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翌日,武輕塵將床頭的男裝給換上,不一會兒,便從一個嬌美的少女變成了一個英俊的白衣少年。她要去喜樂樓,據說那裡是金嶺國最大的賭坊、青樓、客棧集一身,師父曾經說過,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現在全城都在通緝白少正。白少正極有可能會出現在喜樂樓,順便去見見那名不見經傳的若雪姑娘。
武輕塵踏著清晨的日光沿著鬧市旁的一條小溪,詢問了幾個賣早市的小販,去喜樂樓的路。煙柳彎彎下,吆喝聲,踏青路,連風吹來都是柔和無聲的。武輕塵在一個賣餛飩的地方坐下要了一碗餛飩,只聽身後一陣追喊聲。
「讓開,讓開!!」
「別跑!你個臭丫頭!別跑——」
「讓開——啊——」
武輕塵回過頭還未曾看清狀況,只覺一個纖纖身影往自個兒身上壓來,未及防備地,摔在了地上,顧不到疼痛感,只先覺兩瓣濕唇就附在了自個兒的嘴上。
武輕塵瞪大眼睛看著趴在自個兒身上的臉,是一個姑娘,長相嬌美,一雙清麗的眸眨巴著,眉宇間的一點梅花十分特別。四下頓時都寂靜了。是這姑娘最先反應過來的,她的臉倏地漲紅了起來,猛地從武輕塵身上站起,踉蹌了幾步,對著隨之起身的武輕塵呼地就是一個巴掌:「流氓!大壞蛋!大流氓!你!」
武輕塵捂著火辣辣的右臉,震驚地看著她,想要大吼:「哎,我是……」卻見那姑娘捂著唇,眼泛漣漪,又急又氣又羞,絲毫沒注意到她此刻身處的狀況,方才幾個追她而來的五大三粗的男人,個個都冷眼盯著她,伸出了拳頭。
武輕塵顧不及,低喝了一聲:「快跑!」,便拉過姑娘的手,跑了起來。
武輕塵只怪兒時不聽父母親的話,不好好練武,憑現在自個兒的糟爛功夫,對付一個可能還勉強湊合,現下這麼多彪形大漢,也不知這小姑娘到底惹了什麼禍端,讓他們這般追著跑。打不過就只好跑了,然而,被她拉住的女子見被一俊俏的公子拉著,不禁心跳加快。
不,就在方才,被他一吻香澤時,便發現了他的俊秀不凡。其實本不關他的事,還無緣無故地賞了他一個巴掌,他卻還是顧及自個兒的危險,可見有一顆俠義心腸。
武輕塵望見前方几個浣紗女高高支起的晾架,剛洗好的各種顏色的布隨風擺動,頓時有了主意,她將思緒飄飛的姑娘一把扯到自個兒的懷裡,借著一塊塊圍繞起的布,騙過了那些人。待他們都氣沖沖地跑過去,武輕塵這才推開了姑娘:「你沒事吧?」
姑娘搖了搖頭,方才的刁蠻勁完全沒了,柔聲說道:「多謝公子搭救。」
武輕塵一怔,這才反應過來自個兒現在是身著男裝,難怪那巴掌打來的力道如此之大,不禁忍俊不止。
「方才我……真是對不起。」
武輕塵捂了捂自己的右臉,擺擺手:「算了,沒事沒事。」
那姑娘問道:「不知公子姓名。」
「在下武輕……武青雲。」武輕塵說道。
姑娘回禮:「小女見靈。」
見她一身的黃衫,靈動嬌美,長相不算艷麗但頗清麗,烏黑長到腰間的青絲編成粗粗的辮子垂在胸前,一笑,那眉宇間的梅花似要綻放一般,真可謂一見傾心,靈動至極。武輕塵不禁暗暗自嘆,好一個美人胚子。
見靈見武輕塵一直看著自個兒笑,心裡頗為激動。這時,一浣紗女將兩旁的紅布扯了下來,武輕塵欲牽過見靈的手,又想到自個兒現在被誤做是男兒身,不便如此,便說這裡還是不便久留:「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吧。」
「家?」見靈猶豫了一下,局促地一笑。
