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小初, 我可憐的兒啊！”帝後抱著小初的身子滿是仇恨的看著爾善，祈爾善呆呆的看著自己的雙手, 自己的身體, 他這是又回來了嗎？在神形俱滅之後，他居然還能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祈爾善確實已經死了，死的方式不太光彩, 仙骨被從身體中剝離的時候, 或許是當時動手的人手法不好，技術不行。被取仙骨的地方隔三差五的就會覺得非常非常的疼, 不管他怎麽修煉, 修為也沒有進步, 有一次他從深夜中被疼醒過來以後, 就稀裏糊塗的死了。直到現在爾善都覺得他應該是被疼死的。
他死了以後方才知道, 原來人是真的有靈魂的, 他想起過去的經曆後就一直在哭，有一道聲音說他怨氣太重，沒有辦法投胎, 讓他時時刻刻泡在黃泉水裏, 不知道過了多少年, 他還是沒有辦法正確投胎, 一道聲音罵罵咧咧的說可以給他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找人幫他把人生中最困難的時光渡過去, 條件是要他永生後的萬年壽命。
爾善這個時候連活著投胎都做不到, 連連點頭答應，如果他真的能夠永生，就算是讓他給出去一段壽命, 也是沒有什麽意見的, 然後爾善就回到了過去。
回到了這個命運最開始的轉折點，隻不過這個時候有另外一個人在他的身體上麵，爾善並不相信有人能夠改變他的命運。除非那個人修為比帝君還要強，否則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這個人又怎麽能夠保住自己辛苦修煉出來的仙骨呢？
在帝後跳下仙宮的時候，爾善就覺得這一切已經可以徹底完了，占據他身體，幫助他的人修為連三百年的他都不如，在這個時候，他本身又沒親戚朋友。
親爹這邊，一天比一天看他不順眼，親娘這邊的親戚見了他也是不怎麽待見，等到小初回到了天上，他們這些人也是時時刻刻把他和小初放在一起比較的。
所有人都知道小初吃了苦受了罪，可是沒有人知道他這些年究竟是怎麽過的，他連水牢什麽時候放水，小黑屋裏有多少塊磚，任何刑具打在身上能夠起到的效果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然而這一切又怎麽會讓別人知道呢？
緊接著，讓他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那個占了他身體，替他走完全程的人，並沒有硬碰硬的和帝君說話，反而在最開始的時候選擇跳下仙宮。
那個人九死一生的活了下來，修煉的是他記憶中的功法，爾善看著那個人的修為越來越精進，以為等他能夠飛上天了就會回到天宮，然而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那個人始終沒有回到天宮，哪怕帝君提前找回了帝後和二皇子。
爾善看著那個人熟練的躲掉全部帝君派下來的人，一方麵覺得這種行為是不對的，另外一麵又沒有什麽解決辦法，雖然他的願望是修為高過帝君，在一處沒人知道的世外桃源隱居，然而他也不想用這樣的方式啊！
爾善在身體裏眼睜睜的看著外麵的人，修為一天比一天高，直到帝君帝後來到這裏把他帶上天上，不管帝君說了多少好聽的話，怎麽討好，那個人始終不冷不熱的應付著。
直到有一天，帝君派了一群人來，他知道他沒有仙骨的時候到了，那樣的疼痛他至始至終不想忍受第二次，同時他也對那個幫他的人產生了愧疚，從前他的仙骨就是這麽沒有的，所以他知道剔除仙骨究竟有多疼，那個人雖然修為高，可是在帝君麵前，仍然隻有束手就擒的份。
事情的發展果然不出爾善的意料，那個人沒有打過帝君，可是他雖然失去了仙骨，也沒有受什麽罪，不過隻是被二皇子宮中的一個女人挖苦了幾句而已，可是他卻離開了仙宮，回到人間，五百年後成為了一代仙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仙骨拿回來。同時對帝君帝後產生報複，如果不是他出來的早，帝後應該也不會好過。
爾善想起從前的種種，看著自己現在的人生，心中一片複雜，其實那個人的人生比他的人生實在是好上太多，然而他居然可以把仙骨又取了回來，看著在地上疼得打滾的小初，爾善居然無法把他和記憶中的那個人聯係在一起。
