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三章 反咬一口
親王監刑本就是走個過場,任那個親王也不會親自將毒藥灌進犯人的口中,況且趙青水曾是妃嬪,也算是他的庶母,他還是需要避諱一二的,所以來到大牢後,他並未進入牢房,隻是遠遠站在外麵,囑咐隨行官員按部就班的進行。
趙青水已經被提前提了出來,單獨放在一個幹淨的牢房中,經過了簡單的洗漱,換上了幹淨的衣服。
隻是,一月的監獄生活,將她養尊處優美豔到不可方物的容貌徹底改變,現在的趙青水神情木納,頭發枯槁,老嫗般的麵容幹癟粗糙,哪裏還看得出半點往日的模樣和輝煌?
而她一直引以為傲的世家出身所培養出的端莊姿態,也轉變成了畏縮怯懦。
此刻她坐在窗下,仰頭看著照進牢房的一束陽光,耳邊聽著牢室中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的手指微微顫抖起來,她知道,那一杯毒酒將到了!
而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本以為死是解脫,她求之不得,定是不會恐懼的,沒想到直到此時此刻,她才體會到了死前的恐怖,若不是有重重牢門攔著,她一定會逃跑!
此刻,她不禁想,她為何變成這般結局?
她本可以誕有龍子,坐享功成的,但是現在卻淪為了階下囚……都是彭墨……她的一切悲慘都是彭墨所致!
她不該這樣死去的!
“呼啦啦”一陣鎖鏈的響聲打斷了她的凝想,她回頭就看到湧進牢房內的官吏和獄卒,眸中劃過了驚慌,心中的懼意更加的明顯。
“趙青水,皇上念你侍奉多年又育有公主,所以讓你留下全屍,這是禦賜的酒,快謝恩領下吧!”一個不知是何身份的官吏走到趙青水麵前,神情倨傲的說著。
話落就有獄卒上前,將托盤中的鳩酒放在牢房中唯一一張桌子上。
趙青水側目看了看桌角那個精美的描金纏枝花紋的酒壺,心中冷哼,謝恩?他都要殺了她了,還要她謝恩?真是可笑!
她心中霍然升起了濃重的不甘,就算死,也不能白白的死去,她要將彭墨,彭將軍府全部拉下懸崖,為她陪葬!
有了這個想法,她灰敗的眸子有了絲絲銳利,冷聲道:“我要見渠王!”
獄卒聞言輕喝:“少生些事端,不然我們可不客氣了!”她是什麽身份?一個將死的囚犯,還想見渠王?
趙青水深深的吸了口氣,口吻冷淡說道:“你去告訴渠王,我有彭家的消息!”說完也不看眾人的反應,轉身繼續看著窗外,她料定了渠王一定會來!
這話幾個獄卒或許聽不懂,可是隨行的官吏卻是明白其中深意的,暗自對視一眼,京都中能讓渠王上心的彭家隻有彭將軍府了!
想到渠王一直禮遇討好將軍府,甚至想要娶了彭墨,這為的自然是將軍府的兵權,可橫插出一個魏英然,徹底打破了渠王的計劃。
這忠勇侯府與將軍府原是有親戚往來的,說不得就知道些什麽秘密?
想到此,官吏不敢耽擱,忙退出牢房去稟報渠王知道。
渠王聽聞此消息,眼睛一亮,心中思忖一番,邁步向牢房走去。
牢門重新打開,隻見趙青水趴在桌子上,官吏忙指揮獄卒上前去叫。
獄卒不敢耽擱,上前叫了兩聲,趙青水並不應答,獄卒就輕輕推了兩下。
隻這一推,趙青水就不受力的歪倒在桌下,隻見地上的人,七竅流血,口唇發烏,明顯已經死去了。
官吏詫異驚呼:“這.……這怎麽死了?莫不是已經喝下鳩酒了?”不是說有事情要告訴渠王的?怎麽就喝了?
渠王沒有聽到關於彭家的秘密,反而看到這血汙場麵,心中極其不快,冷冷睨著官吏,低斥道:“真是愚蠢!”
她一個宮妃能知道什麽秘密?分明就是想遣退左右 ,留一點體麵罷了!
被斥責的官吏自知罪深,一句不敢辯解,隻是垂首認錯。
渠王冷哼一聲,甩袖出了牢房,隻是這壞心情卻是一直持續到刑場還未好轉。
忍下心中的不快,麵色和煦的下了馬車,舉步優雅的來到刑場之上。
看到刑部尚書木郎月,清雅一笑,拱手招呼,一番寒暄,二人各自落座。
渠王這才將視線落在刑場上的身著囚衣的犯人身上,這一看不打緊,不禁心中一驚,怎麽短短一月就變成了這般?隻見趙書常瘦骨嶙峋,發如枯草,木納呆愣的如行屍走肉般。
這還是精明油滑的趙書常嗎?
福兮禍兮,前一個月趙青水還因身懷龍孕而尊貴非凡,忠勇侯府瞬間水漲船高炙手可熱,可誰知,一朝禍來,竟是這滅頂之災!