見她這樣子,武輕塵疑惑道:「難道姑娘你沒有家嗎?」
見靈急忙搖頭,但又不好明說,只好轉移了下話題:「我現在有些餓,被那群人追了大半天,想先吃點東西再回去。」
武輕塵點點頭,托她的福,一碗好好的早膳餛飩也被攪黃了,還莫名地被追了那麼長路,也是又累又餓。
見靈又恢復了雀躍的神情:「見武公子不像是這兒的人,一定不知道我們長街的美食了。那就由見靈代勞,帶你去吃我們長街最有名的早膳『浴火鳳凰』。」
「不必如此麻煩了吧……見靈姑娘,我……」
「來吧,來嘛!」
「可我……」
本想去喜樂樓的計劃全被這意外而至的姑娘給打亂了,見她玩心大發、熱心腸欲罷不能的樣子,看是要改日再訪喜樂樓了,似要後悔方才就不該管閑事的。
武輕塵被見靈帶進長街,往鳳凰茶樓走去,見靈向武輕塵介紹鳳凰茶樓可是金嶺國皇上欽點的皇家茶樓,茶樓里的浴火鳳凰更是流傳百年的一道特色早膳,皇上過生辰時,都會請茶樓的老闆進宮為皇上親自烹煮。茶樓的牆上還掛著皇上親筆御賜的匾額呢。百姓若是想吃,都得提前付銀子,拿號子。
武輕塵見她娓娓道來,便問道:「你怎麼知道得如此清楚?」
見靈眨巴著大眼,笑:「只要是金嶺國的百姓都知道的。」
見她單純可愛,武輕塵彷彿看到了自個兒在父母膝下承歡的樣子,日月如梭,竟不知都到了自己獨自面對一切的時候了。心緒沒放寬幾分,武輕塵又覺有了之前那種背後有人盯著的感覺,那道冷光彷彿穿越了好多人,遠遠地直逼自己的脊背。她回過頭去,又是只看到幾個布衣百姓正常地走著。
見靈見武輕塵不時地回頭:「武公子你在看什麼?呵,放心,那群笨蛋是不會再追來了的。」
武輕塵扯了扯嘴角,點頭。
難道是他……絕不會是他……
很快,兩人到了鳳凰茶樓。掌柜停下撥弄算盤抬起頭,立刻笑臉迎了過來:「哎呦,見靈姑娘呀,你可算是來了,小的還以為你今兒個不過來用早膳了呢。」
見到見靈一旁的武輕塵,掌柜的試探地問道:「這位是……」
見靈介紹說:「這位是武青雲武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掌柜的那糯米茲的眼睛頓如睡醒之態:「哎呦!既是見靈姑娘的恩人,那也就是小的的恩人了!恩人,樓上請。」
掌柜的親自帶著見靈和武輕塵上了二樓靠窗的位置,桌上已擺好了幾道可口的糕點,還泡好了茶。他請二位先坐著,浴火鳳凰馬上就來。見靈熱情地拿過茶杯,放在武輕塵面前,斟茶:「武公子,嘗嘗看,這是上好的雨前龍井,我讓掌柜的都是去采清晨的露珠,不溫不火地煮著,保持著原味的清醇甘甜。」
武輕塵不動聲色地拿過一聞,果然是上好的茶色。望著她嫻熟的動作,不凡的談吐,方才掌柜那殷勤的模樣,在心裡怪自個兒太大意,單是看她穿著打扮,便知她不是尋常人家的姑娘,方才在路上的一番介紹,現下這般被尊貴待遇,不打自招了好多事,興許她並沒留意。武輕塵說道:「方才追你的那些都是什麼人?你怎麼會惹上他們的呢?」
見靈聳了聳肩,俏皮地壓低聲音:「我偷了他們的錢袋,被他們發現了嘍。」
「錢袋?」
「嗯。」
「那錢呢?」
「老百姓都撿走了啊。」見靈回想起自個兒的壯舉,沉浸之中,捂嘴笑:「我呀,把錢袋裡的錢天女散花地散在大街上,百姓看到有錢,自然就撿嘍。這是天降福祉呢。」
見靈確實精靈古怪,武輕塵附和一笑地無意往窗外看去,竟發現了蕭管家,他在街上左顧右盼。她心裡一緊,放下茶杯匆忙道:「見靈姑娘,在下有急事,先行告退。」