爾善看著麵前的人，他無意和這些人爭什麽，唯一的願望就是找一個清淨的地方待著，爾善因此就要離開，在他即將離開的檔口，陷入幻境之中的帝君清醒過來，他看著幻境之中的被他親手折磨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兒子，再看看現在麵色清冷的兒子，他聲音有些哽咽：“這些不是幻境對不對？這些都是你經曆過的？”
帝君修為到達了一定程度，他也能夠分的清真假，然而幻境之中的那個人的所思所想居然會和他出奇的相似，如果當初妻子兒子都不在了，可是一起遇難的爾善卻活的好好的，他是會像寵愛珍寶似的把他捧在手心，還是看到他就能想到當初爾善的見死不救，在幻境之中，他的思想也被刨析的透徹。
帝君一方麵覺得這些都是真的，另一方麵又覺得他不會是這麽狠心的人，就算他真的不喜爾善，頂多對他嚴厲了些，冰牢，蛇洞還有那些對犯人才會用上的重刑，他覺得他是不會對爾善用上的。
“你當初跳下仙宮是故意的嗎？”帝君突然之間想到這個被許多人提到的疑點，問道。
爾善頓了頓，說道：“是。”時至今日，他總算是相信，那個人就是在深知他日後命運的情況下，選擇了另一條生路，現在想想海水雖冷，可是比冰牢的萬年寒冰好過，鱷魚雖凶狠，可是和一群蛇比起來好像也說不上究竟那個更加厲害一些。在外麵的日子雖然苦了些，興許會遇到厲害猛獸，可是和永遠挨不完的打，受不完的罰比起來，好像也沒有太糟糕的樣子。
“這種日子我不想再過一次了，以後請帝君保重。”爾善說道，帝君聽了這話，心裏湧現出一種不祥的預感：“爾善，這就是你的家，你要去什麽地方去。”
“雲遊天下，四海為家。”爾善說完，看著小初他道：“小初的身體經曆過仙骨這麽多年的滋養，用點好的藥材，一樣可以繼續修煉。”
“他是你的親弟弟，你怎麽可以這麽對他，更何況你現在不是也沒有太大的事情嗎？你的仙骨現在已經用不上了，把你沒有用的東西給你弟弟用，又能怎麽樣？”帝後說話間除了心疼，剩下的就是滿滿的仇恨。
這種仇恨的來源莫名其妙，就像富豪在乞丐麵前倒牛奶，寧可浪費也不給窮人喝，而爾善這裏，自己用不上卻對弟弟至關重要的東西，寧可毀了都不肯給他。
“你滾，以後我再也沒有你這樣的兒子。”帝後哭著說道，爾善動了動嘴，他想說修煉出仙骨的不是他，奪走小初仙骨的也不是他，然而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帝後不想要他這樣的兒子，他又何曾想要帝君帝後這樣的爹娘，表麵看來風光無限，實際上內裏的心酸又有幾個人能夠知曉。
爾善的仇如今已經報了，他也不想再繼續停留在這裏，他微微向帝後行了一禮，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帝君在背後張了張嘴，可是卻到底沒能說出挽留的話，現在的他不是幻境之中，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帝君，隻是個和兒子聚少離多，不被兒子喜歡的普通父親，如果幻境之中的事情是真的，那麽爾善這樣的報複方式，已經稱得上溫柔了。
“你看爾善他簡直就是白養了。”帝後看著爾善離開的背影十分不滿的說道，她現在已經把對爾善的不喜擺放在了明麵上，不論是貼心程度還是懂事程度，爾善都遠不如小初，可是現在為什麽所有的好事都讓爾善一個人給遇到了。
帝君沒有和往常一樣迎合帝後的說辭，看著爾善離開的背影，他道：“這是我們欠爾善的，爾善以後也不會再回來了。”
“可是小初怎麽辦啊？”帝後心疼的說道，這兩個兒子之中，他唯一擔心的就是小初了。
“沒有仙骨，就慢慢修煉，隻要肯下功夫，一切都是可以的。”帝君說完這話以後，沒有再回頭看他們，不是帝君舍不得用自己的仙骨幫兒子渡過難關，而是他對不起爾善，小初也對不起爾善。不管是在幻境還是現實中，為什麽隻有要取爾善仙骨的時候，小初默不作聲，這真的是尊敬哥哥的弟弟應該做的事情嗎？
帝君不想再想這些了，這麽多年，他也累了。帝君每日裏除了完成必要的公文，剩下的時間就是在找爾善，他也不知道他找到爾善以後要說些什麽，他隻想知道，爾善過的好不好。帝後對此覺得不滿，帝君沒有說什麽，然而還是堅持自己。他堂堂帝君，難道連找個人的資格都沒有嗎？
帝君知道爾善去過天井湖看水，去過最南方看雨，去看過極北的白熊和南方的海浪，突然有一天，凡間出了一位來無影去無蹤的蒙麵神醫。治病救人不收錢，免費送人草藥。這位蒙麵醫者在凡間被凡人稱為活神仙，更有人們為他修建神仙廟，一年四季，香火鼎盛。比天上所有神仙香火加在一起還要鼎盛。帝君嘴上不說，心裏到底引以為傲，凡人們口中的活神仙是他的親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