忽的,他靈光一閃,瞬間明白了父皇讓他監刑的原因!
是警告,敲打!
警告他不要生出逆反之心,否則,趙書常的下場就有可能是他的下場!
想到此處,他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趙書常用布滿血絲渾濁無神的眸子在刑場下的眾人身上巡視,他沒有看到一個熟麵孔,心中淒涼不已。
想起流落在外的妻妾,鳩刑的趙青水,流刑的趙仕,身陷囹圄的趙青櫻,他胸中一陣血氣上湧,眼淚模糊了視線。
此刻他不禁總結生平,隻覺失敗之極!
木郎月神情冷淡的看了看趙書常,其實他們二人也算有些交清,若說今日怎麽也該送杯水酒為他踐行,但一想到他恩將仇報的對將軍府做下的事情,木郎月就一陣不平,這一杯水酒也就免了!
抬頭望了望太陽,上前拱手道:“渠王殿下,時辰已到。”
渠王回神,擦了擦額頭沁出的冷汗,拿起簽令筒中的火簽,朝地下重重一扔,口中喝道:“行刑!”
墨荷園
彭墨看著筆直站在書桌後練字的彭禮,笑著上前垂目視之,溫聲指導道:“這裏手腕要用力一點,那樣寫出的字才好看。”
彭禮點頭答應,又撿了一張紙,重新寫了幾個字。
彭墨笑著讚好。
流螢走進來,低聲道:“主子,結束了!”
彭墨不想讓彭禮聽到醃臢事,便走向外間,壓低聲音問道:“如何?”
流螢頜首道:“趙青水果然想要反咬一口,不過屬下並未給她開口的機會。”
她趁著官吏和獄卒出門尋找渠王之時,溜進了牢房,灌著趙青水喝下了鳩酒。
彭墨點頭,也不過問細節,隻是問道:“趙書常和趙仕呢?”
流螢輕答:“趙書常已經在午時斬首示眾,屍體被扔在了亂葬崗上,而流刑的趙仕已經出了京都。”
彭墨點頭,輕嗤笑問:“吳小柔和趙青櫻可有露麵?”
流螢搖頭,她一直都在刑場,並未看到她們二人的身影。
彭墨不禁替趙書常感到可悲,兒女雙全,死後卻無人收屍,這結局實在悲慘!
輕歎一聲,問道:“母親那邊如何了?”隻怕要難過好幾日了吧!
“夫人一直在小佛堂念經。”
彭墨皺眉,道:“大哥大嫂,三哥都在何處?”不如一起去荷香園說說話,湊湊熱鬧,為母親驅趕一下心中的痛惜。
“大爺出門去了,大奶奶去了長公主府,三爺去了宮裏。”
都不在!好吧!彭墨回頭看著彭禮,笑問:“禮兒,咱們去找祖母,讓祖母瞧一瞧禮兒練得大字好不好?”
彭禮笑著點頭稱“好”。
荷香園
彭氏靜靜跪在佛龕前,手中的佛珠撚的又快又急,口唇嗡動,念念有聲。
巧雲上前輕聲道:“夫人,四小姐和孫少爺來了。”
彭氏聽著,撚佛珠的手停住,睜開眼看了看慈憫眾生的菩薩,微微歎息一聲,站起了身,誰知腿腳早已經跪的麻木,這一站險些摔倒。
巧雲一看忙上前攙住了彭氏的胳膊,擔憂道:“夫人,可是跪的太久,麻了?”
彭氏搖了搖頭,道:“不礙事,小點聲,別讓墨兒聽到了。”緩了一會,由巧雲扶著走了出去。
彭禮一看到彭氏就撲了上去,笑道:“祖母,您快看一看禮兒的大字練得有沒有長進。”
彭氏將人抱住,親了親臉頰,道:“哎呦,祖母的乖孫子。”
彭墨看著彭氏這般,心中鬆了口氣,輕笑道:“娘,這是禮兒練得大字,您瞧一瞧如何?”
彭氏就拿起了紙張仔細的看,邊看邊點頭,打趣笑道:“比你父親強,當年你父親像你這般大的時候,寫的字可難看了。”
這話一出,彭墨和彭禮都是掩嘴輕笑。
晉王府,清心閣
齊玉氣惱的叫道:“什麽?水瑤的死契不在我手中?”水瑤是她的陪嫁,怎麽會沒有死契?
方敏垂下頭,解釋道:“側妃,水瑤並不是齊府的家生子,所以也就沒有賣身契!”
若沒有死契,她還如何拿捏水瑤那個賤人?齊玉皺眉,低聲不解道:“母親怎麽會找來一個沒有賣身契的女子做陪嫁?”還是這般年輕貌美的心機深沉的?齊府到底是何居心?
方敏低聲道:“側妃,不如奴婢回去問一問夫人?”
齊玉搖頭:“明日就回門了,見了麵再問吧,免得母親憂心。”這件事情還不能聲張,若是被齊冶儒知道,怕是會有反效果!
方敏頜首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