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終篇四

  大雄寶殿前。


  大荒公司的羅長君帶著公孫校尉站在最後面，身旁還有個坐在輪椅上的女孩，正是雲海龍王之女，巫江郡主方舞陽。方舞陽身邊站著宋文瀾，這女子懷中牢牢抱著只白色的小狐狸。


  雷澤的首領，小狐狸已經失去了所有的靈氣，她已經真的變成了一隻白狐。


  宋文瀾右側，是一群來自日本千鶴之國的忍者玩家，他們簇擁著美麗的雲雀，還有赤瞳火織……連那位生物改造大師，森本部長都加入了千鶴之國的行列。


  這一刻，森本先生還是選擇了自己祖國的隊伍。


  森本先生身旁到處都是屍體，其中一位被割了腦袋的，正是千鶴之國的會長大人。看起來是一場苦戰，最後的勝利者是雲雀。


  千鶴之國隊伍的對面，是一場更為慘烈的戰鬥遺迹，最少兩百具渾身爬滿白蟲的「食屍鬼聯盟」屍體。方唐在屍體里看到了燭龍，還有一位似乎就是木芳村。


  死屍中還有很多平日里獨來獨往的小玩家，其中就有那個韓國妞姜千弦，她似乎失去了異能，是被一劍穿心而死。燭龍直到死時還緊緊握著一台手機，手機上跳動著他的遊戲作弊代碼……


  從死屍的狀態和現場的破壞情況來看，他們應該都死於某種劍術下。


  方唐想到這裡，立刻發現了站在菩提樹下的幾個身影。


  雙臂受傷，連劍都握不住的夏殘雪，陪在他身邊的是阿楠，還有失魂落魄的夏雲夢，以及被一條黑鏈鎖住的劍冢少年阿霜。


  以她們幾個的實力，幹掉失去異能的食屍鬼聯盟，真的算不上難事。


  阿楠正在夏大叔耳邊說著什麼。


  夏殘雪輕輕點頭，拍了拍無精打採的夏雲夢：「走吧，這裡都是瘋子，太無聊了，咱們回家。」


  「回哪個家啊？是墮落街出租房還是……劍冢？」被鎖住的阿霜大喊起來。


  「當然是回劍冢，那邊早就傳來了鐵劍令，回去之前，你別想解開鎖鏈了。」夏殘雪搖搖頭：「阿霜少主，不管天啟來不來，總得回家吃個團圓席吧。」


  阿霜掙扎著：「我得等他，最少問清楚，他到底喜不喜歡我！」


  夏雲夢打個呵欠：「方唐？白總裁？不管那位是誰，不可能喜歡你的，你沒看到那邊還有幾個大美女等著他？你比得上人家么？」


  阿霜急的直跺腳，還是被扯著離開。


  方唐輕輕抬手，想攔住她們，告訴他們夏雲夢的真實身份。


  夏同學可能是最後倖存的遊戲設計師了，名為「雲夢澤」的設計師。


  但看著一家三口扯著阿霜的背影。他搖頭而笑：「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比一家團聚更重要了。夏雲夢永遠想不起自己的身份，不是一件好事么。」