「哎!武公子,浴火……」見靈還來不及喊住她,急忙起身欲追,卻被送膳的小二撞了一下,熱湯灑在了她的衣裙上,待她抬頭,已不見了武輕塵的身影,氣得她跺腳沖小二吼道,「都怪你!給我走開!」
此時武輕塵已經拉著蕭管家邊走邊說。
蕭管家道:「武小姐,你去哪兒了,公子讓我來找你,進宮的時間提前了,武小姐快回府梳妝打扮下。」
「為何提前?」
「因為皇上提前回宮了。」
因為皇上提前回宮,公子天也舍下原計劃,翌日即刻帶著武輕塵進宮朝拜。武輕塵是公子天名義上的遠方表妹,進宮侍候主子。武輕塵心底還是有些忐忑的,自個兒的命運不知道會如何,若是被皇上看中了,成了妃子,又若是被安排給哪個傲慢刁鑽的妃主子,成了奴婢,又若是給皇子看中,成了側夫人……每一個都不是她想的,可是她別無他法,為了逃離那個地獄般的地方,她只能接受公子天的所有安排。
不知道是不是擔心她會做的不好,毀了他的大計,知道她要提前進宮后,武輕塵總覺得公子天的眉頭就一直沒有舒解過。進宮的前一天,她在涼亭還跟著嬤嬤學習規矩,公子天踱步到她身旁,皺眉道,「今天就到這裡好了。」
武輕塵還以為他總算良心發現,好歹不日就要進宮了,可以休息一下。沒想到他旋即坐下,「倒杯茶給我喝。」
「……」武輕塵剛要揚起的嘴角立刻耷拉了下來,撅嘴說是,不曾注意公子天複雜的餘光。
衢州進貢的雨前龍井,清晨採集的荷葉露珠,加上武輕塵的纖纖巧手,公子天聞著香,微微出神,「很好。」
「多謝公子誇獎。」武輕塵垂首行禮。
公子天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對上她的眸光隨即又恢復了清冷,他站起身,「明日便要進宮了,記住,把嬤嬤交給你的都用上。」
「是。」武輕塵點頭,生怕自己的舉動稍有不對,會惹到這陰晴不定的主。
公子天身影僵硬了一下,本就皺著的眉頭又緊了一些,猶豫再三,最後還是忍不住轉身望向她,「保重,要……照顧好自己。」
武輕塵怔了怔,看著他迅速遠去的背影,不禁懷疑自己方才是否看錯了,他突然展露的溫柔,和那抬起又放下的手。
皇宮太大,武輕塵尋思的出神,不知不覺就迷了路。便站在花園處等待有奴婢經過,問個路。不想迎面走來了一個英姿的男子,只見他身高約九尺,身著墨綠色長袍,手裡握著一把銀色箭靶,頗為特別。他的濃眉微微皺在一起,不時打著哈欠,彷彿很累的樣子,這還沒走出幾步呢,駐足巡視后找著一顆粗乾的大樹順勢倚著坐下,要小眯一會兒。
見他氣質不凡,相貌出眾,衣著華麗,想必定是皇子了。都說金嶺國的四大皇子朝歌天下,個個如仙人非凡氣宇,威風凜凜中又各有不同。大皇子朝神出鬼沒常年崇尚得道成仙,二皇子歌濃眉大眼霸道任性,三皇子天冷峻高傲少言寡語,四皇子下風流成性溫柔濫情。若猜的沒錯,這人便是那二皇子歌了。
武輕塵輕手輕腳地走過去,靠近了看,更看出他精緻的五官,那濃眉微微皺在一起,一臉的大孩子氣息,讓人忍俊不禁,見他睡得正熟,心生調皮,俯身拿起一片樹葉放到他眉頭輕癢一番,他毫無戒心地嘟囔了一句「該死」,便繼續沉醉在夢鄉。武輕塵捂住自個兒的嘴,不允許笑出聲來,嬉弄了一番后,就準備離開,不想被他一把抓過:「你是哪兒來的奴婢,好大的膽子!竟敢戲弄本皇子?!」
【備註:就改到這裡哈,你把批註里的都插入改好,字數應該差不多有1.4萬,剛好可以連載一期哈】
武輕塵一驚,不敢轉身,只覺左手被他用力握著有些發疼,原來這二皇子是裝睡!她看向遠方似有人走來,立刻心生一計:「奴婢是跟著前方這些姐姐來的此處,不小心走丟了,姐姐們來尋奴婢了,二皇子息怒,奴婢知錯了。」
