發自內心的?
彭墨落子的動作頓住,抬眸去看他,在接觸到他麵上的認真後,她淺淺勾唇,恬淡笑道:“世子這般發問,是否是讓小女立即回答的意思?”
“等我贏了你,你再回答!”
彭墨輕笑,她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這一場棋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最後,彭墨險勝!
魏英然丟開手中的棋子,無奈笑道:“墨兒請問吧。”
雖然輸了有些遺憾,但他還是非常好奇她心中所想要問的秘密的。
彭墨盈潤的眸子看著對麵的清秀的男子,櫻唇微勾,含了絲絲笑,道:“你是誰!”
果真是直接!魏英然看著她,道:“我是魏英然,承恩侯世子,你的未婚夫婿!”
“我想知道的是,這些頭銜之外,你的身份!”彭墨笑意不改,又道:“想要了解未婚夫的真實身份,這個問題不過分吧?”
平安在外聽著,一顆心被高高提起,以世子在意彭墨的程度,他真擔心世子會和盤托出一切。
“墨兒真想知道?”
“我的問題,答案在你!”
“新婚之夜我會告訴你!”她隻是說了賭一個秘密的答案,卻沒定下說出這答案的時間。
彭墨一怔,隨機輕笑,搖頭道:“原來是我輸了!”她贏了棋,他贏了計!
平安聽著,這才鬆了一口氣,還好,世子沒有癡迷至此。
魏英然挑開簾子,道:“已經到了,咱們下去吧?”
彭墨點頭,提著裙擺率先走下馬車。
魏英然跟著走下馬車,二人一同往書海樓走去。
剛走到巷子口,彭墨忽的止住了腳步,嘴角笑意頓斂,一雙眼死死的盯著街市上的一行人。
是他們!再活一世竟然讓她遇到了他們!
想到前世他們對她的所作所為,她渾身的血液瞬間被凝固般冰冷,噬血的殺氣無法克製的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