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三年前後，我們是否變了
唐糖棠曾說過，就算是四十度的高溫天，只要顧子深一出現，四周就變成了負四十度。
話雖誇張了些，但顧子深氣場強大，不怒自威。陌生人見了他都不敢正視他的眼睛說話，過去，也只有晨曦能在他面前肆無忌憚。
顧子深沒有逗留太久。
三輛黑色的賓士緩緩停在他們面前，最前面那輛車的司機下車，恭敬地打開後座的門，顧子深坐了進去。
司機並沒有將門關起，依舊維持著開門的動作。
晨曦還站在原地發獃，身後的卓立走上前，輕聲在她耳邊提醒：「江小姐，顧少在等你。」
晨曦回神，隔著較遠的距離，顧子深大半個身子被車身擋住，她只能看見他拿起文件翻閱時修長如玉的手指和精緻流光的袖扣。
她向前走了幾步，似想到什麼，回頭看了唐糖棠一眼，唐糖棠朝她揮手示意讓她先走。
晨曦便點頭，剛要鑽進車內，李闖的聲音在身後忿忿響起：「江晨曦，就因為顧子深比我有錢嗎？」
晨曦頓住腳步。
李闖不甘心道：「三年前你跟著顧子深，三年後你還是跟著他，就因為他有錢嗎？」
晨曦只覺不可思議，她一次次放過李闖，不跟他計較，沒想到得到的不是他的退步，而是步步緊逼。
她轉身，看著李闖，唇角微微勾起，竟是對著李闖笑。
從重遇開始，李闖從未見晨曦如此笑過，嘴角輕揚，目若朗星，姣姣麗質蘊其中，將李闖看呆了。
可是她的聲音卻也是從未有過冷漠，她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告訴他：「對啊，他身價千億，容貌好看，家族背景強大……隨便找出一點都比尋常人優渥，我喜歡他有什麼不對嗎？」
李闖一愣，方才因被她的笑所迷惑，以至於忽略了她臉上的笑意竟有些驕傲，李闖從來沒見過，一個女人能把喜歡一個男人的金錢、權勢、容貌，用這麼直接的方式表述出來的。
李闖一時語塞，竟反駁不了她的話。
晨曦卻再也不理他，轉身鑽進了車內。
黑色的賓士率先融入車流，身後兩輛車跟隨而上。
車內很安靜，偶爾只有顧子深翻閱文件時發出的聲音。
晨曦知道，剛才在車外說的那番話，他一定聽得清楚。
其實她說的都是實話，像顧子深這麼優秀的男人，沒有人會不愛他。
從小到大，他都被人捧在手心裡，愛上他的人恨不得把全世界都送給他，只為博得他一笑。
還在母親肚子中時，顧氏家族所有的長輩親戚都聚在醫院裡等待他降生；上學時，全校老師偏愛他，女生喜歡他，男生仰慕他；工作后，即使他對顧氏集團半點興趣都沒有，他卻仍是顧氏家族唯一承認的繼承人。
外界人稱他為太子爺，因為沒人地位能及他。
他就是這般萬千寵愛於一身長大，可誰也看不透他的心，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連以前那麼懂她的晨曦，也漸漸看不清、看不透他為什麼那麼恨她，卻把她留在身邊。看不透他似那麼討厭她，卻又在不知不覺中幫了她許多。
比如說越過校規，讓Z大破格將休學三年的她召回學校繼續讀研。
比如說唐糖棠回到寧市后，意外的順利，順利的找到工作以及她口中那個只要一千塊月租的房子。
這些聰明如晨曦，只要細想一番，便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當晨曦發獃時，便感覺一道視線久久停留在身上，她轉過頭。
不知何時放下文件的顧子深此刻倚在椅背上，姿勢有些慵懶，凝視著她的目光有些深沉。
他的眼神向來有壓迫感，晨曦忍不住問他：「你在看什麼？」
她微微仰頭，單純詢問的表情不摻雜任何世故。她是美的，美到隨時隨地都吸引著人的視線，這樣的女人往往最令男人動心。
昨日，她靠在他懷中的畫面在顧子深眼前浮過，耳邊，是她對唐糖棠說：「也許我時該學學你，多認識點帥哥……」
「你喜歡我嗎？晨曦。」忽然，他開口，聲音清淡，沒有任何一絲情緒起伏，彷彿問的是剛才在火鍋店你吃飽了沒？而不是一句關於愛情的疑問句。
聽見他這麼一問，晨曦怔了片刻后，似已下定決定，正對著他那雙漂亮的黑眸，堅定地告訴他：「喜歡，一直都喜歡。」
「喜歡我身價千億，容貌好看，家族背景強大？」
「不是……」知道他在意了她方才說的話，晨曦忙解釋，「我喜歡你，喜歡的是最純粹的顧子深。」
她說的急切，眼神出現少有的無措，生怕他不相信自己。
顧子深長腿交疊，淡漠地看著她，似是在欣賞她這樣的表情。
在車廂的寂靜和晨曦的不安中，他說——
「可是晨曦，我訂過婚了。」顧子深的聲音，淡淡的在車內響起，「我有一個未婚妻。」
晨曦腦袋嗡一聲，出現了短暫的空茫，她怔怔地看著他，面色煞白，異常難看。
顧子深卻十分平靜，他忽而靠了過去，伸手輕撫上她蒼白的臉，那掌心冰涼入骨。
晨曦的身體竟止不住顫抖，不知是他的手太過冰涼，還是他方才的話讓她失控。她瞼眸，努力控制自己顫動的情緒，可那心間被言語灼傷的痛，怎麼都控制不住，撕裂般扯疼著她。
顧子深的長指忽地掐著她的下巴，強迫抬起，讓她正視他的雙眼，那雙堪比夜空還要深沉的眸中，是她所不知道的怒火與冷漠。
晨曦開口，聲音艱難哽咽：「子深，是我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你要說這樣的話？「
即使她再聰明，也猜不到是昨天她無意間說的一句話，無意間對許熏的一抹笑，惹怒了眼前的男人。
「為什麼？」他嘴角輕輕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在訂婚的那天我就在想，如果你知道我跟別的女人訂婚會是怎樣的反應。」
他忽然將她的身子扳過，對著車窗：「現在看見你的反應，果然沒讓我失望。」
黑色的車窗倒映出她的樣子，那如最最珍貴的寶貝被別人搶了去般絕望的表情，卻激不起他一絲憐憫。
他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傾城絕美的笑，那是三年來，晨曦第一次看見他的笑，可這抹笑意卻到達不了眼底，那麼涼薄。
他注視著車窗上她的雙眸，身子微傾，覆在她耳邊，輕輕地、緩緩地對她說：「知道我為什麼跟其他女人訂婚嗎？就是為了報復你，就是為了看到你現在這種樣子。」他用最輕柔的聲音說出最殘忍的話語，「晨曦，這些年我過得不好，往後的日子，你也別想活得太快樂。」
顧子深的人生觀很簡單，也很極端。
要麼得到，要麼毀滅。
他不容許她在他面前笑，亦不容許她在其他男人面前言笑晏晏。