「你!轉過身來!」二皇子微眯起眼,瞧著這女子,嘴裡說是奴婢,一點奴婢的謹小慎微的樣子都沒有,身上也沒有穿著宮女服飾,問她哪個宮的也不答,一心想要逃走,真是有點意思。
此刻,武輕塵真是為自個兒的一時任性而感到萬分後悔,千不該萬不該不把這宮裡不當皇宮,不該好大的膽子連皇子都敢得罪。這第一天進宮,就和皇子結下了梁子可不是什麼好事。「是……」
武輕塵作勢要回身,感到二皇子的力道稍稍變小后,立刻踢了他一腳,急忙跑掉。
「哎呦!你給我回來!你給本皇子回來!」
武輕塵低著頭一陣瘋跑,突地撞到了一面牆上,捂著腦門這才停下,捂著胸口,只覺得心跳得極快,都快躥了出來。聽到面前冷冷的聲音:「你做什麼?」
抬頭,是三皇子天。
武輕塵瞥向一旁:「沒什麼。」
天微微蹙眉:「在宮裡,不可以亂跑亂走,橫衝直撞的。」
武輕塵點頭道:「是。」
說話間,便聽到一聲銀鈴般的聲音傳來:「哥哥——」三皇子回過頭去,微揚起嘴角答應著。未見其人先得其聲,武輕塵看著一個身著紅群,頭戴鳳冠的嬌麗女子被兩名宮俾簇擁著過了來,頓時心跳漏了幾拍,這女子……不是,就是,正是那日在長街上遇到的見靈姑娘!原來她便是傳說中的見靈公主,怪不得鳳凰茶樓里的掌柜的……怪不得她懂得如此之多……怪不得她舉手投足……
武輕塵下意識地轉過身去,不知該怎麼面對這樣突發的狀況,只聽三皇子說道:「妹妹若是再不出現,只怕皇兄要去找你去了。」
「瞧三哥說的,今兒父皇和二哥都從塞外回了來,我便是再貪玩也要瞧瞧日子不是?」見靈公主壓低了聲音,嬉笑著。
公子天難得地笑了兩聲。只聽見靈公主問道:「這位是……」
「這位是我的遠房表妹,武輕塵。」天介紹道,「輕塵,這是見靈公主,快,見過公主。」
「是……」武輕塵只好硬著頭皮把頭低的低低的,回身作揖道:「見過見靈,公主。」
見靈公主撲哧地笑出聲來:「遠房表妹?三哥,你哪兒來的表妹,見靈怎麼不知道呢?定是傾城傾國的角色,來,讓我看個仔細。」
武輕塵被見靈抬起了下巴,一張艷麗四射的容顏乍現在日光下,怔住了公主的雙眸,武青雲,武輕塵……一瞬間交錯成片,劇烈地碰撞著公主的腦海。
「你是……武公子?!」見靈不信。
「你們認識?」天眼銳地問道。
這樣的重遇,總是有些尷尬的,礙於旁人的在場,武輕塵只得低頭道:「小女武輕塵見過見靈公主。想必公主是認錯了我。」
見靈疑惑不語,這邊天說道:「見靈,父皇可曾在紫霞殿?我想著要去給父皇請安。」
見靈盯著武輕塵沒有反應過來,天見此,便輕拍了一下見靈的肩膀:「見靈?」
「啊……哦,父皇,父皇在紫霞殿呢。」
天點頭轉而叮囑武輕塵道:「輕塵,你不用隨我來了,稍後跟著公主到長生殿來便是。」
「……是。」
花園裡只剩下了見靈和武輕塵。
見靈屏退了左右侍女,面色沉了下來,不敢置信地看著武輕塵:「你真的是武公子,武青雲。你是女兒身。」
這定然是瞞不過去的,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武輕塵本就無意隱瞞自己是女子,不過是陰差陽錯因緣際會之事罷了。輕塵點頭道:「沒想到見靈姑娘是當今的公主,輕塵失禮了。」
「你可知我!」話及此處,見靈微微握緊了拳頭,羞紅了臉,有些話說不出口,也從未想過會在這樣的情形下說出,這逆天的轉變,彷彿是上蒼和她開了個玩笑一般,這樣地不可思議。原先的翩翩公子,救命恩人,如今竟搖身一變,變成了三皇子的遠房表妹,傾城美人。彷彿是一日的長短,之前的相思和傾心,就隨即成了錯付。