  呯，就像是玻璃破碎的槍聲。


  子彈被起源粒子擊落，方唐轉身，樹影婆娑中，金髮趙麗絲握著消音手槍，不停對著他開槍。每一槍都瞄準了要害。


  依舊是爆炸身材，一臉嫵媚的金髮大美女，但這身體里的靈魂，那位趙忠誠卻也是熟悉的冷酷堅決：「方唐，塔里是你的女兒，幹掉她才能拯救世界，我決不允許你過去。」


  子彈很快打光了。


  方唐看著一地的彈殼：「老趙，你覺得我是來做什麼的？」


  趙忠誠換著彈夾：「方唐，我太了解你了，你不是來大義滅親的，你他媽是來找你老婆和孩子的。甭管這世界會不會毀滅，你不會動你女兒一個指頭的，你就是來一家團聚的！」


  沒想到，他竟然看得這麼清楚。


  方唐彈指將他擊暈過去，搖搖頭，走向了人群。


  人群圍著的圈子裡，四蹄雪白的上古名犬，熟悉的北星正口吐人言：「你們都在問我父親和母親到底在哪兒，實話說，我是不知道的。」


  大荒公司的羅長君皺眉：「你真的是黑皇后？」


  北星吐出舌頭：「當然，在極北之地我本想找一個更好的身軀，但最後發現，這條方唐養的寵物反而最合適，因為它有著最完整的芯靈。」


  宋文瀾冷然：「除了白皇后，你是曾經最接近父親和母親的人工智慧了，雖然只是個失敗的作品……但你肯定知道他們的下落。」


  黑皇后甩著尾巴：「笨蛋啊，跟你解釋不清了。」


  此時，大雄寶殿西側的走廊里，一陣腳步聲響起。


  基因聯盟總裁劉雯雯陰沉在前，手裡牢牢抓著兩根星羽。她身後跟著的竟然是三年七班的幾位女生。王萱萱光著頭，不知何時做了紋身，鼻子上都穿刺了銀環。而李瑤和楊倩倩還是學生模樣，只不過一個赤著腳一個渾身衣衫破爛，狼狽的很。


  王萱萱還在念叨著：「唐豬找不到了，只能問那個什麼方唐去。」


  楊倩倩咬著嘴唇：「別說了，快幫我找件衣服，那個什麼屏障太厲害了。」


  李瑤眼睛眨著：「倩倩，你最厲害了，概率場影響的能力到現在還能運轉，我的寒冰腳都失效了。」


  看起來，她們是找到了一個特殊入口，從粒子屏障外直接來到這裡的。


  劉雯雯臉上帶著淚痕，似乎哭過，這時候舉著星羽衝上來：「這裡誰管事的？我朋友消失了，誰能復活她？」


  她的話誰也聽不懂。


  只有黑皇后所化的北星在笑：「你那位朋友，叫星羽是吧，那位屬於天罰能量的造物，現在已經回歸惡魔之月了，別想著復活她了。」


  劉雯雯傲然：「你知道我是誰么？我是基因聯盟的女王，這世上就沒有我做不到的事！」


  黑皇后汪了一聲：「原來是個自大的白痴。」


  這時，衣衫破爛的楊倩倩忽然身子一震，雙手在眼前揮舞著：「這是什麼？」


  她眼前本來繁複的數字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了一個巨大的，布滿天空的數據。


  這個數據在不停變化，她的腦袋都要炸了。


  黑皇后也呆住了，狗嘴裡說出的話都帶著震驚：「你這小丫頭，竟然掌握了冥想術的至高境界，這是，這是大衍熵逆的混沌推演么？」


  楊倩倩茫然搖頭：「什麼混沌推演，我只能看到數字。」


  「是什麼數字？」黑皇后搖著尾巴衝過來，狗眼都瞪圓了。


  楊倩倩愈發茫然：「好像是……關於什麼父親和母親的……數字在變小！」


  輪椅上的方舞陽眼神一閃，竟然站了起來：「她的能力是概率場影響，可以說是冥想術與混沌推演的結合體，如果誰還能解開父親和母親的難題，那只有她了！」


  諸人一窩蜂的涌過去。


  楊倩倩雙眼翻白，無意識的喃喃說道：「父親和母親的存在，正在消失，數字在變小。」


  她似乎看到了某種數字組成的推演結果。


  「為什麼？」所有人都在問。


  楊倩倩搖頭：「因為有個人正在影響這一切，他……他是來找我的，他還需要時空之門，啊，他是要，他是要改變歷史！」


  大家都是一臉茫然，只有黑皇后在尖叫著：「是方唐！他每靠近這裡一步，時間線的源頭上，父親和母親的存在就會減弱一分！」


  楊倩倩第一個明白過來：「在時間線上，他想強行讓父親和母親消失，這樣創世神的天啟就不會降臨了，最少在我們的時間維度里，將不再有天啟……但為什麼，為什麼我看到的還是末日！」


  黑皇后汪了一聲：「那是因為，這個宇宙的時間線是非典型的，處於『悖論可存』的狀態下。但悖論的存在會影響宇宙。一個悖論會造成更多的悖論產生，那樣的結果是什麼？」


  楊倩倩抓住腦袋：「方唐讓父親母親消失，造成了數不清的悖論，悖論無法因為正常的時空修補法則消失，聚集起來就會造成整個宇宙的崩潰，連創世神都無法改變的崩潰！」


  黑皇后搖起尾巴：「這可不是地藏製造的那種小級別的時空悖論，楊芸同學消失造成的悖論破壞也只是小範圍的，但要回到崑崙時代之前，直接幹掉父親和母親，那個級別產生的破壞力，就是楊同學說的全宇宙崩潰！」


