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三章 下雪的時候,他可會回來?
“我來京都也有些時日了,京中的局勢也大概明白了些……。”說著不辨情緒的笑了笑,指腹劃過手邊的粗陶碗的邊沿,低聲道:“晉王當真願意屈居他人之下?”
周遭很是喧囂,而思妍的聲音沒有高過周圍的議論,卻也非常清晰的讓金睿聽得清楚。
金睿怔了一下,他險些以為聽錯了,可抬頭看著她,她飽含暗示的神情讓他知道,他沒聽錯!
她果然是一個懷有野心的人!
這般一個“人才”,婺城國國王送來的原因是什麽?好像就是她來京以後,魏英然的事情才被抖了出來!那麽魏英然逃離京都是否與她有關?又或者她來京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解救魏英然?
現在大庸和婺城之間岌岌可危,她孤身一人卻敢留在這裏,這番膽識這番魄力,男子都不能及!
可她選擇與他結婚真的隻是單純的傾慕?
若不是傾慕,那麽是什麽?陰謀?利益?
片刻,金睿從震驚中找回自己的情緒,強自鎮定開口問道:“郡主何意?”
“王爺不明白嗎?”思妍聲音柔轉,眼角上揚,媚態流出,睨著金睿淺笑道:“我雖一介女流,但也明白權利的重要性,向王爺這般無權無勢,任人欺負,若他日我嫁去了王府,隻怕也要低人一等,所以今日說出這般掏心窩子的話,還望王爺明白。”
“你若覺得委屈,大可不嫁!”金睿聽著臉色不太好。
思妍沒有漏掉金睿的窘態,笑了笑,用近乎蠱惑的聲音問道:“莫非王爺就不委屈?”
金睿沒有回答她的話,握著粗陶碗的手卻緊了緊。
思妍的視線從他手上劃過,眸中帶上了幾分得意,繼續道:“你的母妃現在還在孤山上受苦,你的兄弟一個個的都無視你,朝中沒有你半點地位,你的父皇也不打算重視你,你這一生注定了潦倒。”
金睿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已經失去了獨立思考的能力,漸漸的鑽進了思妍話語設下的圈子內。
思妍靠近金睿身邊,咬牙冷道:“哼,若等到新皇登基,一切都晚了!”
新皇?新皇不是他?一切都晚了?!
金睿猶如噩夢醒來,一腦門的汗也來不及擦,一把抓住思妍的胳膊,低聲逼問:“你要做什麽?”
思妍掙脫他的手掌,逼近他,用強勢的聲音道:“不是我要做,而是王爺您必須該做些什麽了!”
金睿凝著思妍的眼睛,片刻歎了一口氣,渾身癱在靠背椅內,他何嚐不想做一番大事?如此困境他早已經受夠了!
可他如何改變?可用的人脈,朝中的地位,官員的擁戴,皇帝的信任,他都沒有!
他以前似乎是有擁戴者的,可他被禁足了這麽久,他們不禁沒有起到助益,反而不聞不問,他想,他們或許已經投靠了其他幾位了!
皇上奪了他上朝的權利,什麽差事都不肯給他,他如何展現才能,改變現狀?
他現在真的是寸步難行!
“我已經嚐試了多次,這狀態還是沒能打破,或許這就是老天的意思!”
思妍聽著他頹廢的聲音,心中一陣厭惡,冷斥道:“哼,無能者才怨天尤人!”說著瞪了瞪窗外那綿延的儀仗,眸中劃過陰冷,低聲道:“既然老天不幫我們,那我們就逆天而行!”
聽著她陰測測的聲音,金睿後脊背有些發涼,皺眉問:“你……你想做什麽?”
做什麽?她想做的太多了!隻是現在她不會告訴他!
冷笑道:“這般局勢是皇上造成的,那就從皇上身上著手改變!”
“父皇?”金睿一臉的茫然。
“是,就是你的父皇!”
金睿搖了搖頭,無奈道:“他怎麽會願意扶我上位?”他最屬意的皇子是渠王和寧王,現在渠王已死,他就全心全意的寵著寧王!
思妍譏諷扯了扯唇,嗬氣如蘭道:“他若不願相幫,留著也就沒什麽用了!”
“你……你.……。”金睿就像被蠍子蟄了般,猛地站起身,身下的凳子被撞翻倒地,發出“嘭”的一聲,他恍若未聞,單手指指著思妍,一臉的驚恐。
她的意思是弑君?
他.……他能那樣做嗎?
他又想,曆朝曆代的皇位哪有不沾血腥的?
可就算他做了,他就能順利的坐上皇位嗎?寧王會眼睜睜看著嗎?
思妍托著腮,欣賞著金睿從震驚,掙紮再到眸底那一閃而過的狠厲。
看來也不是太膿包,這份兒陰毒心思還是能利用的!
兵部尚書府,安若素的閨房內,諾大的房間內她獨坐在窗下,手中握著一個布偶,上麵紮滿了繡花針,而布偶的臉上寫著兩個字:彭墨!
“你這個賤人,看你還得意?看你還猖狂!”