氣氛變得尷尬,誰也沒有再說什麼。
這時,武輕塵看見二皇子正趕了過來,這見靈如今看是在氣頭上,方才之事,二皇子若是發現了她更會不依不饒。多一事實在不如少一事,武輕塵急急作揖道:「輕塵想起有件東西忘了交給三皇子,輕塵稍後再來向公主請罪。」
不等見靈開口,武輕塵匆匆離開,還能聽見身後趕來的二皇子拉過見靈質問「妹妹,可有看到一個囂張的丫頭從這裡經過」之類的詢問。
宮裡向來不是什麼平靜之地,武輕塵不知道是該怪自己的魯莽和大意,還是該怪這老天弄人,為了沉重的使命,踏錯一步都有可能會帶來萬劫不復。
天色漸暗,長生殿里已燈火通明,宮人愈加忙碌了起來。幾個公公總管加緊張羅宮俾四下布置,只聽一聲「皇上駕到——」,殿內坐等的將軍官員立刻起身迎了出來。武輕塵便容身於宮俾之間,跟著下跪。
天跟在皇上身後,一眼便瞧見了隱身於宮俾裡頭的武輕塵,她哪怕是極力地想要隱藏自己,似都能讓人一眼發現,如同珍珠掉在黑暗的灰塵,照樣光芒萬丈般,不知這是她的幸還是不幸。這時,只聽一聲「父皇」,一個身影從後邊跑了上來,站到皇上面前,跪下:「父皇,兒臣來遲了,請父皇贖罪。」
武輕塵忍不住抬起頭瞥了一眼,是二皇子歌。
皇上微微不悅:「去哪兒了?這麼氣沖沖的。」
二皇子歌道:「啟稟父皇,兒臣去找一個囂張的奴婢,怎麼找也找不著,若是找到了,兒臣定不饒她!」
皇上雙手往後一背,橫眉一斜:「胡鬧!你堂堂皇子,竟和一個小宮俾過不去,成何體統!」
三皇子天作揖道:「父皇息怒,二哥只是開個玩笑罷了。」
皇上看了一眼天,突嘆氣:「一個是胡鬧貪玩,另一個是不見蹤影,天,還是你給寡人省心啊。」
所謂的另一個,不知是指大皇子還是四皇子,今晚的晚宴,群臣到場,甚是隆重。唯獨不見了他們兩個。只見二皇子歌站起身,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犀利地瞪著兩旁的宮俾,他還真是固執到不行。武輕塵趕緊低下頭去。
皇上隨一眾官員進了長生殿,武輕塵也隨著宮俾們進殿內伺候,她站在了最旁邊,看著皇上在右上方的龍椅之上,身上的龍袍映著紅燭,著實閃眼。雖是五十有餘的人,身形挺拔,英姿颯爽,不愧是當年馬踏飛燕地建立了金嶺國的明君之范。
二皇子和三皇子被賜座在一旁。
隨著一干人等都坐定,殿外喊道:「見靈公主駕到——」
見靈公主踏著輕步,盈盈走來,她面露微笑,給皇上行禮:「見過父皇,兒臣來遲了些,還請父皇見諒。」
皇上喜上眉梢,親自下去迎過見靈:「哎呦,寡人的寶貝女兒來了,有些時日未見,靈兒是越發地漂亮了!」
「靈兒還以為皇上和二哥去了塞外,樂不思蜀,忘記靈兒了呢。」見靈撒嬌道。
皇上道:「誰敢忘記寡人的寶貝靈兒,寡人定不饒他!來,來,坐寡人的旁邊來。」皇上拉著見靈到龍塌。早聞皇上鍾愛見靈公主勝過任何皇子公主,今日見這坐形,便有了分說。武輕塵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些,不料見靈的一個眼神射了過來,似早見到她在這裡一般。武輕塵正欲收回目光,只聽見靈說道:「父皇,聽聞塞外奇珍異寶非常,可曾有帶禮物給靈兒呢?」
「靈兒想要什麼,父皇都給你!」
二皇子歌起身道:「妹妹,二哥有份禮物備了許久,現在給你瞧瞧,若是瞧的上眼,便拿了去吧。」說著,他從腰間拿出一塊紅如血的石頭,形絲仙鶴的頭頸,十分别致。「這是紅鶴石玉,產自塞外,我用父皇賜給我的箭靶,給你贏回來的。瞧瞧。」