  楊倩倩眼中又出現了無數的數字。


  她跪在地上：「這是無解的。不去改變歷史，那創世神降臨，人類都得消失。但去改變歷史了，悖論造成的結果又是全宇宙包括創世神的降臨一起完蛋！」


  黑皇后吐出舌頭呼哧呼哧的：「是啊，這就要看你們人類的選擇了，是自願犧牲整個種族，換來宇宙其他生物的生存。還是跟創世神同歸於盡，全宇宙物種一起滅亡！」


  並不是人類一個族群的事，而是關係到整個宇宙的抉擇。


  大荒公司的羅長君，包括公孫校尉已是失魂落魄。


  「我們打來打去，高舉著拯救世界的使命，其實想起來，不過是為了自保而已。人類已經佔據食物鏈頂端上萬年了，是不是該為其他物種犧牲一下了？」


  這想法不但荒唐，而且違背了生存的第一法則。


  沒有一個人類會這樣說出口的。


  楊倩倩已經崩潰，她一個小女孩，根本無法承受這種推演。


  她踉蹌起身，不顧一切的想要逃走，卻撞到了一個男人懷裡。


  方唐將外套披在她身上，抱起了她。


  所有人都發現了他，一起驚呼起來。


  他們每個人的表情各有不同，有歡喜，有畏懼，還有茫然。


  方唐緩緩走來：「你們這幫人啊，難道就忘了還有『存在與不存在同時存在』的情況么？」


  「父親和母親的生與死，無論結果如何，都是我們不能承受的。但如果父親和母親既存在又不存在，結果又將如何？」


  「既存在又不存在……」他懷中楊倩倩眼前的數字變化起來，從0開始增長，越來越多，最終達到了99，距離百分之百隻差1個數字。


  她大聲喊了起來：「薛定諤的貓！被討論最多，地球上也沒有幾個人能徹底了解的理論，放在廣義上來說，其實就是「存在與不存在同時存在」的狀態！」


  後面，方舞陽黯然搖頭：「但還有『觀測者』，只要無限挑戰留下的痕迹還在，父親和母親就一定會被『記起』，也就相當於被觀察到，那麼他們將永遠無法成為疊加狀態，你的理論是不成立的。」


  方唐看著龍族之女，兩人之間那錯綜複雜的血緣關係，此時反而不重要了。


  大家需要的是一個答案。


  方唐看著他們輕輕道：「我已經找到了唯一的解！」


  「啊，你到底要怎麼做？」


  方唐微笑：「首先，你們得忘掉一切，不管父親和母親，還是無限挑戰，總之是所有的一切，從記憶中徹底抹除。這樣，沒有任何觀察者，我就可以改變結果。」


  無限挑戰的異能者們終將回歸，變成普通人。


  機器公國的成員絕對不能繼續存在，而方唐在蓮花法堂前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


  如此一來，只要宇宙間沒有任何生靈還會記得無限挑戰。就有機會讓父親和母親處於「薛定諤的貓」疊加狀態……


  世界也許有機會恢復如初。


  方舞陽依舊在搖頭：「這是個爛攤子，無限挑戰留下的痕迹太多了，遍布在機器人，妹妹，玩家，以及很多人類的記憶中。」


  方唐打斷她的話：「你錯了，本來這的確是個超級爛攤子，但創世神卻幫咱們解決了最大的問題，那就是『能量回歸』！代表無限挑戰的痕迹被它強行召回，化為自己所需的能量。所以這天啟之日，反而是我們徹底了結一切的最佳機會。」


  方舞陽死盯著他：「你忘了地球還有70多億人類呢，哪怕只留下一個知情者，信息也會傳播開來，怎麼可以做到消除全人類的記憶？」


  方唐仰頭看著只剩一絲輝光的惡魔之月：「讓我來解決全人類的記憶好了。」


  腦域聯網再次展開。


  中洲大廈里的潘多拉正在跟他告別。


  惡魔之月已經進入最後階段，開始召喚全星球的機器意識。


  而靜安寺的大雄寶殿前，場面一片寂靜，沒人相信方唐能做到。


  只有黑皇后看到了什麼，在惡魔之月召喚她的意識回歸之前，她瘋狂問道：「白呢？她難道可以留下？為什麼？為什麼我必須要回歸？」


  方唐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北星汪汪叫了兩聲。


  芯靈和黑皇后在黯淡的惡魔之月下回歸了。


  寂靜之中，忽有一粒沙塵自殿中擊出，緩緩的飛向方唐。


  「唐，小心！」一直沉默的雲雀咬牙衝過來，被方唐狠狠推開。


  那粒沙塵鎖定了方唐，速度慢的可笑，但攜帶的能量卻是無限的！


  一顆能量無限疊加的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