“讓你害我丟臉,讓你蠱惑皇後,你這個賤人,咒你全家死光光!”自從她被皇後禁足後,幾乎成了全京都的笑柄,所有人都不願意與她交往,她快氣瘋了。
“若素。”房門外傳來安氏的聲音。
安若素嚇得一驚,忙將布偶壓在了引枕下,就看到推門而進的安氏,勉強笑了笑,道:“母親怎麽來了?”
安氏推門進來正好看到安若素驚慌的藏著什麽東西,皺了皺眉,道:“你在做什麽?”
“沒……沒什麽啊!”安若素站起身,拉著安氏往內間去。
安氏推開安若素的手,掀開引枕,看到小人偶後,驚道:“你在行巫蠱之術?這被人知道可是要抄家滅族的!”
安若素迎著安氏吃人的眼神,膝蓋一軟跪在地上,哭道:“母親息怒,是女兒錯了!”
安氏瞪著安若素,喘了幾口氣,冷道:“起來吧。”
安若素聽著安氏聲音雖冷,但卻有所好轉,心中鬆了鬆,站起身抽噎道:“母親,女兒沒有要給家族召禍!”
“你糊塗啊!”安氏看著女兒哭的梨花帶雨,心中也是不忍,一把將人偶扔在了炭盆內,看著布偶漸漸化為灰燼才開口訓誡道:“你可知道自古以來帝王最忌諱的便是這巫蠱之術!”
“女兒知錯,是女兒太過偏激了!”安若素乖乖認錯。
“你呀你呀,母親知道你氣皇後為了彭墨給你懲戒,也知道你嫉妒彭墨與魏英然的姻緣,可你卻不該做下這糊塗事。”安氏氣悶。
“母親,是女兒錯了,您別生氣。”安若素在府中最怕的就是安氏,這下看著安氏瞪眼,隻覺得膝蓋發軟。
“你還知道心疼我?”安氏心中覺得欣慰些,語氣也有所緩和。
“母親,是女兒氣不過……可那彭墨欺人太甚!”安若素一看安氏軟了態度,頓時便委屈了起來,抹著淚控訴。
“真是小孩子脾氣。”安氏好氣又好笑,拉著安若素給她擦了眼淚,低聲哄道:“你有什麽氣的?那彭墨得罪了你,沒幾日就死了娘,那皇後偏心彭墨,也沒幾日就病入膏肓了,她們啊都是得了報應,老天都替你報仇了,你還氣什麽?”
安若素依偎在安氏的懷裏,聽著她的話,隻覺非常有理,片刻擦了淚,笑道:“娘說的對,女兒不該如此狹隘,這件事情老天已經為女兒出了氣。”
“幸虧咱們沒有與那魏英然結親,不然可就逃不了這通敵叛國之嫌了。”安氏輕拍著安若素的肩膀,眼睛看著一處,有些出神。
起初她還遺憾沒能做下女兒和魏英然的這門親,可現在,她才知道,原來老天是如此眷顧安家,竟然還有這個緣故,不禁大呼慶幸。
“可那將軍府怎麽沒有被下獄?”安若素現在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讓彭墨倒黴,最好能永不翻身!
“彭家.……。”安氏輕哼一聲,譏諷道:“皇上用著彭家兵,對將軍府自然客氣了!”
“原來是這樣,還是母親睿智。”安若素適時的拍馬屁。
“你呀,就是年紀太小,城府太淺,以後做事切忌莽撞衝動。”安氏點了點安若素的小腦袋。
將軍府
彭墨從墓地回來,便呆呆的坐在院中,起了風,天空有些灰蒙蒙的,氣溫驟降,她打了個寒蟬。
忽的想,不知娘在墓裏冷不冷?
她擦了擦淚,起身往屋裏去,沒了娘在的日子,她要更加的健康,讓娘走的沒有記掛。
流螢跟著走進來,低聲稟道:“主子,千麵將那趙仕提了出來,等著主子示下。”
彭墨點了點頭,這些日子金修宸不在京,倒讓他過了幾日清靜日子。
“趙青櫻和吳小柔呢!”那日收到羽箭傳書後,她便深思過母親遇刺的事情,若沒個內應,憑著從未來過將軍府的婺城國和南燕國的此刻怎麽能避過滿府的侍衛找打母親的荷香園?
而這最有可能成為內應的就是趙青櫻和吳小柔了!
隻是,前些時日她一顆心都放在母親身上,這件事情便暫且放下,隻囑咐流螢將她們二人 看守起來。
“還在沐澤園裏關著。”
“晚上備些酒菜,我要去會一會她們。”彭墨拿起衣架上的披風,披在身上,坐在窗下的美人榻上發起了呆。
“主子可要看書?”流螢看著彭墨發呆,有些擔心,以前主子整日隻知看書,她還曾擔憂,可現在,她多麽想主子能靜心的看會書。
“不必,讓我一個人靜靜。”彭墨搖了搖頭,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已經入冬了,不知今年的雪何時會來?
下雪的時候,他可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