見靈的目光卻望向了他的身後:「咦,二哥,你椅子上那畫卷是什麼?」
二皇子歌面露慌色,急忙用身體擋之:「什麼畫卷,沒有的事!」
皇上說道:「歌,是什麼好東西啊,寡人都在這裡,不能拿出來看看?」
見靈走上前推開歌,拿過了畫像,倏地展開。武輕塵見到三皇子的臉色稍稍變了一下,皇上的眼睛亮堂了起來。待畫像稍稍在見靈的手裡側過來些,武輕塵瞧見那畫上畫的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
皇上指著畫像奇奇嘆道:「這女子好生相貌!」
「簡直是傾國傾城的容顏那,二哥,這才是寶貝呢,你卻藏著,不讓我和父皇瞧。」見靈說著,眼神有意無意地往武輕塵望。
武輕塵看出這是見靈使的計,她是故意這樣的,將自個兒誤認作男兒的事真將她弄氣了,她這樣做興許是一時氣憤,一時羞怒,但惹出的結果可不是可以控制的。她不得地為自個兒的命運捏了一把汗。
只聽皇上說道:「寡人的後宮佳麗三千,都在她面前黯淡了神色哪……」
見靈嘟囔道:「父皇——那和靈兒比呢?靈兒是不是也黯淡了神色啊——」
皇上回了回神,輕拍見靈的手:「怎麼會!寡人的靈兒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那可好!將這丫頭賜給靈兒吧,靈兒要將她放在靈秀宮,看看到底是她黯淡了神色,還是我。」
武輕塵詫異地抬起頭,瞧見了見靈得意的嘴角,只見皇上的眼底閃過一絲失落,隨即撐起笑容,點頭允道:「……行!那寡人就把她賜給你了,若是機靈,便給你當了貼身侍女去。」
「謝謝父皇!」
二皇子把畫卷收在手裡,也是一副怡然的樣子。武輕塵有些困惑見靈這麼做的用意,但方才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倒是三皇子卻一副平淡如履的樣子,彷彿從來都不曾認識過畫中的女子,目不斜視飲著酒。
群臣宴會,觥籌交錯。
待大家都散去,三皇子走到武輕塵身旁,拿過她托盤上的酒杯,飲下隨後輕聲冷言:「萬事小心。」然後便隨大家一起離開。
武輕塵望著他的冷峻背影,耳畔卻萬分溫暖。這時,見靈走到面前,還有二皇子歌。不等她開口,二皇子向見靈說道:「見靈,說好我按你說的做了,你便要告訴我那囂張的踢了我一腳的丫頭到底是誰!現在你能說了吧?」
見靈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二哥。」
二皇子緩緩地望向武輕塵,瞪眼:「便是她?!是你?!」他不信地走到武輕塵身後,頓時拍手叫到:「沒錯,原來就是你!」
武輕塵看向見靈,等她的解釋。見靈就這樣被她瞧著,半晌釋懷地大笑:「誰讓你騙我,騙的我好苦!本公主怎麼地也要嚇你一嚇。不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是不會真害你的。」
原來如此,武輕塵落下了心來,由衷地說了聲「謝謝」,便瞧見二皇子瞪眼欲和她算那一腳之事,見靈趕緊橫在中間:「哎,二哥,輕塵現在可是我靈秀宮的人了,你若是找她算賬,只能等我不在的時候。」
說著,見靈就拉著武輕塵往殿外走去,武輕塵回頭看向杵在原地的二皇子,想起樹下自個兒一時興起的嬉弄,不由笑了笑。她不知,很多年後,在歌的心裡這一抹紅顏笑淌過了多少韶光里的牽絆和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